江陵城有个书生肖穆,二十三岁,心地良善,仗义直爽。

一日,他乘坐一条大渡船过江,同船的人中有一个壮汉武夫,浓眉大眼身材高大,腰挂长刀身背弓箭,看起来十分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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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船行到江心时,肖穆听见船头有人惊呼:“快看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他跑到船头一看,发现不远处的江心水面上,有一条鼍龙正在游水,有七尺来长,浑身鳞甲。

那壮汉也看见了鼍龙,快速从背上取下弓箭,拉弓搭箭瞄准了鼍龙。

肖穆急忙制止道:“壮士且慢!你为何要射杀这条鼍龙?”

壮汉道:“一是怕这鼍龙作乱吃人,趁早射杀,二是展示展示我的武艺!”

肖穆道:“本地江中偶有鼍龙出没,但从未作乱害人,不可轻易射杀!”

壮汉将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怒道:“你这书生多管闲事!也不是你家养的鼍龙,射便射了,与你何干!”说罢,用力一拉弓弦就要放箭。

千钧一发之际,肖穆用力一推壮汉,箭矢射偏,没有射中鼍龙要害,只射中了它的后腿,受惊之下沉入水中逃走了。

壮汉大怒,一把扯过肖穆吼道:“竟敢败坏我的兴致!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此时二人站在船头,肖穆被壮汉一扯,却就站立不稳跌下船去,“噗通!”一声落下水中!

“哎呀!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快救人!”

众人大惊失色,慌乱无措。

而壮汉也十分心慌,他只是想吓一吓肖穆,未曾想让他跌下船去,若是出了人命可怎么好?

正在此时,一道粗长的黑色影子从江水中浮上来,游到正在水中挣扎的肖穆身旁。

肖穆正在呛水挣扎,猛然摸到一个坚硬冰凉的东西,急忙用双手牢牢抓住。

等他睁眼一看,自己抓住的竟然是一条鼍龙!

船上众人更加吃惊。

“快看!鼍龙救了那书生一命!”

“鼍龙会不会将他吞食?”

肖穆强自稳住心神,见鼍龙只是漂浮在水面划水,托着他不至于沉下水去,并没有想要撕咬自己的举动。

又转头仔细一看,这条鼍龙的后腿上还插着一只长箭,原来正是方才江中那只鼍龙。

鼍龙托着肖穆往岸边游去,不多时到了浅滩,肖穆双脚踩到河滩时终于心安,踉踉跄跄爬上了岸。

此时鼍龙还在浅水中没有离去,肖穆道:“感谢救命之恩!”

又见它后腿的长箭,道:“请你不要动,我帮你拔出长箭!”

肖穆走回浅水中,来到鼍龙后腿处,双手握住长箭用力一拔,将带着血迹的箭头拔出来。

“好了好了,幸亏你鳞甲厚实,只是伤及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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鼍龙甩了甩硕大的长尾巴,望了望肖穆,爬进深水中不见了踪影。

幸好此时暖春时节,肖穆快步回家换了衣服,这才不至于受凉生病。

此事过去三个月,这天肖穆路过江边,见到一名独行的俏丽女子,正捂住小腿,双眼滴泪。

肖穆见状,走上前去问道:“这位姑娘,为何在此伤心哭泣?”

女子梨花带雨道:“只因去年在山中时,小腿不慎被猎户射伤,虽然后来治愈,但伤口处时常疼痛。我方才走到这里,忽然发病疼痛,这才忍不住哭泣……”

肖穆十分可怜女子的遭遇,想扶又不敢扶,手脚无措道:“你的家人在哪里?为何不请他们帮助你?”

女子一听,更加伤心道:“我父母双亡,此次就是到江陵投奔亲戚,不料亲戚也搬走了,正无处可去……”

肖穆见女子柔弱,又孤单一人无处安身,善心大发道:“不如……不如姑娘暂且到我家安身可好?我家中还有一位老母,正好与她作伴。”

女子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随着肖穆回了家。

肖母一见女子,喜笑颜开,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

原来女子名叫余元香,湖州人士,不仅貌美,女工针织也十分出色,很快就讨得肖母的喜欢,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余元香在肖穆家中住了三个多月,与二人相处很是融洽。

这天,肖母对肖穆道:“我看元香十分贤惠,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如就娶了她。她无牵无挂,跟了你自然死心塌地,你意如何?”

