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九年十月三十一日深夜,正在接受审查的某市原副市长孙康礼突然在单独隔离时死去,死因不明。

第二天,市公安局的有关方面当众宣称,孙康礼是被谋杀致死的。因为他曾整理过中央“文革”首长的黑材料,本身又是个“现行反革命分子”,所以他的死,使暗藏的阶级敌人达到了杀人灭口的目的。

“10·31案件”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人被牵连在内。根据公安局的现场分析和提供的证据,市委组织部的三名干部和市图书馆的历史资料员霍然樱因有杀人嫌疑而被逮捕了。

接着,市法院又迅速作出判决,除霍然樱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外,其余三人均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宣判后,也不允许有关人员作任何申辩和起诉。

主管政法工作的市革委会副主任杜继慈亲自过问了这件案子。他的妹夫、市法院院长魏林伯,在既不能提审犯人,又不能阅读有关材料的情况下,简单地在上级下达的判决书上履行了签字手续。

十年后,霍然樱刑满释放了。在一个深秋的傍晚,她登门求见魏林伯,要向他递交一封申诉信。魏林伯碰巧不在家,他的妻子、市歌舞团的舞台美术设计杜鹂答应代她转交。

霍然樱走后,杜鹂觉得她十分面熟,不禁疑惑地把信拆开,只见上面写着:“.·····我叫白冰,原名霍然樱。我是10·31案件'的直接受害者···杜鹂吓得脸色发白,几乎喘不过气来。

霍然樱原是魏林伯的前妻,二十一年前因被错划为右派,和魏林伯离婚了。后来,又听说她因病死去。今天她突然出现,而且又与“10·31案件”有关,杜鹂不禁暗暗为丈夫担心。

不一会,魏林伯回来了。他告诉杜鹂,法院最近要着手复查“10·31案件”,工作很忙,以后回来晚一些,可不必等他。一提及“10·31案件”,杜鹂忍不住提醒魏林伯:“当年是你在判决书上签的字,要是追究起来······”魏林伯坦然地说:“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我们不应过多地考虑自己!”

突然,杜鹂捂着脸呜咽起来,把魏林伯吓了一跳。他一再询问,杜鹂才悻悻地说:“霍然樱还没有死,你和她早有来往,可一直瞒着我。”

杜鹂把信甩给了魏林伯。信上熟悉的笔迹以及所申述的内容,使魏林伯如同被电击一样地怔住了:这死了二十一年的前妻霍然樱,难道复活了吗?而自己又曾亲自判处了她十年徒刑!

从魏林伯的神色中,杜鹂判断出他事先也并不知道霍然樱还活着,但内心的嫉火却使她几乎不能自制。她冷笑着说:“既然这样,我可以离开······你们复婚吧!

可是,魏林伯反而冷静下来。他告诉杜鹂,由于自己和霍然樱的特殊关系,按照法律要求,他在复查“10·31案件”时必须回避,尽管这种关系,就象历史一样,已成为过去了。

这时,市公安局凌松局长和某处处长卢望岩来访。魏林伯立即把白冰的申诉信交给凌松。由于白冰声称自己掌握着一份足以把“10·31案件”颠倒过来的重要材料,凌松主张要尽快立案复查。

但卢望岩却表示反对,他认为不能抛开当时的历史背景去孤立地看待“10·31案件”,以免引起一个恶性循环,彼此互翻旧账。经魏林伯一再坚持,卢望岩才勉强同意立案。

这时,在客人进门后即避入内室的杜鹂匆匆出来,说要到哥哥家里去一趟,因为是白天约好了的。她仓惶的神色引起了凌松的注意。

两天后的一个深夜里,凌松接到了海南路派出所的电话,说是该路21号居民白冰突然死去。报案者是一个叫龚胜的人,此人最近经常与白冰接近,也是因为错案刚从监狱里释放出来的。

凌松立即带着卢望岩和刑侦队队长杜方舟赶到现场,只见死者躺在床上,神色安详,床头柜上还放着一小瓶急救药。卢望岩判断说:“死者生前有心脏病,看来象是心肌梗塞引起的自然死亡。”

