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个古老的行业,需经常出入各种丧葬现场。
穿着白色的衣服,画上特殊的妆容,陪着家属一同追忆死者,扶在灵柩边痛哭不止。
他们是职业的哭灵人,“哭”一场少则几百多则几千,最忙碌时,一个月能哭上几十场。
中国文化悠久,历史底蕴深厚,诸多事宜都讲究排场和仪式,红白之事尤其如此。
市场的需要滋生了一批专接白事的人,执事、响器班子、哭灵人等等。
其中,哭灵人最为特殊,需要在出殡之前,在不同场合下声情并茂哭上好几个小时。
哭灵人
虽然哭一次的报酬还算不错,但这份职业饱受争议,从业者还会遭遇周围人的隐性歧视。
职业哭灵人武会霞便是如此,靠着哭丧日子好了不少。
可无论邻居亦或是家人,都将武会霞视为“晦气”的存在。
难生恨
又是忙碌的一天。
年过五旬的武会霞,应雇主邀约去哭丧。
已经在殡葬行业摸爬滚打十余年的武会霞不仅是远近闻名的金牌哭丧师,还创立了自己的哭丧团队,在业内声名赫赫。
武会霞带着团队成员赶到雇主家,化完妆后在指定场合开始哭丧。
哭丧并不是单纯扯着嗓子哀嚎,优秀的哭灵人有自己的哭丧方式,甚至会编排出特定的哭丧节目。
根据不同家属的要求和情况,哭灵人运用丰富的语言和动情的哭腔感染死者亲属。
哭灵人
若是老人一生操劳,哭灵人多会在哭丧中融入逝者照顾子女的艰辛。
如果死者生前是受人尊敬爱戴的人,哭灵人则会像开追悼会那般诉说逝者生前的种种事迹,感染现场每个人。
这些带逝去老者走完人间最后一段路的哭灵人不仅能打动死者的亲属,还能感染前去吊唁的人。
有些为人子女,在听过哭灵后,会痛定思痛,回家之后越发孝顺年迈的父母。
送走逝者,还为生者带来一些思考,不得不说,好的哭灵人的确有两把刷子。
武会霞带的哭丧团队作为远近闻名的金牌哭灵团,也颇有风格,有独特的哭丧节目《二十四拜》。
武会霞会带着团队成员进行哭丧节目表演。
还会根据客户的需求,在哭丧节目中融入逝者生前的经历,加入家属对已逝长辈的那份哀思。
哭灵人
武会霞哭丧的方式杂糅了中国传统文化,在当地深受好评。
团队的其他哭灵人也对武会霞的业务水平赞不绝口:“武会霞哭出了传统的味道,表达了对亡者的哀思,还感染了家属,实在厉害。”
有武会霞的场子,见者流泪,闻者伤心。
靠着哭丧的本事,武会霞每场丧葬都能赚到700元。
可每每拿到应得的报酬后,武会霞总能听到些指指点点的声音。
“哭的是挺好,可好端端父母都还在世,怎么干这行?”
“是啊,多晦气啊!”
对于各种流言蜚语,武会霞选择视而不见。
一场哭丧后,武会霞拖着疲惫的身子向雇主辞行踏上了回家的路。
到了家附近,武会霞偶遇邻居,主动打了声招呼。
对方脸色忽然大变,低着头快速走开了。
武会霞有些尴尬又有些失落,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哭灵人
自打当上哭灵人后,周围人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武会霞也曾尝试去跟他人解释,可原本熟络的乡亲们都不愿跟她多说一句话。
职业哭灵原本是一种民俗现象,早在北宋时期就已有发展成熟,现在多是农村家庭会邀请哭灵人。
农村对哭灵人的需求很大,可对这一职业的宽容度却不高。
武会霞受尽了周围人的冷眼,她的婆婆也不支持她哭灵的工作。
每每见到武会霞,总是横眉冷对千夫指,有时还会对武会霞恶语相向。
这不,武会霞刚在邻居处受了冷遇,一回到家,婆婆又开始发作。
“你是不是就想咒我死,我们家怎么会娶你这样的媳妇......”
