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数一数中国5000年朝代更迭中不堪回首的屈辱历史,靖康之耻当在其列。

宋钦宗靖康二年,金兵的铁蹄踏入了皇城,钦、徽宗二帝连带皇宫院墙内成百上千的妃嫔、婢女和皇子也都一同被掳到了金国的国都。与此同时,被金兵沿路扫荡过的县乡府州也是哀鸿遍野,血流成河。谈及此人人都如当年的勇将岳飞一般恨不得“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但在这黑暗惨淡的历史中,一对真假母子的深情却让世人感受到了生存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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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兵扫荡过后,各地的乡镇村落无不是烧焦的房屋、四散的人群。一个小小的男孩游走在村落附近的山上,看着山坡下的惨状心中不免悲切。就在前不久,他的父母也惨死在了金兵的铁蹄之下,而自己躲在草垛里逃过一劫,此后就孤苦伶仃地到处漂泊,靠着乞讨勉强活到了现在。

男孩看了一会后便决定离开了,今天的饭还没有着落呢,他得趁天黑之前找口吃的,不然今天又要挨饿了。没走多远,他听到一阵细弱的哭泣声,他循声探去,发现有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瑟瑟发抖地藏在一堆杂草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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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什么?”走进前问道。哭泣的男孩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惊恐地抬头,发现对方也是个孩子,才又低下头抽噎着说:“我的父母被金兵抓走了,我好不容易跑到了这里,可接下来要去哪,我也不知道了……”男孩蹲在他身边说道:“我跟你一样,我的父母都被金兵杀了,现在就是剩我一个了。”男孩幽幽地望着山下,突然男孩兴奋道:“哎不如以后我们两个一起讨生活吧,我叫任儿,你呢、你叫什么?”

哭泣的男孩擦了擦眼泪说他叫椿儿。就这样,两个半大的孩子结伴而行,一边躲着随时可能来烧杀抢掠的金兵,一边找有人的镇子乞讨。可这样的世道,两个孩子终究很难生存下去,不久椿儿便病倒了。椿儿的身体本来就比较弱,如今生病了,又没有热乎饭吃,更没有钱看大夫,急得任儿只得背着他乱跑。遇见人了就求人帮忙,可没有小说里所谓的贵人,椿儿还是死了。临死前,椿儿将脖子上的一个玉鹌鹑给了任儿,并告诉了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任儿将椿儿草草地安葬在临近的山上,又启程开启了一个人的乞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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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任儿刚想找户人家讨口饭吃,看着不远处人们神色慌张四处乱窜,心道真倒霉又碰上金兵洗劫村子了,于是自己也使出浑身的力气左逃右闪的,可惜还是被抓住了。金兵的首领看他动作敏捷、身体健壮,于是将他捉回去做了养马的奴仆。

转眼间,任儿长大了,从健硕的小男孩长成了英姿勃发的小伙子。金国的官员看他养马养得好,还封他做了一个遛马的小官,这让任儿偶尔能趁遛马的机会感受一下偷来的自由。

某天傍晚,任儿带着金国皇帝的马遛弯回家,路过一口水井的时候,他发现井边貌似躺着一个人。于是他驾马上前查看,发现一个宫女倒在了一旁,他急忙上前扶起,这宫女看着约莫有四十来岁,但容貌沧桑,身体也很瘦弱,想来是劳累过度晕倒在此。任儿跑回自己的住处端了一碗水来喂给宫女喝下,只见宫女气色好转,呼吸也平稳了很多。正在此时,任儿看到井口不远处有个闪闪发光的东西,他伸手拿来一看,当时便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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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上等好玉做的鹌鹑的玉坠,鹌鹑上面还有一个凹槽。这个玉坠,竟和椿儿临死前托付给自己的玉坠一模一样,任儿从怀中掏出玉坠,也是一个鹌鹑不过比草地捡来的这个要小很多。将小玉鹌鹑放到大玉鹌鹑的凹槽处,刚好契合。原来这是一对母子鹌鹑,母鹌鹑背上伏着仔鹌鹑,寓意母子情深。

任儿看着眼前虚弱的宫女,心道,难道她就是李贵妃?正巧此时,昏迷中的宫女醒来,她模模糊糊看到任儿手中拿着自己的玉坠,瞬间清醒了过来,再一看,是一对完整的母子玉鹌鹑。宫女激动地抓着任儿的手臂问道:“孩子,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你还活着!”这下,任儿坚信她就是李贵妃了。

任儿温暖地打手覆上宫女冰冷的手,想说您误会了我不是……可宫女却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慈爱地看着他,说:“孩子,没想到你还活着,还长了这么大,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

看着宫女慈爱和疼惜的神情,任儿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一样,记忆力的母亲已经有些模糊,但小时候生病、晚上睡觉的时候,母亲抚摸自己的感觉与此时此刻的感觉是那么地想、那么的真切,一时间悲从心中来,任儿哭着喊了声“娘!”两人顿时泪如雨下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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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两人的情绪才渐渐平稳,宫女问起了任儿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当初逃走后怎么又被抓了。任儿隐瞒掉了椿儿的事,把自己如何乞讨、如何被抓,又是如何被金人安排养马的事情迅速地说了一遍。问及宫女明明身为贵妃怎么会沦落至此时,宫女说那是金国皇帝要带着所有的嫔妃到金国的皇宫里,其他嫔妃看她身体不好,便隐瞒了她的身份,留她在宫外做宫女,没有进宫去。