凌松没有立即表态,他在杜方舟的配合下,继续细致地进行着一系列的现场侦察工作:拍照,收集毛发、指印,鉴别脚印,做得有条不紊。

末了,凌松叫卢望岩把尸体运去医院鉴定死因,又吩咐杜方舟去向死者的女儿白霜做细致的调查,因为他们是朋友。杜方舟爽快地答应了。

凌松还把白冰家的邻居找来,了解白冰死前的情况。邻居说,昨天夜里曾听到她们母女吵了一架,但不知在吵什么。

邻居的话启发了杜方舟。他也想起自己昨天傍晚来找白霜时,见白霜心情烦闷,言谈间又察觉她常埋怨母亲,但没有料到几小时后就会出现这种不幸的事件。

这时,白霜拖着疲倦的步子,精神恍惚地回来了。凌松和蔼地问她:“你在妈妈死后,发觉家里有些什么东西丢失了吗?”

白霜木然地回答:“放在抽屉里的一百五十块钱没有了。”说着,她又抬起自己的右手,无比恐惧地哭叫起来:“天哪!是我杀了她,就是用这只手杀了她…………”杜方舟劝白霜冷静,让她仔细回忆昨天晚上和母亲吵架的情景,鼓励她协助公安部门弄清母亲的死因。白霜这才抽抽噎噎地说起了事情的始末。

昨天傍晚,杜方舟走后,白冰外出仍未返家,龚胜又来找她,显然是为了整理申诉材料的事。白霜历来反对这些活动,因此说不上两句话,就把龚胜打发走了。

差不多九点半钟,白冰才神态疲惫地回到家里。白霜知道她又是为申诉控告奔走了一天,就劝她安心在家养病,今后别再外出活动了。

白冰坦然地对女儿说:“这是一种信念。二十二年了,我先是被划为右派,继而成了牛鬼蛇神,最后竟成了杀人犯。什么风浪都经过了,但我的信念从没动摇过。今天,法制恢复了,我······”

够了!”白霜烦躁地打断了母亲的话。白冰紧紧地搂着女儿,她知道这些年来女儿因为她的问题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别人的白眼,但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她。

白霜在妈妈的抚慰下冷静下来。她拿出杜方舟的照片,向妈妈透露了自己对这个在患难中曾给予她温暖的青年公安人员的爱慕之情。她恳求妈妈为了女儿的爱情,再不要惹出什么祸来。

白冰望着照片,突然问他的父亲叫什么名字,白霜回答:“杜继慈,现在的市委副书记。”白冰听罢,陡然变色,压住满腔激动,颤声说:“我明白了,原来是他叫你反对我申诉的。真卑鄙!

白冰愤然地撕碎了照片,字字千钧地对惊呆了的白霜说:“从现在起,不许你再和杜家来往,断绝和他们的一切联系!”白霜被这突然而来的命令激怒了,她呼喊着:“你才卑鄙!你为了洗清自己,不惜断送我的爱情,我的一切!”盛怒之下,她猛一挥手,在妈妈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母女俩都惊呆了。白霜胆怯地跪了下来,乞求宽恕。白冰正要伸手去扶她,突然一阵心跳,顿觉天旋地转,身体不禁前后晃动起来。

白霜慌忙把妈妈扶到床上,抓起一片急救药放进她那松驰了的嘴里。白冰服药后,极度虚弱地对女儿说:“谅解妈妈吧!我本来应该早些向你讲明白······可现在······”稍顷,又继续说,“你去睡吧······我现在需要安静。”说罢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白霜心烦意乱,她见母亲睡了,便披上外衣,把灯关上,信步走出门外,想到街上散散心。

白霜结束了回忆,对杜方舟说:“我离家时,妈妈的神智还很清醒。但当我从街上回来时,邻居告诉我,妈妈已经死了,是龚胜发现后报的案。

经过法医的初步鉴定,白冰是死于心肌梗塞,从她身上没有发现临死前挣扎或搏斗的痕迹。分析案情时,卢望岩推测可能在白霜离家后,案犯图财而来,白冰在极度虚弱中受惊致死。

可是杜方舟却怀疑案犯与白冰之间必有一场搏斗,只是案犯采用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方法使白冰致死,而又没有留下痕迹。凌松则认为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鉴定结果送来了,上面清楚地证明死者右腕上的指印是龚胜的;在现场的几种脚印里,也有龚胜的脚印。杜方舟和卢望岩都主张传讯龚胜,凌松考虑了一下也同意了。

