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是每一个人必经的生命旅途。
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总是将“年轻”定义为朝气蓬勃与充满希望的,而将“衰老”视作行动缓慢、老态龙钟甚至是死气沉沉。
但在著名作家马尔克斯的笔下,有这样一位老人,直到90岁还在渴望爱情。
他一生未婚,经历了无数次的床笫之欢,却从未体会过真正的心动。
90岁生日那天,老人给自己挑选了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与一个14岁少女坠入爱河的机会
如此不可思议且有违常理的情节着实颇为罕见,而在作者笔走游龙的刻绘下,却令读者能够抽丝剥茧一般地,透过一个老人生命中最后的疯狂,
捕捉到作者真正想要表达的,关于人类的爱、衰老与孤独的哲学。
这就是马尔克斯的封笔作——《苦妓回忆录》。
高龄作家笔下的独居老记者
马尔克斯在文坛上的名声之所以享誉全球,更多的是来自那本响当当的代表作——《百年孤独》。
人们读《百年孤独》,往往容易读出一种接近于绝望的消极,最终得出结论:
生命的永恒是孤独。
而这本《苦妓回忆录》作为马尔克斯的封笔作,讲述的是一个“猎奇”的爱情故事。
但故事的最后,“爱”战胜了“孤独”,也冲淡了整本书中的悲剧色彩,向读者展示出了蕴含在生命最后的力量与希望。
很多人认为,这本《苦妓回忆录》道出了作者马尔克斯自己的爱情观,是马尔克斯内心“疯狂一面”的写照。
毕竟马尔克斯与书中的主人公同属老人,也同样是一名文学工作者,这些相似之处令人不免想入非非。
是的,马尔克斯77岁高龄之时,用第一人称描绘了一个90岁老记者的爱情故事。
那是一个年入耄耋的风流才子,90岁仍单身一人,依靠为一家报社供稿来维持生计。
老人年轻时过着毫无节制的纵欲生活,50年来,与514个女人有过肌肤之亲,却不曾与任意一人步入婚姻殿堂
这个数字清晰明确,且令人惊讶。
只因老人年轻时不曾体会过真正的爱情,所以选择用“性”来满足自己。
这500多个女人当中,大部分来自地下妓院,也有几个是动了真情的好女人。
老人在与这些女人共度春宵之后,往往会拿钱来弥补她们,无论对方是出卖身体的妓女,还是为爱痴狂的良家妇女。
她们的名字也被老人一一记录了下来。其中,一个深爱老人的女仆达米安娜曾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笔钱。
达米安娜认为,钱是对他们爱情的侮辱,但老人显然并不这么想,在老人看来,金钱是自己对达米安娜身体的补偿——毕竟他从未打算娶达米安娜为妻。
可怜的达米安娜,一生深爱老人,终身未婚,最后在等待中孤独老去。
另一个被老人辜负的女人叫斯美娜。老人曾误以为自己爱上了斯美娜,也寻找到了真正的爱情。
所以,在与斯美娜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性关系之后,他深情款款地向斯美娜求婚,沉溺于爱河的斯美娜也爽快地答应了他。
结果到了结婚那天,老人突然出尔反尔,他意识到真正的爱情或许不是这样。
于是,老人做出了一个令斯美娜愤怒了一辈子的事——
迎亲时刻,老人紧锁大门,无声无息地搞黄了这场婚礼。
斯美娜万念俱灰,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座伤心的城市。
其实,就在他们婚礼的前一天,老人还在与22个女人厮混,狂欢了一整夜。
老人不愿对达米安娜与斯美娜这样的女人负责,与妓女之间往往也只有一夜的缘份,爱情这样的字眼更是遥不可及。
此时的老人或许并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但他却清楚地知道,他所拥有的统统不是他最想要的。
那么爱情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真正的爱情究竟在哪儿?老人迷茫地生活着,一晃就是几十年。