谩骂声滔滔不绝,武会霞委屈极了。
她何尝愿意被千夫所指,可太多事情由不得她来做主,她也并没有那么多选择的机会。
哭灵人
武会霞出生在河南省洛阳市偃师区一个小村庄里,父母是敦厚老实的庄稼人。
老一辈没什么手艺,只能守着几亩薄田度日。
武会霞的父母又不像刘姥姥能攀上大观园的亲戚,除了种地,根本没有别的路子可以走。
在农村,尤其是早些年的时候,挣钱、盖房、娶妻、生子是大多数人生活的常态。
有男孩又有女孩的家庭往往会通过嫁女儿挣一笔丰厚的彩礼,再利用彩礼钱娶媳妇。
武会霞的父母有儿有女,没什么存款,也没什么太大的愿景。
在武会霞年幼时,父母让武会霞帮着家里做农活。
等到武会霞长大成人,父母托媒人寻了个婆家,将武会霞嫁了出去。
武会霞受老一辈的思想熏陶,嫁过去后尽心尽力照顾丈夫的家人。
哭灵人武会霞
包揽几乎所有的家务,还帮着丈夫料理了不少农活,不负贤内助这一称谓。
无奈的选择
武会霞忙里忙外为家里付出了很多,可她的婆婆却总是不满意。
会挑剔武会霞饭做的不够好吃,家务干的不够利索。
武会霞默默忍受一切,很快迎来了第一个孩子。
之后,老二老三也相继出生。
儿孙满堂,婆婆对武会霞的态度好了不少,可身体状况却一天不如一天。
武会霞和丈夫没少给老人家抓药,可几贴药下去,身子骨却总是不见好转。
婆婆状态不好,武会霞的母亲也染上了重病卧床不起。
简直一对倒霉亲家!
武会霞要照顾婆婆和三个孩子,还要兼顾母亲,有些心力交瘁。
另外,家里好不容易有些存款,悉数都贴了药钱,老大又到了上学的年龄。
武会霞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船迟又遇打头风。
武会霞成日愁容满面,人也消瘦了不少,可是除了坚持两头跑,她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一天,武会霞像往常一样,预备回娘家看看母亲时,偶遇村里一户人家正在办白事。
响器队伍敲锣打鼓,几个女子伏在棺前哭泣,声音竟然没被乐器声盖住。
武会霞心想,哭的这么惊天动地,必然是因为太过思念逝者,便情不自禁道:“这家老人儿女真孝顺!”
一旁的人见武会霞一副大受震撼的模样,多少有些无语。
向武会霞解释,哭的最大声最伤心的那几个,并不是家属,而是请来的哭灵人。
哭灵人,那是什么?
武会霞一直忙于照顾孩子,家中亲戚身体也都很硬朗,没太参加过葬礼更没听说过哭灵人。
哭灵人
见武会霞一脸茫然,旁边人解释,哭灵人就是逝者家属请来哭丧的,一场白事下来能拿不少钱。
武会霞震惊极了,她没想到靠哭两嗓子就能挣到钱。
“要是我也当上哭灵人,岂不是能挣不少钱,还能照顾家里人!”武会霞心里默默打着算盘,向母亲家走去。
回到娘家,武会霞看到母亲面容憔悴,嘴皮发白心疼极了,内心更加坚定要做一个哭灵人的决心。
到了晚上,武会霞与丈夫说起白天的所见所闻,表达了自己想做哭灵人的想法。
丈夫听完眉头紧锁:“你疯了,干啥不行,非要跑去哭丧,多不吉利。”
武会霞耐着性子给丈夫分析当前家里的形式,还解释了自己选择这一职业的原因。
且不说家里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有四个老人要赡养。
哭灵人
其中两个老人还一直病恹恹的,花了家里不少积蓄也不见好转。
家里的日子确实是一天不如一天,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完。
如果武会霞不找一份能照顾家人又不占用太多时间的工作,两口子必然只能外出打工来补贴家用。
可是两人都是顾家的人,对于抛下老人远赴他乡打工这种事情都不太忍心去做。
听完武会霞的分析,丈夫默默低下了头,大脑飞快运转起来。
丈夫刚刚反对武会霞去做哭灵人,也是出于关心。
结婚多年,丈夫打从心底里感激武会霞为这个家的付出。
也知道自己的母亲不算太好相处,总是会在母亲挑刺后,偷偷安慰武会霞。
如今,武会霞为了家人要去做这样一份工作,丈夫又感动又心疼,同时也为自己的无力感到悲哀。
武会霞
丈夫享思考半晌后点头应允,不过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相顾无言,默默躺下进入了梦乡。
武会霞起了个大早,出门又向其他人打听了一下哭灵人有关的事情后,跑去一家丧葬服务公司面试。