肖穆早对余元香动了情,此刻见母亲撮合,急忙点头道:“若是余姑娘答应,我自然愿意!”

肖母又寻到余元香道:“元香,你貌美贤惠,我都看在眼里,如今无依无靠,又无名无分。你看我儿肖穆如何?莫如就嫁与他,与我们成为一家人,今后安安稳稳过日子,岂不是美事一桩?”

余元香羞红了脸,轻声道:“但凭伯母做主……”

肖母一听,笑呵呵找到肖穆,将余元香的意思告知,又选了良辰吉日,布置一番,只等成亲。

因为余元香没有娘家人,成亲仪式倒也简单,摆上几桌酒席,邀请了肖家左邻右舍和亲朋好友,二人三拜天地之后入了洞房

房中,肖穆轻轻挑开余元香的盖头,急不可耐就要动手行云雨之事。

余元香却道:“夫君且慢,我的小腿有些疼痛。”

“我来给你揉揉!”

肖穆急忙撩起她的裙摆,露出洁白如玉的一截小腿,正要用手揉捏,赫然发现她的小腿上有几片灰黑恐怖的鳞甲!

肖穆惊恐道:“这!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长在你的身上!”

余元香叹气道:“唉……还是被你发觉了……”

肖穆追问:“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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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元香道:“我其实不是凡人,乃是江中鼍龙成精。那日我在江心,险些被武夫射杀,是你出手救我,又拔除了我腿上的长箭……”

肖穆震惊道:“你!你是那只鼍龙?”

又仔细看了看她腿上的鳞甲,果然和鼍龙身上的鳞甲一模一样。

余元香脸色一变道:“你嫌弃我?如今你我已经三拜天地成了亲,你不准休了我!也不准对外人泄露我的身份,否则……”

肖穆心惊胆战道:“你……你威胁我!”

余元香又告诫道:“也不准请什么道士和尚来降伏我,我要是出事,我鼍龙一族定不饶你肖家!”

余元香说完,倒头就睡。肖穆一夜战战兢兢,再不敢碰她。

第二天,肖母见他脸色煞白,急忙询问,一旁的余元香笑脸相迎道:“娘您不要担心,是他昨夜没有睡好罢了。”

此后肖穆入夜之后,就在房间一角打地铺睡觉,绝不与余元香同床。

而余元香也不在意,在肖母面前贤惠处事,暗中却又总是向肖穆索要钱财,若是不给,就以他母子性命恐吓,数月之后,已经将肖穆的积蓄尽数收入囊中。

这天,肖穆心中苦闷,来到江边哭泣道:“上天为何这样待我!好心办了坏事!当初就该叫我在江中淹死,也免得受这样的气!”

话音刚落,一道女子声音在背后响起:“恩公为何独自在此悲泣?”

肖穆转头一看,却是一位白衣女子,相貌秀美,但自己却并不认识。

“请问姑娘是……”

女子见左右无人,悄声道:“我是数月前被恩公救下的鼍龙呀!”

肖穆没好气道:“莫拿我戏耍!那鼍龙精如今就在我的家中!整日对我恐吓训斥,索要钱财,哪里又跳出来一只鼍龙精!”

说完,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只因余元香说过,只要透露了她的身份,他母子必然性命不保。

但女子已经听进了耳中,面露怒气道:“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冒充我!”

肖穆疑惑:“冒充?”

女子见他不信,索性趴在地上,就地一滚,竟然变成一条七尺来长的大鼍龙!

肖穆惊得目瞪口呆:“信了信了!果真是你!”

鼍龙又一滚,化成白衣女子站立起身,身上毫无一丝污点。

“这下千真万确了吧?恩公快说,是谁冒充我?”

此时肖穆也明白是被余元香骗了,恼怒道:“这个贱人!为了钱财蒙骗于我,令我数月胆战心惊,我决不饶她!”