他住在父母留下的豪宅中虚度时光,一次次因贫困变卖家产,直到家徒四壁,空荡荡的豪宅中几乎只剩下一架破旧的钢琴和一张床。
由于贫困,这名单身独居的老人直至90岁还在工作赚钱,发愁生计。
虽然没有结婚,但老人并不是什么一心扑在事业上的老处男,相反,从年轻到衰老,
几十年来,老人的私生活一直颇为混乱
他经常出入妓院,习惯了用金钱来满足自己。期间,他也遇到过不少像达米安娜一样值得共度一生的好女人,但最终都被“有意或无意”地错过了。
90岁老人的“性挣扎”
即将迈入90岁门槛的老人,身边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与他年纪相仿的人,有的忙于享受一家人的天伦之乐,有的在亲朋好友的悼念中早早走完了一生。
此时,死亡成为了一个不容忽视的话题。
老人的内心并不惧怕死亡,但在死亡来临之前,他深知,自己还有太多遗憾,这里面有对年轻时候的追忆,亦存在情感的缺失与对爱情的渴望。
老记者游遍花丛,却惊觉自己从未得到过最宝贵的东西——爱情。
所以,在90岁生日来临之际,他找到了那名相熟的老鸨,希望用钱财换取一夜春宵。那个夜晚,他想要与一名纯洁的处女度过。
老鸨拿到了酬金,便如约给他送来了一个处女。这女孩年仅14岁,身上背负着巨大的经济负担,白天她需要干活儿、照顾父母,只有晚上才有时间接下这笔“出卖肉体”的生意。
老鸨称担心女孩害怕,所以让她服用了安眠药物。因此,
出现在房间里的,是一个浑身赤裸并且安静沉睡的女孩
奇异的是,原本因身体机能衰老而陷入“性挣扎”当中的老人,面对这样一个任由摆布的“睡美人”,反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与这位女孩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但与几十年前完全不同的是,他并未侵犯女孩,反而陪她躺在床上,自言自语地说话给她听,读自己喜欢的诗句,唱年轻时候经常哼起的歌谣。
马尔克斯在书中写道:
性是一个人得不到爱时给自己的一种安慰。
这一刻,老人似乎摆脱了“性的困扰”,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
“爱情”轰然破碎
当老鸨得知,老人与少女之间什么也没发生的时候,除了感到不可思议以外,还萌生了一种危机感。老鸨认为,这会使自己失去“行业信誉”,所以又安排了少女与老人的第二天、第三天见面……
可几天下来,老人仍然没有对女孩做什么,他仅仅是在享受爱情,而并非欲念。
他会细心地为女孩擦去身上的汗水,轻声哼着哄睡的歌谣,并在第二天即将分别之际,悄悄在女孩额头印上一吻,仿佛要将全部爱意倾泻与她,又仿佛总是隔层纱一般,暧昧而美好。
老人似乎找到了年轻时恋爱的感觉,他不再惧怕衰老,甚至认为,90岁并不意味着终点,反而代表着人生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在这一页的“背面”,还有一个90年,足以让人慢慢体会生命中的一切美好。
而作为“交易对象”的女孩也从一开始的惧怕到平静,甚至开始变得好奇,她渐渐对老人卸下了防备,乃至于对老人萌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真正的爱意是遮挡不住的,女孩或许也很清楚,老人爱上了自己。
所以,在发现老人不准备主动改变现状之际,女孩反而打算从自己的方式更进一步。
于是,这一天,女孩穿上了漂亮的衣服,化上了精致的妆容,一身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了老人面前。她的心思再明显不过。
然而,此时的老人却像看到珍藏多年的宝石碎成粉末一般,变得失望、伤心、愤怒乃至恐惧。
他想也不想地撂下狠话,和女孩断绝了来往,转身跑回家中。老人心中的“爱情”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从“爱河”中释怀
他明白过来,真正令自己着迷的,或许仅仅是一种“恋爱的感觉”。
