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买鱼,不要买鱼,我都说了我不吃鱼!”
一户居民房的客厅里,年过八十的老教授看着老伴拎回来的菜,怒气冲冲道。
说着他劈手夺过塑料袋,提着那条鱼往水桶里一扔,肥硕的青鱼身体一抖,在水桶里打个转,畅快地游起来。
老伴嘟囔:“你早上做梦说什么鱼啊鱼的,我以为你想吃鱼呢。”
教授提着水桶转身抬腿往阳台走,老伴追着他数落:“再说了,医生说你脑子不好,中间空了那么长时间没记忆,多吃点鱼啊,坚果之类对你身体有好处,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强呢。”
老教授将水桶搁置在阳台花架下,看着桶里那条青鱼游来游去,久久没有说话。
那鱼嘴巴一张一合的,身上青幽色的鱼鳞闪着冷光,老教授只觉得老伴的声音像是飘进真空,自己的身体渐渐消失……
回顾这一生,好像只剩下一头一尾,眨眼间就走完了。
中间那些年去了哪里,教授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偶尔在梦里见到一些碎片化的画面:溶洞、鱼鳞长裙的女人,苍白的少年,还有漫天的乌藤,就像一个久远而虚幻的梦。
这些消失的年岁,跟碎片化的画面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老伴经常跟他吵嘴,吵着吵着就哭了:“我刚生了豆芽才几岁,你就不见了,上天入地都找不着,要不是我拧着一口气死等着,只怕户口都给你销了。”
“谁知道这些年你是不是跑出去跟别人结婚生子了,结果老了丑了,又跑回来让我伺候,当初跟你结婚时,你心里就有人!”
教授揽住妻子肩膀,又是哄又是逗,最后干脆举着小白旗投降道歉。
“我被外星人抓走了,我就跟他们求啊,说我有个漂亮老婆在地球上等着我,后来他们受不了我太唠叨,就放我回来了,没想到抓过去一天,我就老了,你却年轻得很!”
妻子破涕为笑,像个小女儿般露出笑脸,眼角漾出细细的皱纹。
教授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妻子揽进怀里,望着远处的青灰色墙瓦出神。
那还是很多年前,教授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五官力挺得很,头发不像现在这般头发稀疏,他蓄了一头长发,打了耳钉,外套喜欢敞开了穿,蹬着自行车满大街地乱窜。
自行车响着铃铛摇过青石板街,年轻的教授弯腰,从临街小摊贩的阿公篮子里取了一个青枣,惹得身后一串叫骂声,“作死了你个臭小子,又占我老头子便宜——”
硬币叮当一声,落进阿公篮子旁的钱罐里,阿公顿时收住嘴。
教授大笑着,将青枣塞进嘴里,用力一蹬,自行车箭一般滑出去,落下一街的欢笑声。
那时候真好啊,心里头的快乐随手一掏,就往外溢着泡泡。
后来也谈了个女朋友,第一次学着对人好,掏心掏肺的喜欢。
半夜看过星星,压过马路,站在楼底下送过花。
教授不是个喜欢循规蹈矩的男人。
他带着初恋跑到动物园,等到快闭园的时候,拉着女友的手躲进山里。
一众员工都下班了,黑漆漆的天上坠满了星子,他和女友手牵着手满园子转悠,听了一晚上狼嚎虎啸,第二天两个人都困得睁不开眼,一路打盹。
女朋友爱他浪漫不羁,心里眼里全是他。
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半梦半醒中,两个人也是牵着手的。
十月金秋,教授揣着刚拿到手几天的驾照,带着女友去青海自驾游,他怀里偷偷揣着一枚戒指,打算在青海湖边跟女友求婚,那是她最向往的地方。
谁也没想到,车子一头撞进峡谷,女友就这样满鼻满口鲜血的死在教授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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