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华盛顿邮报》16日以此为题发表评论文章,作者伊格内修斯在文中提到了他本周对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的采访,期间基辛格就中国促成沙伊复交一事作出评论,他认为这是“中东战略格局的重大变化”,同时表示“中国迈出了重要一步”。文章称,基辛格表示,从长远来看,中国以和平缔造者的角色而出现,“改变了国际外交的职权范围”。此外,基辛格还评论说,“中国近年来宣布,它需要成为创建国际秩序的参与者。”“现在它已经朝这个方向迈出了重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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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世界来说,中东某种程度上其实是西方中心的现代国际体系的牺牲品。对于欧洲来说,一个统一的中东带给西方巨大的压力,这点自从阿拉伯帝国崛起以后就开始了,到1453年奥斯曼人攻占君士坦丁堡时达到了顶峰。同样的,一个率先近代化的欧洲也给中东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欧洲人凭借更为先进的军事技术率先具备了战略优势,奥斯曼帝国面对欧洲人的咄咄逼人时很难招架,最终连二流的沙俄都可以在黑海不断夺取奥斯曼帝国领地,而奥斯曼帝国也在一战后走向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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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曼帝国结束以后,中东地区再无统一的大帝国,而各路英豪则在殖民主义者的支持下杀出。欧洲对于中东而言是最为重要的外来干预力量,而英国、法国、俄国对于中东进行了非常深入的塑造,这也基本上定义了中东内部政治结构的不均衡。不论是阿拉维派还是巴列维王朝,他们都不得不维持一个有利于欧洲干预的政治结构。而比较独立的凯末尔,则在深度学习欧洲的同时,与土耳其基层社会逐步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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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犹太复国主义运动也在不断兴起,被欧洲人排斥千年的犹太人中的复国主义者(锡安主义者)要求回到“应许之地”,并且借助欧洲国家的力量克制了犹太左翼的主张,最终在二战犹太人被大规模迫害的历史记忆中建立了现在的以色列。而以色列建国带来的是巴勒斯坦人失去家园和流亡,阿拉伯人屡次战败则让这种旧仇添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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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作为二战后的主要战胜国和霸权国,对于中东地区虽然没有建立类似的殖民地秩序,但干预深度也极大,并且基本立场依然是要避免中东出现统一的大帝国,这会垄断全球能源价格并显著拒斥美国的干预能力。美国最初的核心盟友是伊朗的巴列维王朝,但作为美国的盟友依然是危险的,巴列维王朝也屡屡被美国干预,特别是1953年备受爱戴的首相摩萨台被政变下台,这一记忆在后来1979年伊斯兰革命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甚至奠定了伊朗伊斯兰革命的反美基调。后来,美国在1973年后与以色列建立了同盟关系,巴列维倒台后美国则转向了沙特。美国还在戴维营调停了埃及与以色列,让埃及成为美国在中东地区的新伙伴。加上本来就在北约、是北约最大规模地面部队所有者的土耳其,美国至冷战末期在中东形成了四个战略支柱,以此对抗苏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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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伊斯兰社会中很多极端主义思想层出不穷,很大一部分也是伊斯兰世界还没有找到真正有效的对抗西方定义的现代性的政治解决方案。而承受美国霸权压力最大的中东,也是反美主义最为强大的组成部分。如此多反美的恐怖组织背后,其实是伊斯兰世界受到高压但又无力回应的方式。伊斯兰世界自己需要发展,但现有的政治结构导致了外部势力很容易干预,同时自身几个独立的意识形态很难摆脱游牧文明、前工业文明的底子。要既独立又强大非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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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美国在冷战结束后达到了“单极时刻”,而美国的战略更加富有进攻性,试图对全球进行“自由民主改造”。到了小布什时期,他发动了伊拉克战争,导致了伊拉克陷入持续的动荡并让美国陷入其中。在伊拉克战争之后,民主党人又想出并多次实践了“颜色革命”,将对政权的颠覆视为美国干预的廉价方式,这背后则是美国希望从中东抽身集中资源对付中国的战略意图。2011年的“阿拉伯之春”,就是美国这种廉价干预的集大成者,为此美国甚至主动放弃了传统盟友埃及的穆巴拉克,自行拆除了自己在中东的战略支柱之一,为的还是以破坏性的方式集中战略资源。这一方式自然也引起了沙特、土耳其的警觉。特别是沙特,沙特要保住自己的政权,必须对美国的干预加以防范,而在美国自己成为石油出口国后,沙特对于美国战略重要性降低,沙特自然而然需要更多外部力量进行制衡,否则随时可能为人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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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现在也放弃了完全的西化,埃尔多安正在进行一场很冒险的赌博。埃及则在穆巴拉克下台后秩序一直不太稳定,现在面对着严重的人口压力,治理能力和国际环境并不友好的同时美国人也不会怎么管他们。伊朗更不用说,特朗普退出伊核协议后伊朗的处境就急转直下,不仅没等来欧洲的投资,叠加疫情之后经济形势每况愈下,现在必须寻求改变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必然不会等待美国极度不稳定的“善意”。

所以中东是真的“苦美久矣”,自然会寻求新的大国对美国加以制衡。受到美国所谓“战略竞争”压迫的中国也需要开拓新的外交战线,促进世界多极化,与中东几个大国之间就容易产生战略契合,中国参与沙特伊朗复交可以让这组双边关系更有保障,同时也强化中国的外交威望。与此同时,中国的国家能力强,作为制造业中心与中东以能源为主的经济也产生了很强的互补性,中国可以获得稳定的能源供应,沙特伊朗则可以获得中国的工业制成品和基础设施建设能力,这又进一步提供了经济上可以支撑的基础。在适当性和有效性上,这件事都是对几方极为有利的。

当然,还是那句话,如果中国变成和平缔造者就足以严重破坏美国的霸权,该反思的到底是中国还是美国呢?美国对于这个世界,真的有那么高的贡献吗?或许这一阶段是美国帝国最后的高光时刻,如果这一波对欧洲的压榨美国仍然无法解决大量的内生型问题,那么美国帝国的实质性衰弱就难以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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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中国来说,这一轮战略施压我们只要顶得住,那么之后美国的政策工具就会越来越少,中国的自由空间就会越来越大。而从中东突破,则非常有利于我们顶住美国的巨大压力。中国依然寻求多极化,目前这是个很可能比美国霸权更有利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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