招聘哭灵人并没有太复杂的面试流程,对方向武会霞解释了工作流程,告诉武会霞一些注意事项。
武会霞听完才知道,哭丧并非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不仅需要注意死者家属的忌讳,还需要在哭丧前牢记死者生平。
武会霞是个新手,对哭丧一窍不通。
不过丧葬公司很缺人,也没有太挑剔,就让武会霞先试一次,表现良好就正式录用。
就这样,武会霞开启了职业生涯的第一场哭丧。
渐入佳境
武会霞在同事的帮助下化上特殊的哭妆,为了增强效果,还画了两条血泪。
哭灵人
化完妆后,武会霞又在同事的陪同下演练了一遍才入场。
刚开始,武会霞有些手足无措,但看到别人入戏,她也渐入佳境。
武会霞的嗓音条件还算不错,声音非常洪亮也很有穿透力。
假嚎了几嗓子后,武会霞忽然想起了生活中各种不公的事情,想起自己年幼的孩子、病重的老母亲。
武会霞越想越伤心,哭的十分动情。
磕头也非常卖力,额头的部分甚至磨破了点皮。
丧葬公司对她的表现很满意,雇主很欣赏她的哭丧方式,爽快地拿出钞票交到武会霞手里。
首战告捷,武会霞顺利入职,她很兴奋,还有点小得意。
甚至生出一种想法,自己可能天生就是干哭丧这块料。
随着哭丧的次数增多,武会霞学到了更多的技巧。
哭灵人
她本人也足够努力,会尽可能满足家属的一切要求,哭的情真意切。
武会霞在圈里积攒了不小的人气,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找她哭丧。
不光武会霞所在地方,其他地区的人也开始邀请她哭丧。
有时,为了工作需要,武会霞还会出差几天。
来来回回开车要好几个小时,包含化妆、哭丧大半天,费时又费力。
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武会霞则是凭着一己之力支起了一个小家的整片天。
关于工作,武会霞提前和丈夫商议了,也达成了共识。
可她并没有勇气向父母和婆婆提起自己现在的工作,也从不跟邻居说相关的事情。
其实,随着时间的推移,武会霞对自己哭灵人的工作理解的越发深刻。
武会霞发觉哭丧并不像他人想象的那样,并且存在即合理。
哭灵人
哭灵人陪同逝者走最后一程,也算守护了逝者,只是人们总是避讳与殡葬行业的从业者打交道。
可这些人的工作都是源于丧葬习俗,是老祖宗留下的传统。
并且,有一个懂流程又会把握节奏的人引领,家属也省了不少心。
都说死者为大,人们尊重死者的同时,也应该尊重相关的从业者。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十足,更多人对哭灵人还是持抵触态度。
武会霞深知他人对哭灵人的看法,小心翼翼隐瞒着自己哭灵人的身份。
可还是在一次葬礼上,撞到了熟人。
对方得知武会霞的职业后,大肆进行了宣言,言语中也颇有不屑。
一传十,十传百,最终,传到了婆婆和父母耳中。
婆婆好不容易因为孙子,跟武会霞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哭灵人风波一出,两人关系立马土崩瓦解。
哭灵人
武会霞想好好劝一下婆婆,可老人家有股子执拗,又好面子。
根本不听武会霞解释,说了不少讥讽嘲笑的话后,还把自己气得又病重了一些。
武会霞干了一段时间哭灵人,攒了一小笔钱。
付清了孩子们的学费,还给婆婆和母亲找了更好的大夫。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可家却没有成为她的避风港。
婆婆对她冷嘲热讽,孩子们也不支持她。
农村很讲究,对殡葬行业的人尤为忌讳。
三个孩子去学校上学,因为武会霞的职业在学校受了不少委屈。
回到家也鼻子不是鼻子,给武会霞带来了不少压力。
而父母那边,捶胸顿足哭天抢地,斥责武会霞不孝。
至于左邻右舍,更是一点也不客气。
有些见了武会霞扭头就走,还有些当面直言武会霞晦气。
哭灵人
很长一段时间内,武会霞情绪都十分低落。
还好有丈夫一直陪在她身边,不断鼓励她,武会霞才没有抑郁。
每次武会霞哭丧回来,丈夫都会帮武会霞捶捶肩,并递上保护嗓子的含片。
要知道,哭灵人哭丧,想渲染气氛,最要紧的就是哭的情深意切。
声音要大,哭声要悲,非常的费嗓子。
丈夫体谅武会霞,会呵护武会霞的嗓子,宽慰她的心灵。
