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是上海市南桥镇社会事业服务中心的一名工作人员,负责管辖区域地面文物的日常巡视工作。

2011年12月8日上午,老谢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来到陈谊村,巡视一座古桥,古桥名为“丰乐桥”,横跨于陈谊村竹沥港上,这是一座三跨双拼的平梁桥,桥的两端各有6级台阶,长17.5米,宽1.2米,采用花岗石堆砌而成,丰乐桥始建于光绪三十三年,百年间为附近的老百姓提供了无数便利。在2011年的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中,被认定为不可移动文物,并在桥身刻上了文物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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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古桥体积大,难移动,一般不会有什么闪失,所以老谢不经常来这边巡视,而是将更多精力花费在其他体积小、易丢失的文物上。

这天老谢想到已经很久没巡视这座古桥,便决定来看看,虽然当天风很大,但是老谢还是坚持骑车过来,防止有人损坏古桥。

然而当老谢到达古桥附近时抬头一看,却发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件事,古桥竟然消失了,

思来想去,老谢战战兢兢地拨通了上海市公安局奉贤分局金海派出所的报警电话。

所长钱贵兴听到消息时,觉得一定是有人报假警,一座几十吨重的古桥坐落在那里,怎么会突然消失。了解到报警人是负责的文物专管员后,钱贵兴还是将信将疑地派出民警赶往丰乐桥察看情况。

副所长阮纪亲临现场察看后,立即向钱贵兴汇报,古桥消失的情况属实。钱贵兴当即组织民警成立专案组,调查古桥失踪案。

阮纪龙副所长想,有没有可能是文物保护单位的工作人员采取化整为零的方式,暂时将古桥移走以便进行修缮,而一时疏忽,没有知会南桥镇社会事业服务中心呢?考虑到这种可能性,阮纪龙与市里相关单位取得了联系,负责人表示,丰乐桥是保护文物,并没有拆除或者修缮的规划。

金海派出所的民警并没有破获类似案件的经验,一时觉得一筹莫展。

阮纪龙决定先向陈谊村居委会的顾书记了解一下情况,看有没有村民目击过偷窃现场。令人失望的是,顾书记表示,这片区域被政府列为开发区,上半年就开始了拆迁工作,村民早已尽数搬迁,很难找到目击证人。阮纪龙还了解到,丰乐桥已经很久没有人通行了,如果不是保护文物,恐怕早已被拆除。除了老谢时常巡查,几乎没有人来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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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纪龙心急如焚,不断寻找其他突破口。这时有人提出想法,有没有可能是竹沥港突然涨潮,导致丰乐桥损毁,或者因为突然的变故比如极端天气导致桥梁风化加快。

虽然希望渺茫,但是专案组仍然不愿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调查发现竹沥港没有其它支流,也不汇入其它河流,且下游已经有一段干涸,民警循着河道一路寻找也并未发现花岗石的踪迹。急速风化的可能性也紧接着被排除,因为无论是附近的地面还是沿途河道里都没有任何丰乐桥的残屑。

另一边,阮纪龙多次到丰乐桥附近仔细查看,终于发现了端倪,古桥残存的两个石墩上,各有一个平滑的切面,根据平整度判断,切口一定是人为造成的。

这个线索也让专案组确定,丰乐桥是被不法分子盗走的。专案组查阅了很多丰乐桥的相关资料,发现丰乐桥是由16块不同重量的花岗石组成的,每块花岗石的重量2-3吨左右,那么要将这些花岗石全部拆下来并且运走,必然要多次动用起重机、卡车等,且必须要有多人协同。由此专案组判断,嫌疑人应该是团伙作案。

那么这个团伙的作案动机又是什么呢?丰乐桥具有巨大的文化价值,同时也有物质价值,或许嫌疑人盗窃古桥的目的是将16块花岗石转卖,谋取经济利益。如果这是嫌疑人的动机,那么这个团伙中应该有人对桥梁等古建筑及各种石材颇有研究,便于盗窃后寻找买家。

一番分析之后,一位侦查员提出,奉贤区并不只有这一座古桥,为何嫌疑人偏偏只看中了这一座呢?有人分析道,可能是因为附近的村民尽数搬迁,选择丰乐桥下手不易被人发现,那么嫌疑人极有可能经常在这一带活动,所以才对附近的情况这么了解。

附近的居民于2011年上半年陆续搬迁,老谢8月份还来巡视过古桥,当时丰乐桥尚毫发无损,那么古桥被盗应该发生在8月份到12月份这段时间里,拆迁工作也是在12月份之前刚刚完成,嫌疑人应该是掌握了这个空隙,将古桥盗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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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纪龙根据侦查员们的分析,部署了接下来的侦查工作,他安排专案组在全区范围内摸排,重点排查在丰乐桥附近活动过的人员。

