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寒索裘的第一战

“弗格森执教曼联的第一场正式比赛干脆利索地失败了,球队的糜烂和脆弱令人印象深刻,但这还是在弗格森的预料之内。”

——题记

弗格森上任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带领球队出战英甲联赛第一个对手,并且赢得这场比赛。

一众媒体都在看戏,并没有什么人认为他能够实现取胜的目标,“换帅如换刀”,“换帅等于赢球”,这样的逻辑在评论家眼里并不成立。

弗格森后来也承认,“这是一生之中打过最没有准备的硬仗,是值得永远记住的一场比赛。”的确如此,对于他这个英格兰甲级联赛的空降兵来说,一切都太陌生了。无论是曼联本身,还是对手牛津联;无论是联赛大环境,还是球场小环境,弗格森都全部不熟悉。这种陌生感,带来的并不是希望,而是迷茫和混乱。

弗格森一共只有两天时间准备,周五的时候他在克里夫训练基地和球员见面,随后分别找核心球员谈话,然后让球员跟随自己带来的教练团队进行训练。到了周六,他继续认识球员,抓紧一切时间来建立球队的阵容概念,以及需要紧急地研究对手,确定打法。

弗格森在周六的时候集中球员,在更衣室里说,“大家都知道我的想法,我希望得到一场胜利。现在我们处于一个新的起点,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曼联是个伟大的俱乐部,什么都是最好的。我第一次在如此底蕴俱乐部执教,心情十分激动。”

弗格森带着很重的苏格兰口音,刻意地表达了乐观:“我们处境糟糕,积分尴尬,伤病情况严重,我对阿特金森深表同情。我的问题是什么?我希望你们能够给我一个好的答案。我们能赢任何一个对手,能够摆脱一切困扰。我要强调,我们要争取胜利。我想你们都应该有坚定的信念,有每场比赛都能赢的信念。就是这么简单,我在阿伯丁就是这样强调的,明天我希望看到这一点。”

曼联全队听到了弗格森的雄心,“我的目标就是冠军,利物浦?诺丁汉森林?他们没什么了不起。我来到了这里,就是要当真正的老大,联赛的霸主。”

球员们一开始以为只是走过场,但他们很快就被弗格森的强硬要求镇住了,新教练不是善茬,“我不关心你们是谁,也不在乎你们多么有名,我是俱乐部的新主教练,这里一切我说了算!我会打破你们的规则,实施我的规矩!”

弗格森气势逼人,球队甚至来不及演练好热烈鼓掌,更衣室里甚至没有人鼓掌就“作鸟兽散”。

当时的曼联球员彼得-巴尔达斯永远不会忘记弗格森这番讲演,“他第一次给我们训话就直指要害,‘你们在为一家伟大的俱乐部效力,这是你们幸福生活的保障,也是唯一的希望。你们需要配得起这个俱乐部给你们的薪水,这家俱乐部配得上冠军和所有的荣耀,但你们配不配?’我想他讲得很有道理。我们踢球为了什么?荣誉、收入,这就是生活。我觉得他是说到了关键之处,会对很多球员有影响。”

弗格森对即将到来的首战非常重视,他连夜研究自家球员,才发现伤病严重得让他绝望,“我甚至排不出完整的11个人的首发,超过一半的球员都是有伤在身。”除此之外,他通宵不眠地研究对手的资料。这一点也同样让他绝望,俱乐部对这些弱小对手毫不在乎,对手的录像资料很少,对手球员的分析更是完全没有。

弗格森只能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开始到处打电话,希望多收集一些资料和数据。但他随即发现,不重视弱小球队几乎是英格兰足坛通病,他找了一遍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比赛日。

弗格森忐忑不安地带队出征。但他很快就再次被俱乐部的安排震惊,球员们并不是集中一起出发,而是自行抵达球场。弗格森愕然的事情不止这一件,比赛开始之后,他发现对自己的教练座位非常不习惯,原来是球队大巴司机大大咧咧地坐在教练席位上。这个大胖子竟然一脸自然地坐在最前排第一位,就在弗格森身边!

弗格森完全震惊了,这家豪门俱乐部竟然这么业余,他甚至没有发脾气赶走那个家伙。

球员要到快比赛时才姗姗来迟,甚至还有迟到的;大巴司机会干扰教练指挥,甚至可以随意进更衣室,其他人也可以随时和球员或者教练聊天.....弗格森还没有等到比赛结束就要窒息了。

弗格森说:“那位司机竟然还是一个曼城球迷,他为此洋洋得意。他知道我们的内部信息,甚至可以指挥比赛…….”