于是他将如何遇见余元香,又如何娶了她受骗一事说了。

女子怒道:“竟然败坏我鼍龙一族名声!不可饶恕!请恩公带我前去看个明白!”

二人怒气冲冲往肖家走,刚到门口不远,却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在叫门。

肖穆仔细一看,正是那日用箭射鼍龙的武夫。

此时女子也看见了壮汉,怒从心头起,却又不好说破自己的身份,以免引来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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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心生一计,叫肖穆在一旁藏好,上前问道:“请问你找谁?”

壮汉道:“我找肖穆。”

“为何找他?”

“数月前,我在江心欲要射杀一条鼍龙被他阻止,情急之下失手将他推下船去,幸而鼍龙将他救起。今日我路过这里,得知他就住在此处,特来道歉。”

女子见壮汉虽然鲁莽,但知错能改,也不算是坏人,心中的怒意少了一些。

女子道:“肖穆不在家中,只是听说,那鼍龙后来化成人形,住进了肖穆家中,还蒙骗他与他结为夫妇,又时常索要肖家钱财,令肖穆烦恼不已。”

壮汉一听,怒目圆睁道:“还有这等事!”

女子道:“不信你亲自问肖穆,你看,他在那里。”

说罢,女子向肖穆藏身的方向招招手,肖穆面带疑惑走出来。

壮汉一把走上前,先是为当日的鲁莽道歉,又问:“肖公子,果真是那只鼍龙化成人形,谋划你的家财?”

肖穆点头道:“她是如此威胁于我的……”

壮汉咬牙切齿道:“岂有此理!你救了她,她如何敢这样对你!我今天非要宰了她!”

肖穆慌忙大喊:“壮士不要鲁莽!”

壮汉一把踢开大门:“我知道轻重!”

此时肖母正好外出不在家中,壮汉从背后取出弓箭,径直往里寻找余元香。

余元香听见外面吵闹声,出了前院骂道:“是谁在哭丧!打扰我的清梦!”

话音刚落,猛然看见一个壮汉冲进院子,对她怒目而视道:“你就是那鼍龙精?”

余元香恼怒道:“好个肖穆!竟敢说破我的身份!我要叫千百只鼍龙上岸,吞了你肖家人!”

壮汉冷哼一声:“你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说罢,拉弓搭箭,对着余元香小腿就是一箭!

“哎呀!疼呀!疼死我了啊!”

余元香小腿中间,血流如注,倒地不起,痛苦哀嚎起来。

此时肖穆站在壮汉身后不远,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女子对余元香道:“这壮汉就是当初在江心射鼍龙的武夫,你既然是那鼍龙成精,为什么不认识他?”

余元香大惊,慌忙道:“我不是鼍龙!我不是鼍龙呀!饶命啊!”

壮汉茫然道:“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女子走到余元香身旁,将箭从她的小腿拔出来,又从口中吐出来一枚温润如玉的珠子,放在她的伤口处。

只见白光一闪,伤口竟然渐渐愈合,片刻之后就痊愈了。

此时肖穆放下心来,怒骂道:“你个贱人!假冒鼍龙哄骗我!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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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元香已经被吓破了胆,只好道:“我……我本是湖州的一个歌妓,到江陵寻找哥哥未果,无意间听说了你救鼍龙一事,这才假冒鼍龙成精,哄骗你的钱财……”

女子道:“交出钱财快滚!否则送官查办!”

余元香急忙道谢,留下数月骗来的肖家钱财,一瘸一拐逃走了。

肖穆松了一口气,壮汉问女子道:“姑娘方才吐珠疗伤,必然不是凡人,请问你是何人?”

女子冷声道:“我才是真正的鼍龙成精,那日被你射伤,也该我有此一劫。看在你嫉恶如仇又知错能改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你走吧。”

壮汉明了,拱手道:“多谢,告辞!”说罢急忙走了。

又过了几个月,众人见肖穆再次成亲,新娘却是另一位貌美女子,二人十分恩爱。

那女子常一身白衣在江边出没,有人问肖穆,他只笑笑说:“她这是回娘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