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东野圭吾的推理小说,期望值都在故事的反转和人性的深度触碰上。

东叔最新小说《白鸟与蝙蝠》故事进展的相当的平静,一段律师被杀的案件,在67页犯罪嫌疑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而且连带承认了三十多年前的一桩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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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司法角度讲,罪案有罪人承担罪行,有合理的审判结果,是最好的结局。对读者来说,花甲之年的东叔如此简单的陈述一个犯罪故事,一定用心良苦,为了揭示更深层次的社会或人性问题。

阅读中,读者与涉案办案人员一样,面对扑朔迷离的线索,产生一个巨大的疑问:有人承担罪证,并承认了一桩过往迷案的罪证,那么还有没有必要追究所谓的真相?

谁来追究真相

推理小说传统思路靠侦探或警察的敬业专业精神为动力追查,但这一次不同,动力来自犯罪嫌疑人的儿子以及受害者的女儿,两人共同产生了“不对劲”的念头,凭借亲子关系的情理,去判断两位父亲的行为、品德,被推着去揭示真相,这也是这部小说最大的亮点。

一般来说,被害人与加害人的家属合作交换信息是一件离奇的事情,但两人合作的动机只有一个:不认可案件的真相,想查出个水落石出。

在追求真相的漫漫之路上,不仅两个年轻人对父亲有了更深度的认识和感悟,还展示了现实社会中,作为杀人犯的亲属,承担了多少连带道德谴责和舆论暴力,以及社会制度的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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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与动机?

人性的弱点是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思考利弊得失。

仓木供认是杀害白石律师的凶手,也供认了动机,目的是想掩盖之前的杀人罪证。但这不是真正的动机。

罗翔在《刑法学讲义》中提到犯罪的目的和动机:“在绝大多数案件中,动机没有定性意义,动机只有量刑意义”。

白石方面的律师面对白石女儿的穷追不舍发出疑问:听说过被告追问动机的,因为涉及到减刑的问题,还没见过受害者家属怀疑杀人动机的,这对审判结果毫无益处。

白石的女儿大声反抗:“我想知道真相,审判就是为了厘清真相,不清楚真正的动机,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信服。”

白石的女儿为什么如此倔强要追问动机呢??

虽然家父已亡,只有女儿在意父亲性格秉性、名誉。她不相信他人之口的盖棺定论,不满意父亲是个过度正义的冷漠之人,她要知道父亲真实发生过的困境。

果然经过调查,白石律师与仓木之前就在爱知县认识,这场结识刚好就是八四年那场凶杀案,只不过真正的杀人犯不是仓木,而是白石律师。

他失手杀害了迫害奶奶所有钱财的无赖灰谷,案发现场仓木放走了白石,并对现场做了伪装、做笔录说了谎,只因死者是公认的败类人渣。

他们慌乱之下伪造的证据,有幸躲过了嫌疑人的盘查,但他们没想到因此却连累了另一个嫌疑人在警局中上吊自杀。

无声的辩解已毫无力度,这个自杀的人就被判为畏罪自杀的结局。

这个陈年旧案中涉及四个人:

自作自受的受害者、憨厚善良的伤害者、沉默正义的共犯者、含冤背罪的无辜者。

时光荏苒,33年过去,案件已过时效期,似乎一切该尘埃落定。然而时间的缝隙里,一切都在演变、裂变、如同细胞分裂重组,最后形成了新的命案。

含冤背罪的无辜者逝者已去,但其妻子和幼女多年来受到无数的冷遇,惨遭社会抛弃,人文的指责,努力拼搏,开起了一家小饭馆。

当年憨厚善良的伤害者成为律师,主持正义为自己的罪责日日忏悔赎罪;

沉默正义的共犯者仓木,愧疚的默默补偿背罪者家属母女,最终独自编了谎,背负了两宗案件的杀人罪名。

仓木坚信谎言不会被揭穿的那一天,因为陈年旧案的四个人,只有他还健在,所有呈堂证供只要符合逻辑,就可掩人耳目,而他能得到什么?

他不惧死亡,身患绝症时日不多的苦痛,不如用来赎罪,让更多人解脱,为此33年前的案件终结善恶轮回。

因为杀害白石的人,是饭馆女儿的孩子,一个青少年认为受到的杀人犯亲属的诅咒,迫使生长在阴影里,但却不是真正的复仇动机,而是扭曲的心态,杀人犯的孩子想尝试杀人的感觉。

就此案件梳理清晰,但涉及到的每个人的动机都如此复杂,似乎真相永远在定罪的表面之下,而这其中的人性,人情,都暗潮涌动,无法控制。

唯一确定的是《白鸟与蝙蝠》中的两个年轻人因为案件的扑朔迷离,位置做了戏剧化的转换:杀人犯的儿子变成了大公无私的替罪人的儿子,而受害者的女儿变成了杀人犯的女儿。

他们获得真相后,惊诧之余,意外获得了两个位置的共情力,不仅仅是对弱者的同情,还包括案情里犯罪的目的与动机的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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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转换的思考,才符合东野圭吾所期待的作品效果:“我一直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带给读者更多的东西,比如人性的独白、社会的炎凉,这些东西是永远需要关注的命题。”

《白鸟这部作品,东野圭吾在2017年59岁就开始酝酿创作,他将多年经验累积而成的阅读快感与狠厉思辨,推理的成分虽然降低,但人性推动下的案件角色转换,一直如旋转桌上的菜肴,不停的轮转。

这部作品历经写作4年,7轮打磨,足足20余万字,体量直追《白夜行》,故事的时间跨度三十三年之久。完稿后,东野圭吾说:“超越这部作品,是我今后的目标。

读者说这本书是东野版《罪与罚》,体现了核心主题是警察的一句:“光影共存,昼夜同生,宛如白鸟与蝙蝠在空中对舞”。东叔似乎在标化黑与白之间转换,犹如八卦图中一黑一白的阴阳鱼图,首尾相连,

然而,成年人会懂得,东叔试图诠释白与黑,善与恶,罪与罚之间的灰色地带,日月同辉的黎明与昏辰,那里正是光与影、白鸟与蝙蝠都能自由绽放的时间。

文|荣荣

长程深入地思考,拒绝短平快失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