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鲁镇镇口的招聘现场的格局，和别处是不同的：
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预备着热水，可以随时泡茶、冲咖啡。
柜里面，排队的是穿着长衫的年轻人，他们主要是脑力劳动者，通常可以坐着填写简历。
而在外面排队的是短衣帮，主要是体力劳动者。
我从12岁起，便在这招聘现场当伙计。
起初，掌柜说，我样子太傻，文化不够，怕伺候不了长衫主顾。外面的短衣帮，虽然容易说话，要求不高，但唠唠叨叨问“工资多少”的也很不少。
领导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推荐我的人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收简历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整天站在柜台里，虽没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无聊，也没啥上升空间，领导总是一副凶脸孔，看我不顺眼又辞不掉我，来找工作的人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孔乙己到场，才可以笑几声。
图片来源鲁迅《呐喊》（插图本）
02
孔乙己是唯一一个站着填写简历而穿长衫的人。
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
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
“如果我没有上过大学，那我一定会心安理得的打螺丝，可是没有如果”。
“吃得苦中苦，服侍人上人。”
“如果我不曾见过月亮，那么脚底下的六便士，便是我毕生的向往。”
“月薪5000招不到一个农民工，却能招到一群大学生。”
教人半懂不懂的。
孔乙己一到招聘现场，所有人便都看着他笑。
有的叫道：“孔乙己，你大学白读了？怎么连份好工作都找不到？”
他不回答，对工作人员说：“我带来新简历和作品”，便排出几页A4纸。
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去工地搬砖了！”
孔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搬砖了，你年纪轻轻搬得满头大汗都搬不过别人年纪大的，别人叫你把长衫脱了，你还不脱。”
孔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劳动者的事，能算搬砖么？”
接着便是令人难懂的话，什么“想躺躺不平，想卷卷不动”、“条条大路通罗马，别人一出生就在罗马”之类的，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议论，孔乙己是一名普通本科生，不是什么985、211，跟他一样的本科生，每年就有数千万人。
据相关数据显示：2022年毕业生达到了1067万人，而2023年预计将达到1158万。
孔乙己寒窗苦读多年，本以为毕业后可以谋一份与所学知识相匹配的工作，没想到处处碰壁：所学专业和社会需求不匹配，社会招聘门槛高、待遇低，比如他刚毕业去找工作，而岗位要求却是：1-3年xx经验。
再加上，这几年疫情，不少企业打着降本增效，组织架构优化调整的口号，降薪、裁员，岗位大幅减少。
僧多粥少，就业岗位供不应求。
一边是找不到合适工作的迷茫与焦虑，一边是不愿将就做普通工人的倔强。
03
孔乙己曾想过脱下长衫，去短衣帮那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机会。
孔乙己也去调研了一圈，跑外卖、送快递、搬砖的……各行各业都有“长衫”的身影。
他刷到一个视频，单单送外卖这一行，就有将近21万本科生，7万研究生。
到底是他们辜负了文凭，还是文凭辜负了他们？
他越想越不对劲：
当初，你们说：书中自有黄金屋，知识改变命运，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是最好的出路……
如今，你们又“教育”道：要放下读书人的架子，靠劳动改变自身处境，哪怕去送外卖跑滴滴，进厂打螺丝，先就业再择业，别挑三拣四……
我介意的不是去拧螺丝，而是这身“长衫”是父母拧了大半辈子螺丝换来的。
身上这件“长衫”，承载着父母的希望与汗水，以及自己寒窗苦读多年的梦想，让我穿就穿，让我脱就脱？既然让我穿上了，为什么不能让我体面地穿着？
如果单靠勤劳就能致富，那么世界上最富有的，不是农民，就是牛和驴。
骆驼祥子到死都认为，他过不上好日子，没法改变命运，是因为他拉车不够勤奋，不够努力。
现实呢？
某官媒发了这样一个视频，标题是：靠力气赚钱心里才踏实，是无数平凡人的生活信仰。
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拉着车，与一辆保时捷擦肩而过的画面，瞬间让人破防了，给网友们透心凉的暴击：祥子，买车的钱攒够了吗？
抛开大环境，批判“孔乙己”，都是耍流氓！
孔乙己需要的是指点，而不是指指点点。
孔乙己需要的是出路，而不是爹味教育。
孔乙己需要的是解决方案，而不是冷漠批判孔乙己本身。
最后，用鲁迅先生的话结束本文：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之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像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愿“长衫”能增加年轻人的选择，而不是束缚年轻人的选择。
ps：图片来源网络
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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