杜方舟奉命传讯龚胜,并叫来白霜作证。龚胜来到了指定的地点,看到杜方舟充满敌意的目光以及白霜惶恐的神情,一下子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龚胜看准一个机会,身子一窜,轻轻地落在白霜的跟前,用一个熟练的动作,闪电般地把她的手反剪过来,挡住了自己。

杜方舟急忙拔出手枪,喝令龚胜放开白霜。龚胜突然把白霜朝杜方舟身上一推,转身便逃跑了。

在这期间,回避这宗案件的魏林伯,受到一股强烈感情的驱使,决定去找亲生女儿白霜相认。可是,他在白霜住处的门外徘徊了很久,仍不见白霜回家,只好失望地离开了。

魏林伯刚走,白霜就回来了,正开门时,却发现了杜鹂。白霜知道了杜鹂的身份后,冷淡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请直说吧!

杜鹂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找一份重要的材料,声言要继续为白冰申诉。白霜一听,立即烦躁地说:“你要什么材料,我不知道。人死了,你们也不肯让人安静一会?”

杜鹂显出很有涵养的样子,劝她回家与亲生父亲相认。又说自己是杜方舟的姑姑,亲上加亲,完全可以为他们的结合助一臂之力。白霜果然被打动了,问道:“你要那份材料,真的是为了继续申诉吗?”

杜鹂说:“实话告诉你,十年前,是你的亲生父亲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判处了你妈妈的徒刑。如今复查这个案件,就牵连到他了,我要把材料拿到手,是要销毁它!”

白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恨恨地说:“原来是这样!请你走开!我宁要一个清白死去的母亲,也不要一个无耻地活着的父亲!”杜鹂无可奈何地走了。

突然,龚胜从窗外跳进屋里来,把白霜吓了一跳。龚胜说:“他们正在抓我,我取了材料就走!”龚胜迅速推开小书柜,撬起一块松动的方砖,从一个小地洞里拿起一个油纸包来。白霜说:“你不怕我去叫人吗?”龚胜坦然地回答:“你不是那号人。

正说着,杜方舟闯进门来。他手持手枪喝令龚胜举手,并说:“我等了你三天三夜啦,走吧!

龚胜低着头朝门外走去,当他经过杜方舟的面前时,突然用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飞起一只脚踢掉了对方的手枪,两人便搏斗起来。站在一旁的白霜,被吓得手足无措。

搏斗中,龚胜一拳打在杜方舟的脸上,然后跃上楼梯逃跑。杜方舟忍痛扑上去,龚胜又从楼梯上滚下来。杜方舟趁势把他摔倒,给他扣上了手铐。

杜方舟从龚胜身上搜出了油纸包,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拘留证,大声地说:“龚胜,你被拘留了!”

白霜惊叫起来:“杜方舟,他不会是坏人!”龚胜猛然听到了杜方舟的名字,不禁一愣:“你叫杜方舟?你是杜继慈的儿子?”

龚胜怒目圆睁:“真是妙极了!杀人犯的儿子居然在抓起诉人了。白霜,你妈妈是被他爸爸杜继慈害死的!他从我手中抢去的正是他父亲的罪证,是你母亲准备上诉的材料,它记载了'10·31案件”的全部秘密!”

杜方舟连忙打开油纸包的材料,只见里面有一份江青的批示和一份向上汇报的关于谋杀S、K、L的详细计划,从字迹鉴别来看,肯定是杜继慈的手迹。他看着,不禁大惊失色。

龚胜说:“你知道S、K、L是谁吗?他就是已故的孙康礼副市长的汉语拼音字头呀!”他又说:“这材料是中央专案组转来的,由市委的一个同志冒着风险藏起来,然后交给了白冰的。

杜方舟惊呆了。片刻,突然又猛然跃起,掏出手枪对准了龚胜。白霜大叫一声,紧紧地抓住了他那持枪的手。杜方舟迟疑了,白霜趁势把他的枪夺了下来。

龚胜继续说: “你们以为白冰的死是偶然的吗?不!这是“10.31案件,的继续!杜继慈至今还在制造新的冤案呢。”他对杜方舟说: “年轻人,该清醒了。你应该成为你父亲的逆子!”

