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我自己的监狱经历

尽管我有必死决心,但是没有必死的机会。

面对涛涛洪流,我没有害怕,因为戴着脚镣,我一步一挪地,趁着三名警察正在欣赏风景的当口,准备挪到桥边,往昔的荣辱、幸福和苦难,都将随着纵身一跃成为云烟,若干年后,我就像昨夜的风一样,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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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眼望了望天空,正当雨季,这个山区的天气灰蒙蒙的,山间阴雨像水墨画一般展现在眼前,这会是我最后一次见过的人世风景吗,没有悲凉,没有感概,只有沉重的步履。

从年少,到中年,一直以来,我以为,如果有一天,我戴上手铐脚镣,也一定是为国家,为民族,为大多数人的利益去牺牲自我,抱负从不寻常的我,今天居然如此狼狈,如此可悲可憎。

罢了,今生走到如此境地,还不是因为忘记了曾经的年少初心?如果可以死去,我必然是那个比鸿毛还轻的被唾弃者。

此时,三名警察似乎觉察了我的异举,他们在我还没有靠近大桥的时候,快速跑了过来。

车继续行驶,中午的时候,我们四个人,到了一家小小的路边饭店。

想死,死不成,必将接受现实的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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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都不容易,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欢乐总是比忧愁少。没人从我们的表情看出内心的挣扎与煎熬。无论我们是多么善良也不会有一种直达内心的工具直接外化我们的思维。所以,我们不断被误解,也不断去误解别人,这是我们在情感世界里的悲哀和无奈。

没有办法,既然来了,只有接纳,无需证明,尽管被动。

小饭店很火,人很多,此时的我,全副戒具,哗啦哗啦地拖着自己,突然有一种上梁山的感觉,虽然荒诞,我却想不起文学形象里有哪个更适我这种伪正义。

我想吸烟了,我不能跟警察要烟,我们是水与火。

此时,恰好对面有一个文身的中年人,目光正望着我,他的桌子上,摆着一盒烟。

此前我见过若干纹身的人,此后,我见得就更多了。从前,我和纹身者之间,隔着一堵墙,我总以为,这些人给了我一种不善的信号,他们所以纹身,在我固有的思维里,总是会跟流氓地痞扯上关系。

这个人,看见我,似乎明白我的眼神里有希望吸烟的欲望,居然主动走过来,递给我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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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解我的警察自然管不了别人的举动,但是他们中的一个呵斥我,我没在意,老子都特么混到这个地步了,我还在意你们的态度吗?

接过了烟,我向那个纹身的中年表达了谢意,然后自顾自地开始吸烟,仍然没有思考,我的眼睛在迅速地摄取这个自由世界的一切,我知道,此后,我会与这个世界隔绝,我要让自己在这一刻,尽可能地多一些对人间的记忆。

三名警察点了饭菜,并且单独分出一份给我,他们埋头开始吃饭,我也没客气。瞬间,我感到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区别开始有了分水岭,莫非我连与灵长类吃饭都不可以同一个盘子了吗?

后来,我想,也许是我想多了,因为我在进看守所之前,自作聪明地说我有传染病,妄图逃过去看守所,看来,他们信了,因此才和我分餐,并且一路上都给我戴着口罩。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如此,如果你自己承认,别人无需验证,却需要对你进行预防。无论证据是否存在,防人之心,从我们有思维那天,就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