可除了丈夫之外,家里其他人都劝武会霞放弃哭丧,并对这一职业深恶痛绝。
职业哭丧人
武会霞靠着哭灵人这一职业,为家人带来了更好的物质条件,也让母亲和婆婆享受到更好的医疗。
让她放弃好不容易闯出了一片小小天地,实在有些残酷。
并且此时放弃,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哭灵人陈孝春
武会霞咬着牙继续坚持做哭灵人,攒下了一笔存款,还盖起了新的房子。
期间,她也并非一帆风顺。
有些家属虽然邀请了哭灵人,可或许是因为花了钱,要求极为苛刻。
还有些人付钱的时候会刻意找一些借口,少付一些钱。
武会霞自己算了一下,她每年大致哭70场丧,磕头不下万次。
费用也一直控制在700元左右,除非家属要求“拜棺”会另外加钱。
这一收费标准在业内并不算是最高的,还算优惠。
武会霞做哭灵人多年,见了很多大风大浪,也明白了不少人情世故。
随着岁月流逝,父母也习惯了武会霞的事业不再多言。
但婆婆却依旧不依不饶,认为武会霞不吉利,说武会霞当哭灵人就是为了咒自己。
武会霞咽下所有的委屈,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家人。
哭灵人陈孝春
多年后,武会霞成了职业哭灵人,积攒了人脉和金钱不说,还创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专业团队。
她从《二十四孝》中汲取灵感,编排出了哭丧节目《二十四拜》。
武会霞发展的越来越好,可周遭的邻居还是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只能说,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武会霞靠着哭丧改善家庭,其他哭灵人也发挥着余热。
清明时节,才凌晨三点,职业哭灵人陈孝春就做起了准备工作。
陈孝春是福州人,入行三十年有余,靠着一身旦角扮相在业内闯出了名堂。
为保证哭灵过程顺利进行,陈孝春会提前向家属询问逝者生前的生辰日期和婚嫁情况等信息。
根据相关信息现场编好一套说辞,用闽剧唱腔的形式唱出悼词。
一切信手拈来,行云流水,全靠多年的经验积累。
哭灵人陈孝春
一般来说,陈孝春哭一场丧需要一个多小时,但这一小时内,哭丧必须一刻不停。
遇到讲究的家属,陈孝春得哭上三小时之久。
没有一副好嗓子,根本干不了哭丧这一行。
陈孝春独特的哭丧方式吸引了不少主顾,人们会慕名找他哭丧。
有些大方的主人家看到他将戏剧融入哭丧当中,赋予哭灵更多艺术性,会大方多结一些钱。
最多的时候,陈孝春收到过3000元。
跟武会霞不同,陈孝春提起哭灵人这一职业一点也避讳。
反而是满脸自豪,还会津津乐道一番当年入门的故事。
21岁那年,陈孝春跟了一位长乐区的师傅学习哭丧。
师傅的哭丧方式比较传统、保守,只有哭和配词。
当时的陈孝春年轻气盛,虽然感激师傅的教导,却总觉得这种哭丧方式太过古板沉闷。
哭灵人陈孝春
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陈孝春也是只有认为。
于是,凭着个人理解,开始琢磨起新的哭丧方式。
陈孝春酷爱闽剧,试着将戏剧的扮相和形体动作引入哭丧当中。
不少请哭灵人的家属,就是为了排场。
见到陈孝春如此艺术的哭丧手法很是欣喜, 而陈孝春也靠着这门手艺在业界越混越好。
春节到清明之间,陈孝春忙的鞋打脚后跟。
最忙的时候,一个月要哭上二十多场丧。
他本人不挑雇主,也没有明确定价,都是随着主人家意愿。
对方愿意给多少,他就收多少。
干一行,爱一行,陈孝春在哭灵人这一职业中得到了成就感也收获了金钱,也算是一种自我实现。
无论是武会霞还是陈孝春,他们都是本分勤劳的劳动者,靠着自己的手艺吃饭。
哭灵人陈孝春
这份职业无可厚非,也不便他人干涉。
并且,只要竭尽全力,也同样能创造价值,从业者也成为匠人,值得所有人心存敬畏。
请多一份尊重和包容,少一分偏见和歧视。
观众朋友们如何看待哭灵人这一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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