杜方舟激动地在房间里走了几圈后,毅然打开了龚胜手上的手铐,果断地说:“带上材料,快走!”

龚胜感激地领着白霜走了。杜方舟立即搬倒几张椅子,伪装了一个搏斗的现场。这时,凌松和卢望岩匆匆赶来。杜方舟说:“龚胜逃跑了!”卢望岩扫视了一下现场,狠狠地申斥了杜方舟的失职行为,并宣布把他调离公安部门。

一直在旁边观看的凌松,却不动声色地走到杜方舟的面前,从他的口袋里取出手铐,“嗒”的一声扣住了杜方舟的双手。

案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惊动了现任市委书记的杜继慈。他亲自驱车来到魏林伯家里,和妹妹杜鹂作了一次长时间的谈话。

临走时,杜继慈还特别对杜鹂关照说:“你叫林伯对这案子谨慎一些,不少群众都在议论,说霍然樱的死也和他有关呢!”杜继慈走后,杜鹂叹口气,站在窗前呆呆地沉思起来。

魏林伯回来了,这几天他一直想找到霍然樱所提及的那份材料,可是他连白霜也没有见着。杜鹂看到他那疲倦的样子,又把刚才杜继慈的话转述了一番。魏林伯说:“按照法律,我该负什么责任,就负什么责任。至于霍然樱之死,是否和我有牵连,事实是会作出结论来的!”

正说着,凌松和卢望岩来了。凌松一进门就叫道:“老魏哪,我调到检察院了,明天上任,今晚来站好最后一班岗。

凌松告诉魏林伯,根据法医的最后鉴定,霍然樱确实死于心肌梗塞,但死前曾有过致心脏破裂的剧烈运动,同时还被人用东西堵住了嘴。凌松还说,龚胜很可能是在霍然樱死后才来到现场,他在死者右手腕上留下的指纹证明他用力很微,可能是摸脉搏时留下的。从而排除了他杀人的嫌疑。

那么谁是凶手呢?凌松说出了自己的推理。他认为,到霍然樱家里盗窃的小偷,手法非常高明,他利用了多用刀撬锁,而且戴着手套作案。

奇怪的是,在大门口的过道上发现了几缕布丝。经鉴别,是用多用刀从布幅上强行割下来的。这些布丝不象是从别人衣服上割下来的,因为附近并没有搏斗的痕迹。

同时,从现场发现的五种脚印来看,除死者外,白霜、杜方舟和龚胜的脚印,都是有进有出的,唯独这小偷的脚印只有进的,没有出的。

更奇怪的是,这小偷的脚印在门口消失后,又在五公尺以外的院墙外边重新出现。在这同时,凌松又发现了第六个人的脚印。

这第六双脚印疑点很大,因为院墙距马路有八米多,而且杂草丛生,一般人是不会到那边去的。凌松大胆地推测:“留下这第六双脚印的人,可能是真正的凶手!”

果然,当他对现场及四周进行第三次勘察后,假设被证实了:在院内的泥地上,他发现了那双神秘的脚印,上面印有布纹的痕迹,还交替着有戴着手套的手掌印迹。显然,凶手是铺着一块五米长的布爬着进屋作案的。

魏林伯信服地表示赞同,他沉思了一会儿说:“老凌,我甚至要这样怀疑,“10·31案件”的真正杀人犯,正是把霍然樱等人打成谋杀集团的诬陷犯,而这个诬陷集团又是今天杀害霍然樱的凶手。

卢望岩听罢,像是有意无意地看了杜鹂一眼。他说:“我接着推理。从布丝上粘有水粉颜色来看,可以肯定凶手是个搞美术的。”杜鹂大吃一惊,顿时浑身发软,几乎昏倒在沙发上。

这时,公安局来电话报告说,已捕获了盗窃的小偷,正等候审讯。凌松连忙告辞,临行时嘱咐卢望岩继续追捕龚胜。随后卢望岩也走了。

过了一会,杜鹂冷静下来。她望着魏林伯探询的目光,冷笑一声说:“我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说罢便夺门而出,消失在黑夜里。