当女孩沉睡在枕边的时候,他可以向她分享自己的一切喜好与乐趣,并不需要给予回应,老人就足以获得爱情的愉悦。
在老人看来,没有什么比纯真的爱情更加美好,
在爱情面前,“性”只是一个符号,一个用来证明自己拥有“爱的能力”的工具
所以,一旦拥有爱情,性,也就不再重要了。
每一次,即将与女孩共度良宵之际,老人总会认真打理自己的形象,穿上整洁的衣服,照镜子刮胡子,一切都要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他认为,只有这样,才适合一场真正的约会。
老人在读那些诗词的时候,心已经回到了数十年前,
这一刻,衰老的只是他的身体,而并非躯壳中的灵魂
老人会像年轻人一样为自己的心上人写情书,一封一封写给自己看。
可当女孩浓妆艳抹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老人的心瞬间崩溃了——
女孩的行为不断提醒着他,两人之间只不过是一场俗不可耐的“交易关系”。
那时的老人心中,或许是自卑的。
他不愿面对那个充满烟花柳巷味道的女孩,只想与那个沉睡的少女诉说衷肠,这或许一方面是因为,老人不希望自己心中的纯洁爱情蒙尘。
另一方面,也不想和这名小自己76岁的女孩手挽手走在大街上,接受世人审视的眼光
可当他真正失去女孩以后,老人又开始日思夜想,难以释怀。
看得出来,老人从“性挣扎”中走出以后,又陷入了一份“爱的挣扎”。
正是这份挣扎,让老人固步自封,拒绝了这份迟来的“爱情”。
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拥有一副皱巴巴的身体,也失去了引以为豪的本能,就不配再拥有爱,何况对方是一名年仅14岁的少女,爱情的人生才刚刚起步。
老人重新回到自己孤独的生活当中,仿佛一切从未来过。
但拥有了这样一段爱情的老人,终究还是没能彻底放下,最终向老鸨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他决定把自己的财产全部留给那位女孩
当老鸨反问老人:
“你难道看不出来,那女孩已经疯狂地爱上你了吗?”
这一刻,老人恍然大悟,他终于从“爱河”中释怀,一切仿佛豁然开朗。
爱有力量,可令云开雾散
在马尔克斯笔下,孤独、死亡和爱,是永恒不变的主题。而对抗衰老和死亡最好的“武器”就是爱。
当一个人拥有了爱的勇气,并且自己也被他人深爱着的时候,一切都不再可怕。
马尔克斯在他的另一本小说《霍乱时期的爱情》当中写道:
我对死亡的唯一遗憾,是不能为爱而死。
在《苦妓回忆录》的最后,马尔克斯也用类似的语气写道:
终于,真正的生活开始了,我的心安然无恙,注定会在百岁之后的某日,在幸福的弥留之际死于美好的爱情。
尽管马尔克斯笔下的老人,与他本人有着诸多相似之处,但马尔克斯自己的爱情显然要幸福许多。
他在13岁时,就对自己现在的妻子一见钟情,并且在结婚多年之后,两人依旧恩爱如初。
或许正因深切地体会过爱情的力量,马尔克斯才能写出“爱情的反面”——当一个人失去爱情时,会陷入怎样的痛苦与挣扎。
关于这个故事的解读,与马尔克斯其他故事一样,不会有一个统一的答案,
因为人心本就是一个复杂而难以琢磨的神秘世界。
但放在人文伦理的大框架下来看,这本书中所构建的一个90岁老人对爱情的执着,又何尝不是对世俗眼光的一种反击?
谁说到了90岁,就不能追求和拥有爱情呢?
很多读者认为,这个故事当中最令人唏嘘的,莫过于14岁少女可以爱上90岁老人,但90岁老人却失去了追求爱情的勇气。
所幸的是,马尔克斯为老人书写了一个不错的结局——他在旁人口中听到自己仍然被爱的事实后,终于敞开胸怀,走出了内心的桎梏。
在明媚的阳光下,孤独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踏实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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