客场挑战牛津联队的比赛除了这些狗血剧情,弗格森自己的尴尬在于他完全没有办法照着阿特金森留下的出场首发记录来安排阵容,他连队员的名字都还没认全,特别是一些替补球员根本就叫不出名字,这让他在写下首发名单时闹出了笑话——他找不全合适位置的11个人。

弗格森把球员首发名单写在一张牛津联俱乐部提供的专用信笺纸上。这个手写的名单留在了牛津联队俱乐部,到了弗格森退休以后才被翻出来拍卖。

这份名单是这样的:守门员特纳、4后卫杜克斯伯里、阿尔比斯通、莫兰和麦克格拉斯,中场4人组是霍格、布莱克-摩尔、摩西、斯特普尔顿,前锋则是巴尔内斯和达文波特。

这个首发里面并没有一些球迷熟悉的名字,队长罗布森、前锋怀特塞德和中场指挥官斯特拉坎这些真正的核心都有伤病,没有进入大名单。在球迷看来,一众明星都被弗格森以伤病为由排除在名单之外,个中意味不问可知,一时之间媒体哗然。

弗格森选择了442,但这是个凑合的阵型,赛前也没有真正演练过。

比赛开始之后曼联队很快就陷入被动,中场处处被压制,只能挨打而无力还击。对手气势越来越盛,曼联又像此前那样挣扎。面对实力并不强但却踢得非常强硬的对手,曼联球员在斗志上就落了下风,本来占据优势的技术就无法发挥,对抗能力和整体配合也处于劣势,队员们踢哪算哪,各种失误频频出现。

对手牛津联不算什么强队,但主场作战的他们的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们简单而强硬的风格更是越踢越好,压制着曼联狼狈不堪,简直就像痛打落水狗。

牛津联队接连创造了多次破门良机,很快就打进了一粒点球。比赛快要结束时主队又进了第二球,牛津联队最终2比0干脆利落地击败了曼联。

本场比赛输得一塌糊涂,场边观战的评论员尖锐指出,“这场比赛是弗格森指挥球队,但曼联球员的表现非常糟糕,他们踢得甚至比之前的比赛更差。”

曼联球员彼得-达文波特说,“弗格森都没有认得出我们全部的人,他临时接手执教一支陌生的球队,第二天就要指挥比赛,要求他取得胜利无疑是太疯狂了!”

达文波特说:“弗格森甚至没有时间完整地看一遍我们的训练,他安排首发阵容时小心翼翼,那模样就像只猫。出场名单一公布,队长布赖恩-罗布森就瞪大了眼睛毫不客气地质问,‘奈杰尔?谁是奈杰尔?’弗格森嗫嚅着顺势一指我,‘他,我说的是他!’天,我可不是什么奈杰尔!他把我和另外的家伙搞混了,那个达文波特显然不可能是主力。比赛一开始就让他深感失望,因为所有人都按照自己原来的模式踢球。我们输球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家,大家也只好尴尬沉默。”

怀特塞德没有出场,但也来到了球场观战。他说:“我的内心也很复杂,我没有踢比赛,但却觉得我也和比赛一起输了。弗格森甚至没有很生气,但他和整个球场格格不入。媒体深知缘由,但依然把失败的责任推给了他。”

《卫报》赛后说弗格森搞砸了首演,“弗格森缺乏准备,胡乱拼凑11个主力首发。对于比赛被动也无所适从……他不知道如何取得胜利。”

牛津联的莱沃斯德后来回忆,“我记得比赛结束后,弗格森显然是完全陷入了沉思之中。一切都不如他所料,他后来想起来要握手,但走到一半又折了回去。还是我们教练跟上去主动和他握手,我看见他的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

“可怜的人!”

《全体育报》这样描述:“球迷不会理解弗格森。弗格森排出怪阵想出奇兵取胜,但最后输球就咎由自取。球迷其实并不管你要搞什么花样,他们只需要你给他们比赛的胜利。”

《曼彻斯特晚报》说,“曼联没有上演‘换帅如换刀’的戏码,弗格森悲催的一天。曼联和曼城都在降级区,真是可怜的曼彻斯特双熊。”

弗格森多年后承认,自己被这场完败搞得很崩溃,“我怎么可能忘记?这是我带曼联的第一场比赛,我们输了个0比2,场面和比分都惨不忍睹。我跟自己说:‘哦,万能的主,你真的是让我挑了一份正确的工作啊!’我当天晚上就想回阿伯丁去,把这一切都扔下。”

“我当时实在无法想象,牛津联队怎么会轻松击败我们,要知道我们的球员远比他们强,强太多了。我们在训练和比赛中一眼就可以知道,牛津联队的球员和我们没法比,他们唯一占优势的也就是一个主场气氛而已。”

“我的球员坚持说对手很强大,可难道只有我知道他们是连跳两级的升班马?我后来多次看这场比赛的录像,牛津联队一看就知道有多少斤两,我当然知道输球的原因,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只论个人能力,曼联当然可以轻松吊打对手,全队更是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但曼联球员当时却萎靡不振,毫无斗志。比赛之前球员们根本没有准备和恢复,阿特金森下课,弗格森上任,球员们大部分都去和阿特金森告别,聚会,大吃大喝。好几个球员都喝高了,第二天连训练都要缺席,这样的球员怎么可能赢对手?

曼联在输掉这场比赛之后积分榜排名倒数第二,降级的压力毫无疑问地加大了。

弗格森在曼联辉煌生涯中的第一个挑战,失败了。

陌生的英甲联赛给了弗格森迎面一拳。陌生的球队、陌生的对手、陌生的环境……一切都在提醒弗格森这里并不是那么容易。危机重重,环境恶劣,这是弗格森的第一印象。

弗格森自己在深思,但他也需要管理层猛醒,希望所有关心曼联的人明白,曼联的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