这时,天空响起了闷雷,闪电中,白霜和龚胜出现在门前,·把魏林伯吓了一跳。龚胜毫不隐讳地告诉魏林伯:“我就是你们要追捕的人,但我不是来投案的。霍然樱在申诉书里提到的那份材料,我带来

魏林伯迫不及待地把材料接过来阅读,读后忍不住骂了起来:“卑鄙!真是无法无天!想不到公安人员也直接参与了这个冤案。”龚胜把白霜介绍给魏林伯:“这是您的亲生女儿白霜。她出生时因为难产,母女俩几乎丧命,是一位姓白的老大娘救了她们,所以她从此便改姓白了。”

魏林伯望着女儿,内疚地说:“孩子,在你和你妈妈面前,爸爸是个罪人,原谅我吧!”白霜泪流满面,喉咙哽咽:“别说了,龚胜把情况都对我说了,我原谅您。”

门外传来了警车声,魏林伯警觉到情况有变,猛然把手里的材料塞给龚胜,示意要他和白霜从内室逃走。

可是,已经迟了,声望岩领着两个警察闯了进来。他向龚胜和白霜出示了拘留证,以“在逃嫌疑犯”和“窝藏犯”的罪名拘留了他们。接着,卢望岩又从龚胜身上搜出了材料。魏林伯目睹这一切,坦然地说:“把我也带走,我要去作证!”白霜不顾一切地扑到父亲身旁,父女俩肩并肩地和龚胜一道走出门去。

卢望岩待众人走后,马上拿起了电话汇报:“我是卢望岩,材料已经拿到了。······是······是!”然后才匆匆离去。

稍顷,杜鹂抱着一卷画布从外面进来。她表情麻木,两眼失神,竟没有发觉还有一个影子尾随着她走进了客厅。随后,杜鹂从厨房里搬出一个煤气缸,打开了阀门,正欲点火,却被尾随进来的杜方舟夺走了她的打火机,并将她逮捕了。原来,杜方舟被凌松假捕后,已奉命监视杜鹂多时了。

几小时后,凌松带着卢望岩和杜方舟亲自审问杜鹂。杜鹂一开始就对自己杀害霍然樱、企图纵火自杀、销毁罪证等罪状供认不讳。

然而,她却拒绝交待自己的犯罪动机。每当凌松问到这个问题时,她反复地只讲一句话:“我只求速死,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看来,杜鹂是出于一个女人极端嫉妒的心理而谋杀了霍然樱的。卢望岩向凌松丢了一个眼色,示意可以结束审问了。可是,凌松却挥手制止了他。

凌松接着问杜鹂:“二十二年前,当魏林伯决定与霍然樱结婚时,为什么你没想到去杀她?今天,你明知你的家庭不会因为她的出现而产生任何动摇时,反而要进行谋杀呢?"杜鹂缄口不语。

凌松叫杜方舟把魏林伯请来,旁听审讯。他冷不防向杜鹂问道:“十年前十月三十一日晚上,你打了孙康礼一记耳光,使他的心脏病暴发而死亡,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杜鹂瞠目结舌,卢望岩也感到愕然。凌松说:“杜鹂,现在你该清醒了!你何苦要为一些人作无谓的牺牲呢?"凌松见杜鹂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便叫杜方舟向她揭露“10.31案件”的全部真相。

原来,“10·31案件”的首犯正是杜继慈。解放前,他和孙康礼先后被捕入狱,后来他经不起严刑拷问,交出了我地下党组织的名单,换取了一条狗命。

后来在一次放风中,有个女牢里的同志告诉他和孙康礼说,女牢里有一个名叫李云鹤、有着六个脚趾头的女人,因为招了供而被释放了。不久,杜继慈也出狱了。

“文化大革命”开始时,江青粉墨登台,孙康礼怀疑她就是当年的李云鹤,曾婉转地向杜继慈询问过此事,并说准备写材料向周总理报告。

作贼心虚的杜继慈深恐江青的问题被揭露后,会把他自己叛变的事情也抖了出来,便暗地里给江青写了一封密信,把孙康礼的打算密告了江青。

不久,江青关于杀人灭口的指令下来了,杜继慈和一个代号为L·W·Y的人一道,阴谋制定了一个行动方案。

他们先以“炮打无产阶级司令部,整中央文革首长黑材料”的罪名把孙康礼揪了出来,实行隔离审查,断绝了孙康礼对外联系的一切途径。

一九六九年十月三十一日,杜继慈又通过其他人安排了组织部门三名干部和图书馆历史资料员白冰一道值班,这四人都曾根据某些历史资料对杜继慈的政治历史情况产生过怀疑,是杜继慈准备谋害的对象。

