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刻度一直在游移,2023年过去了六分之一,新冠感染仿佛是上世纪的事了,前一阵儿去看了一场脱口秀,刘旸在台上问,你们还记得自己阳过了吗?大家笑。仿佛笑一笑,被遗忘的记忆,就可以真的成为过去。

我对世界的感知是人怎么那么多。像那首歌唱的,这世界那么多人,在我这里却是一个疑问。可能茕茕孑立了太久,一下被扔进了真正的尘世,还是会出现某种程度的应激。

一开始是堵。

北京终于恢复到堵得水泄不通的日子,好几次我被困在国贸的立交桥下动弹不得,四面八方被高大颀长的公交车包围,更觉得压抑。时间在无意义地一点一滴溜走,压在心头的死线迫近,再过去,终于此行成为毫无必要的出行,我却完成了从愤怒到焦虑再到平静的转变,已经无法改变的结果,就随它去吧。

周末经过太古里,那家网红面包店门口整整齐齐排出了好几列队,年轻人们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就这么杵在那里。某个经过的路人说,“大家的时间都太廉价了。”

世界热闹得让人一时无法适从,大家的耐性却在变差。

去年终于有机会把住在同一个楼的所有人拉到同一个群里,每个id都还备注着房号,今年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某家装修啦,脚步声重了,楼上小孩在练琴等等,都可以直接找出这个人来当众斥责一通,问题能不能解决不知道,利己主义的要点倒是学了不少。

都不是什么大事。我也知道崩坏的生活需要得到重建,即使拼凑完成,跟过去的那个也完全不一样了——更何况,过去在那些封闭和挤压的日子里一再得以粉饰,甚至接近于理想中样子。只不过一件件叠置起来,才发现当下也同样岌岌可危,有种徒劳的失落。

于是开始重新整理自己的欲望和需求。试图厘清前者中,哪些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至于后者,试着小心翼翼避开那些被过度复制(甚至不是精心炮制)的所谓的精致生活。

就这样,我发现我对很多事情失去了兴趣,比如热门的餐厅,沦为背景的景点。更想见到想见到的人,还买了一些书,有某些人或某些事在,我会觉得心安。

最后我捡起了跑步,一件勉强看起来自己就可以掌控的事情。三月初的北京,雾霾卷土重来,有种倒退好几年的感觉。我在奥森慢慢跑着,感受着身体的移动和变化,世界被耳机里的音乐渐渐隔绝开来,终于又剩下我一人。

反正就这样了。它热闹它的,仔细看跟我好像也没什么关系,那就走自己的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