母子相认似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思念,却没有注意到远处来了一个金兵。那金兵走进被闪着光芒的玉坠瞬间吸引住了眼球,只见他一把将玉鹌鹑夺了过去,看来两眼连连称赞是好东西,于是准备拿去交给金国的皇帝,而母子俩刚相认就双双身陷囹圄。真是福祸相依,悲喜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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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宋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已经在临安建都,与金国的关系也有所缓和,宋朝国内的环境也逐渐平稳下来,这就是历史上的南宋朝廷,赵构也就是宋高宗。宋朝与金国从交战的关系逐渐变得交好,而宋高宗也向金帝提出他愿意出丰厚的金银财物来赎回自己的宗亲的请求。很快,高宗就派张使官出使金国。

金兵将夺来的玉鹌鹑交给金帝后,金帝立马就命人将二人收押进了大牢里。这玉鹌鹑一看就是皇家之物,金帝原以为自己已经将宋徽宗的皇室亲眷全部或杀死或扣留在自己的后宫无一例外,没承想竟然有两条漏网之鱼。

任儿没想到与母亲相认之时便是身陷囹圄之时,母子俩在狱中互相宽慰,送来的牢饭任儿也紧着先给母亲吃,母亲却舍不得留着给孩子吃。这让本就瘦弱的母亲身体更加虚弱,而原本精壮的任儿也迅速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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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金国的官员来狱中带他们离开,甚至还安排他们沐浴更衣,是说金帝有事召见。刚到大殿就迎面走来一个宋朝使官,他看了一眼任儿和母亲,便立即朝二人下跪,口中高喊着“太妃千岁”、“汉王千岁”,这下任儿和母亲都愣在了当场不知所措。原来,金帝拿到玉鹌鹑后便交给前来的使臣张大人观瞧,这一眼张大人便认定是当年徽宗的李贵妃和其子汉王赵春之物。于是金帝才命人将二人带出大狱。

张大人本就是奉高宗皇帝的御令来赎回皇室亲眷的。如今寻得李贵妃和汉王更是迫不及待地想带二人回去。可金帝哪里这么轻易就放他们走,金帝说只可恕一人回去,汉王要留在金国当人质。可任儿与母亲母子情深,母亲不忍任儿留在这里当人质,于是便央求金帝放任儿离去,自己留下,可任儿又哪里舍得母亲受苦。两人于是都留了下来,而母亲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最终,金帝感动于二人的母子之情便放两人同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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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回到宋朝没多久,母亲便被押上了断头台,宋高宗更是亲自监斩,据说她犯了欺君大罪,原来,这位花重金救回来的宫女并不是真正的李贵妃,而任儿也不是什么汉王。

当年,李贵妃与汉王一同被金人掳走,李贵妃生的貌美被金人掳去后更是受尽屈辱,可她顾念自己的孩子,也就是汉王赵椿,舍不得一死了之。终于,趁着金兵驻扎在宋金边境的时候,李贵妃将当初宋徽宗送给自己和孩子的玉鹌鹑拆开,小鹌鹑给了赵椿,大鹌鹑留给自己,便只身出去引诱开看守的金兵,汉王赵椿便趁这个机会跑走了。当年,李贵妃跟儿子约好以后就以玉鹌鹑作为母子相认的凭据。可赵椿不知道的是,他逃走后,李贵妃毅然决然地跳进了火坑自焚而亡了。

这一幕被当时同李贵妃一起抓来的张绣娘看了个清清楚楚,而李贵妃死后玉鹌鹑也被张绣娘保存了起来,这个张绣娘就是后来任儿见到地宫女。

任儿在椿儿临死前知道了他的身世以及玉鹌鹑的意义。因此,当他看到宫女身上掉下了玉鹌鹑时,便以为她就是李贵妃。当时任儿想要将事情告诉“李贵妃”,可当他看到“李贵妃”激动欣喜的神情,又想到自己的娘亲,若是自己的娘亲直到孩子死了该多伤心,于是便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将错就错与“李贵妃”母子相认。

张绣娘又何尝不是呢?她也是身为人母之人,深知李贵妃当初时抱着怎样必死的决心,甘愿受辱也要让汉王逃走,如今汉王回来,她又怎么舍得告诉对方,你母亲为救你离开引走哪些金兵最后跳入火海自杀了。

回到宋朝后,张绣娘深知此事瞒不过宋朝的皇帝,于是便告诉任儿自己并不是李贵妃,而任儿也说出了实情,但在金国那段屈辱的岁月里,母子俩的情深却是真真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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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绣娘将实情告诉张使官,求使官放任儿走,而自己则留下承担罪责。于是便有了后来被押赴刑场之事。就在即将行刑那刻,人群中冲出一人大喊:“放了我母亲,我愿替她受死!”来人正是任儿。

宋高宗看着去而复返的任儿,思及张使官陈述的二人在金国的遭遇,也感念于二人母子情深,便下旨不再追究了。

作者的话:

张绣娘不是李贵妃,任儿也不是汉王赵椿。可张绣娘与任儿之间的母子情深同样令人感动。李贵妃为了儿子放弃尊严甘愿受辱,而当儿子逃离后又为了尊严当场自焚。张绣娘感动于这样坚强又勇敢的女性,于是当她看到汉王时,不忍心告知对方,他的母亲早已去世,而且死得很惨。而任儿与椿儿有着深厚的情谊,更知道李贵妃爱子心切,也不忍心告诉她我不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早已踏上了黄泉路。虽然张绣娘与任儿都欺骗了对方,但他们的本意都是好的,而他们之间的母子情深更加真切,虽没有血浓于水的亲子血缘,但彼此为对方甘愿赴死的心是那样的真真切切。而在那一段段活着都是奢望的乱世中,也只有这无私无畏的亲情才能为惨淡的人生带来一丝温暖和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