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得54岁的黄飞鸿一愣。他定睛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瘦小的少女,瞪着大眼睛气鼓鼓的,却身手敏捷,每一招都稳准狠。
此人正是电影《黄飞鸿》中“十三姨”的原型——莫桂兰。而这是现实中她和黄飞鸿初次见面的真实场景。
徐克塑造得“荧幕十三姨”浪漫洋气,她身穿洋装,撑着阳伞,教黄飞鸿说“爱老虎油”(I love you)。
但是真实的十三姨却常年身着素衣素裤,远不如荧幕中的角色光彩照人。她19岁嫁给54岁的黄飞鸿,一生都未孕育儿女,实际上日子并不好过……
莫家有女,父母双亡
莫桂兰从小父母双亡,缺少爹的呵护和娘的疼爱。之后被好心的书伯公领养,跟随他在广州开的武馆练习家传的莫家拳术。
莫家拳属于广东五大名拳之一,在南派五大家拳术中,尤以脚法独具特色,有“莫家鬼脚”之称。
莫桂兰不爱红妆爱功夫,从小在武馆里摸爬滚打长大,一点儿也不娇气,她不因为自己是女儿身就对习武练功懈怠,反而为了证明自己不比男儿弱,更加严格自律,刻苦训练。不但要练习拳脚功夫,还要学习家传的跌打医术。
十六岁时,她已经习得一身过硬的本领,其中包括一套“拗碎灵芝”的拳法,功夫相当了得。
到了待嫁闺中的年纪,开始有媒人上门提亲,不似别人家的闺女儿常常安心做女红,温柔恭顺,莫桂兰每天舞枪弄剑,一身铁骨铮铮,加上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暴脾气,一般人都拿不住她。
她是一位家传武师,一般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就这样,一直都没遇到合适的对象,嫁人成了老大难,此时的她19岁。
但是再硬气的女汉子,内心也有一个柔软处,用来安放一位盖世英雄,也许,那个少女的意中人有一天会身披五彩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找她。
只是莫桂兰没有想到,她的爱情开始得有点儿疼。
欢喜冤家,不打不爱
1911年的一天,在广东的酬神庆典上,一片锣鼓喧天,台上舞狮欢腾,台下人头攒动,人们都跑来看热闹。莫桂兰也不例外,随着人流蜂拥到舞狮表演台下。
舞狮上蹿下跳,喜气洋洋,好不欢快。莫桂兰看得兴高采烈,没想到忽然从台上飞出一只布鞋,不偏不倚,刚巧打在她的前额上。
众人嘘声一片,围观群众都扭脸瞧向她,当各种眼神儿盯住她时,好尴尬,莫桂兰心里的火腾地一下燃着,她这暴脾气,怎容得如此丢份儿的事儿,不行,必须得说道说道。
只见她大步流星,走上前去,一弓腰,飞身跃上舞台,掀开舞狮头盖,一个巴掌拍过去。中招者正是黄飞鸿本人,他在舞狮过程中,一个不小心,布鞋飞出去,砸到莫桂兰。
看到这一幕,黄飞鸿的徒弟意欲上前,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点颜色看看。却被黄飞鸿伸手按住。毕竟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54岁的黄飞鸿老成持重,是颇有名望的武林高手,又是因为他的鞋飞出打到人在先。
他解释说这只是一个小事故,并不是故意的。
但莫桂兰依旧不依不饶,理直气壮地数落他说,要是一不小心飞出的是武器,难道不会伤及无辜吗?黄飞鸿被这个小女子问住,于是当众赔不是。
后来莫家长辈数落莫桂兰,说她太沉不住气,害怕这件事会在江湖上掀起风浪,引起门派恩怨。不过别看莫桂兰小小年纪,却相当有主见,她认为以黄飞鸿的做派,家人不必多虑。
果然,没过多久,黄飞鸿亲自上门,登门致歉。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飞鞋击人”事件并未掀起江湖风浪,却在这一老一少二人的心中荡起了情感涟漪。
嫁为人妾,变身后妈
黄飞鸿发现自己对这个黄毛丫头有种特别的感觉,初生牛犊不怕虎,她有勇有谋,绝非寻常女子。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枯木逢春,当上新郎官。
莫桂兰对黄飞鸿的大名早有耳闻,如今经历这样一次意外的邂逅,她为他的气度折服,一想到他,脸颊上就泛起两朵粉红色的云彩。
这一切都没躲过莫桂兰的书伯公的双眼,这个老江湖判断准确,既然同是江湖之人,不打不相识,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来个成人之美,撮合两个人结婚,也了却他一直没把莫桂兰嫁出去的心事。