有村民向专案组反映,丰乐桥附近新建小区的开发商常常采购石材用于小区的美化造景,有可能是他们将古桥盗走用于造景了。

闻言,专案组立即对这些开发商展开调查。开发商负责人纷纷表示他们都知道古桥是保护文物,万万不敢把主意打到这上面。专案组在各个小区仔细检查后,也是一无所获,只好重新寻找突破口。

嫌疑人要将石块运走,他们的交通工具一定会被沿途的监控录像捕捉到。于是侦查员立即调取了丰乐桥附近路段的监控,然而道路上的监控录像仅保留一个月,而一个月内的录像中没有找到任何可疑车辆。

一天,阮纪龙再次到丰乐桥寻找线索时,看到陆续有附近建筑工地的工人路过。这时,阮纪龙突然捕捉到一个念头:附近有两个施工队,施工队里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务工人员,嫌疑人若想隐匿其中十分容易,而且工地也有搬运石块需要的起重机和土方车,如果有人撞到他们作案,也可能认为是正常施工。

回到派出所,阮纪龙立即组织专案组对两个施工队的人员进项排查。结果又让阮纪龙陷入了失望,施工队中并未发现可疑人员。且丰乐桥的东面就是一大片农田,大型运输工具根本无法通过。施工队位于西面,要到达丰乐桥必须经过施工队的队部大门,载着16块巨石很容易就被发现。

这种可能性又被排除了,侦查员开始寄希望于找到目击证人。漫长的摸排过程中,侦查员们一次次询问,又一次次迎来失望。直到施工队一位钱师傅的出现打破了僵局,当被问到有没有看到古桥被盗时,钱师傅扶额思索道:“我想想。”钱姓师傅回忆说,9月初的一天,他因为工作提前来到工地,路过丰乐桥的时候,远远看到5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还有吊车正在工作,旁边的卡车上则装着石块。当时钱师傅只当正常施工,没有在意,路过后就回到工地工作了。

听了钱师傅的讲述,侦查员振奋不已,继续追问钱师傅能不能回忆起他们的外貌特征或者吊车、卡车的牌号。

钱师傅皱眉思索了一会后,回答说记不清外貌特征了,对卡车的牌号倒有一丝印象,尾号好像是5402。侦查员立即开始搜查当地类似车牌尾号的卡车,很快找到隶属宝山区一家物流公司的卡车。侦查员立即联系了这辆卡车的车主张师傅,张师傅回忆说,2011年9月初,有一个叫洪彬的安徽人花500块租借了他的卡车到奉贤运输石材,当时张师傅只负责开车,不清楚具体情况。

专案组根据张先生提供的线索,立即在警方的人口信息库中对“洪彬”这个名字进行搜索,很快找到一名安徽舒城县籍,现居上海浦东宣桥镇的石材商人。

2011年12月20日晚,洪彬被金海派出所传讯。一听到“丰乐桥”三个字,洪彬立刻如实交代了作案过程,并交代16块花岗岩还没来得及转手,仍在自己的店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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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案件的真相很快水落石出,洪彬是一个石材商人,2011年5月到奉贤区寻找石材,遇到了同乡王胜,王胜夸下海口说无论洪彬想要什么石材自己都能帮他找来。洪彬早就看中了丰乐桥的石块,但是不敢动,听了王胜的话,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王胜竟然一口应下,说不就是座破桥嘛。洪彬闻言,迫不及待地带着王胜到了丰乐桥,王胜看到桥的形制及桥身上刻的文物字样后,才意识到自己话说大了。后来在洪彬的不断催促之下,王胜碍于面子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帮洪彬搞定,但他不想白冒这个风险,决定趁机捞一笔,便向洪彬索要3万作为酬劳。

后来,王胜伪造了一份奉贤区文化局盖章的假证明,找到洪彬谎称自己搞定了上面,随时可以动工。王胜租来了吊车和卡车,又找来3个力工,伪装成文物单位的修缮人员,当天夜里就将16块花岗岩全部运到了苏州。

专案组又很快将另一名嫌疑人王胜抓捕归案。

2011年12月22日下午,专案组赶赴苏州,将16块花岗石运回,遗憾的是,其中一块花岗石已经损坏,奉贤区政府特批45万元,又请来同济大学的桥梁设计专家帮助修复。

两名嫌疑人也受到了法律的制裁,洪彬犯盗窃罪被奉贤区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1年,剥夺政治权利2年,处罚金10万元,王胜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6个月,剥夺政治权利2年,处罚金8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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