当天下午,杜继慈指使杜鹂以外调人员身份进入了隔离孙康礼的房间,对孙康礼进行各种刁难,最后竟狠狠地打了孙康礼一记耳光。

杜鹂离开后,孙康礼在极端激愤的情况下,心脏病暴发,猝然去世。事情发生后,杜继慈指使当时在公安局的同伙布置了假现场,提供了伪证据,诬陷霍然樱等四人为谋杀集团,制造了千古奇冤的“10·31案件”。

在如山的铁证面前,杜鹂仍然拒不交待。凌松决定速战速决,吩咐把当晚在白冰家偷窃作案的小偷刘彦新带来审讯。刘彦新承认自己在白冰家里偷了一百五十元钱。

凌松继续追问,刘彦新又交待了当晚他在偷窃后所见到的情景:正当他准备出门时,忽见一个包着头巾、穿着风衣的人象狗一样爬进了屋子,他赶紧一躲,藏在屋角里偷看。

只见那人爬到床边,站起来掏出一块东西塞进了白冰的嘴里,然后又抓着白冰的双手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地激烈地摆动起来。

这时,清白的月光照进了屋子,刘彦新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啊!原来是一个打扮成女人模样的男人!刘彦新被吓了一跳,想赶快一走了事。他刚一抬脚,又发觉自己正踩在一块布上,便灵机一动,用刀割下一小块保存起来,以防将来万一被抓住时,好用它来证明自己与凶杀无关。

趁着那凶手不注意时,他就赶紧踩着布块离开了现场。不一会,他又在院墙外面看见那凶手像狗一样地倒爬着出来,卷好了那块垫脚的布挟着走了。

刘彦新叙述完毕,从耳朵里取出一条布条交给杜方舟,冷不防和卢望岩打了一个照面,他惊恐地叫了一声,浑身战慄起来。

凌松猛地击了一下桌子,再次要刘彦新证实凶手的性别。刘彦新虽然惊悸未消,仍证实凶手是个男人。凌松叫刘彦新在供词上签了字,便把他押了下去。凌松转过头来对杜鹂说:“你听清楚了吗?凶手不是女人。霍然樱是十点十分被害的,那时候你并不在她家里,我有证据。至于谁是凶手,你是清楚的!”

在事实面前,杜鹂终于选择了坦白的道路。她指着卢望岩,歇斯底里地叫喊:“是他!是他和我哥哥逼着我去杀害霍然樱,我不干,他就拿走了我的风衣和头巾,还有那块画布。他让我一口咬定是情杀,说以后再想法救我…………”

卢望岩恨得咬牙切齿:“诬陷!杜鹂,从你家里搜出来的画布,上面的缺口又和刚才小偷交出来的布条对得上,这就足以证实你是证据确凿的杀人犯,你还要什么花招?”

杜鹂气得浑身发抖,但又无言以对。凌松从容地站起来,从取样本里夹起两根头发说:“这又是一件铁证!它是从霍然樱身上和床上捡到的,经鉴定,这是你—卢望岩的头发。该收场了,10·31案件'的主犯L·W·Y!”

卢望岩脸色铁青,吼叫一声:“拿证据来!我料定你们拿不出诬陷我的足够证据。”

凌松立即拿出一份电话记录来,说:“昨天晚上,你从龚胜身上搜出材料后,打电话给杜继慈请示,得到了“立即销毁,的指令,于是你便知法犯法,烧毁了材料。但由于龚胜的谨慎,你搜到和烧毁的,只是一个副本罢了!”

卢望岩还想负隅顽抗,他嘶喊着:“没有上级检察院的批准,你们无权逮捕我!”凌松马上出示了逮捕证:“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杜方舟立即给卢望岩带上了手铐,接着又出发去逮捕首犯杜继慈。

魏林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激动地对女儿白霜说:“案情已经清楚了。沉冤十年的“10·31案件'终将得到昭雪,法院将在近期内开庭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