黄飞鸿也是一个苦命人,感情经历十分坎坷,有过几段不幸的婚姻。在男人梳辫子的年代,是可以娶三妻四妾的,但是他从来都是专情以对,从未当过花心的负心郎,怎奈何天不遂人愿,黄飞鸿娶进门的夫人相继因病去世。
黄飞鸿娶的第一位妻子罗氏,婚后三个月就被怪病缠身,不久便离世了,而另两个妻子也是过门没几年就病死了。于是坊间传出各种流言蜚语,说黄飞鸿有“克妻命”,说媒的人自然越来越少。
黄飞鸿自己也是心灰意冷,并不奢望再婚。
这次莫家长辈撮合了这门亲事,让黄飞鸿喜出望外,54岁的老汉娶19岁的黄花大闺女,还是莫家拳的家传弟子,有一身好武艺不说,还精通跌打损伤医术,简直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不要太赚。
为躲避克妻的冲煞,虽然是黄飞鸿明媒正娶莫桂兰,但是她有妻子之实,无妻子之名,只能以小妾的名义入黄家门。
原本挺喜庆的事儿,莫桂兰又莫名被摆了一刀,背着小妾的名分,委屈过门。
进黄家门后,还是个孩子的莫桂兰,就要给小不了自己几岁的人当后妈。黄飞鸿和已故妻子的孩子们管莫桂兰叫十三姨,并非因为她是黄飞鸿的第13个老婆,而是另有原因的。
莫桂兰是黄飞鸿娶的第四个老婆,论辈分孩子们应该叫她“四姨”,可是广东人忌讳“四”,因为与“死”谐音,于是把四拆成一三,他们叫着叫着,莫桂兰就变成十三姨了。
新媳妇身上背了4和13这些东西方人都忌讳的不祥数字,莫桂兰也是够不好过的。
爷孙恋的黄飞鸿娶了莫桂兰后,就是老公负责赚钱养家,老婆负责貌美如花了吗?不是的。
自从莫桂兰入黄家门后,她除了为人妻,为人母以外,还多了好几份工作,宝芝林的日常事务要她管理,福军拳术教练要她当,除此之外,黄飞鸿的拳术她还要学。
假如那时莫桂兰的妈妈还活着,一定会心疼自己的闺女吧!19岁的少女,嫁给大35岁的老头,以小妾的身份过门儿,嫁过去就当后妈,还要干那么多活儿。
如果夫妻二人感情好,爱情的甜蜜是否能化解其他苦涩?
多年以后,莫桂兰的义子李灿窝说自己小时候曾经问过她,黄飞鸿真的是那么爱她吗?莫桂兰说没有,黄飞鸿常常饮茶,不理她的,没有那么细腻,也没有那么浪漫。
只是一部电影需要艺术效果,爱情是不可或缺的因素,要讲故事,越浪漫越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吸引观众喜欢。
事实是,正是在这样一个动荡不安的社会环境中,他们夫妇二人说不上有什么你侬我侬的浪漫爱情,更像是一种合作,互相照顾和陪伴,是一种依靠。莫桂兰学武出身,嫁给黄飞鸿也算是志同道合,兴趣相投。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有香港媒体采访莫桂兰,问她和黄飞鸿的感情,她告诉记者说:“感情一般”,两人之间也没有爱情结晶,没有生过一儿半女。
或许,女人对爱情的理解和感受与男人大不相同吧!
黄飞鸿娶了莫桂兰这个亦妻亦徒的老婆后,对外停止招收徒弟,他要在有生之年,教好莫桂兰这个关门弟子,倾其所有传授毕生绝学,手把手地演练虎鹤拳、铁线拳、四象标龙棍等独门武功。
即使是教男不教女的舞狮技巧,也教给她,并鼓励她组建自己的舞狮团,从此,第一个女子舞狮团就诞生在公众视野里。
或许,教会莫桂兰能独立于乱世的本领,是丈夫黄飞鸿对她最深沉的爱。
继承遗志,弘扬武学
1924年8月,战争的枪声响起,广州爆发武装暴动,暴民随意在街上纵火劫掠。黄飞鸿和莫桂兰赖以为生的宝芝林也深受战火的摧残,牌匾被砸,照片被焚毁。
此时,已经风烛残年的黄飞鸿奄奄一息,倒在病床上卧病不起,最终熬到第二年4月17日,从此永远闭上双眼,终年69岁。
家里的顶梁柱轰然倒下,莫桂兰十几年来赖以生存的家园也将不复存在,这一年她33岁,就突然成为寡妇。
她一个弱女子,要承担整个大家庭的生存重担,为了生存和发展,她要离开这片不平安的伤心地,带着徒弟和孩子们,一起去香港,寻找立足之地。
依旧年轻的莫桂兰此生没有再嫁他人,而是致力于弘扬夫君的遗志,推广黄飞鸿的武功绝学。她来到湾仔告示打道,先后创办了“黄飞鸿国术社”和“黄飞鸿健身学院”,广收门徒,一边教授“子母刀”等武功,一边接收病人,治病救人。
1955年前后,香港电影掀起了功夫片的热潮,1950年,莫桂兰还担任电影班子里的顾问和武术指导,指导关德兴饰演黄飞鸿,使观众看到更加真实丰满的黄飞鸿形象。为宣传推广黄飞鸿,莫桂兰不遗余力。
1982年,一代巾帼女侠逝世,享年90岁。莫桂兰重情重义,和黄飞鸿相伴相守,穿越历史,历久弥新。
她不是银幕中的十三姨,更是真实的十三姨。莫桂兰和黄飞鸿演绎着别样的爱情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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