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偃月探花
唐代玄宗开元年间。
渤海郡东蓬县有个叫做涂少游的书生,正值双十之年,其本是富家子弟,因双亲相继重病离世散尽家财。家道中落受到族人接济之余,他没有意志消沉,随波逐流。而是愈加奋发刻苦,寒窗萧风红烛伴,冷阁孤影黄卷随。
涂少游形容俊朗,喜着白衣。举手投足潇洒倜傥,每次出街都被沿途女子投掷鲜花表白示爱。但他无心风月,醉心功名。一心一意为重振涂家的昨日辉煌努力上进,根本无暇理睬那些女子对自己的爱慕之情。涂少游深知强健体魄才能行欲为之事的道理,他尽管只是一介书生,平日里却也颇爱舞弄些棍棒,耍几套拳脚。没钱请武师,就到民间四处去寻访街头艺人和深野隐士。帮人家做些杂活,打些柴草,攀谈一番对当下世事的看法。以此相熟,从而达到研习武艺之目的。
在学习武艺的过程中,涂少游结识了一位同年知已,此人名唤江兆羽,是个对科举不感兴趣却满腔报国热忱的有志后生。两人是在一座破庙门前的江湖卖艺人的摊位前相识,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当天就约至一处酒楼,双双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酒醒之后,意犹未尽,又跑到一处大山脚下摆了酒肉果品,燃香八拜,结为异姓兄弟。
江兆羽家境殷实,江父是东蓬县有名的药材商。开有三家大药铺,自然是不缺银两。他多次表示要全面资助涂少游,让他不再为了生计而四处奔波受罪。怎奈涂少游不肯接受他的馈赠,说自己受了族人接济已经羞愧难当,将来一定加倍回报乡里。若是再受他的馈赠,无疑是间接打击他的自尊心。江兆羽看他意志坚定,便不再强求。只说若有难处,尽管开口,银子可以算是借给他的。
涂少游擅使长剑,江兆羽钟爱弯刀。因此,两人结伴练武之时,常常交换心得,涂少游从刀谱中悟出了剑法,江兆羽也从剑法中参透了刀路。刀剑对练,乐此不疲,受益匪浅。
江父六十大寿的时候,涂少游应邀到江家做客。这天来给江父祝寿的都是四邻八街的有钱人,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只有涂少游还穿着粗布衣服。别人的礼品也是十分的厚重,而他只是提了两只老母鸡。但涂少游生性倔强,精神世界丰富。他不会因此而自惭形秽。依然精神饱满,气质出众。在江兆羽的陪同下,一一应对前来照面的人,不慌不忙,不卑不亢。
其中自然不乏有些许文人墨客,有几个富家子弟读了两本书就自认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了。听闻衣着寒酸的涂少游也算是读书人,就想过来糗糗他,好在江兆羽才貌双全的妹妹——江碧羽面前出出风头,好引起她的注意。为日后提亲做铺垫。
这几个人算是打错了算盘,不仅没占到半点便宜,还被涂少游反糗一把。有个叫杜环的富家子弟气不过,笑称涂少游手无缚鸡之力,想让手下精壮家丁跟涂少游比划比划。涂少游当场爽快应允,片刻之间,杜公子手下四名精壮家丁就被尽数放倒在地,呻吟不止。围观的人全傻眼了,掌声雷动。杜环还想发作,江兆羽忙上前劝解道:“算了,今天是好日子,点到为止,大家还是好朋友。走,喝酒。”杜公子只好悻悻作罢,给了涂少游一个白眼,坐到了席上。
江老爷的千金,江兆羽的亲妹妹-江碧羽此时已经完全被涂少游给吸引住了。她走出纱帐,主动向前去问哥哥道:“兄长,你有这么要好的朋友,为何一直不向妹妹我介绍一下呢?”涂少游尚不知道江兆羽有这样一位貌若天仙的妹妹,他怔了一下对江小姐施礼道:“学生涂少游见过江小姐。”江兆羽喝下一杯酒站起身道:“小妹,你来了,好,为兄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我的好兄弟,涂少游涂公子。涂公子,这就是舍妹,碧羽。我这个妹子从小就任性莽撞,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还望兄弟你不要介意呀。”
江碧羽莞尔一笑用绣扇遮住半张脸道:“大哥,我还以为此人是李太白呢,这白衣白裤的又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气质出众的,就是不知道酒量如何呢。”涂少游不好意思道:“江小姐说笑了,学生一介酸儒,才疏学浅,家徒四壁,怎能与太白先生相提并论呢。”江兆羽道:“好了,好了,我看你们两个啊,是存心找话题来着。小妹,你要么入席,要么回房,等会让父亲看到了,成何体统。”江小姐假怒道:“涂公子,小女子告退,你们请尽兴。”然后在两名丫鬟的跟随下,缓步回闺房去了。在场的众位公子和中老年男人们眼睛都看直了,哈喇子差点没掉碗里,其中杜公子的眼睛最直,等江小姐的背影消失不见以后,他对涂少游的恨意更浓,暗暗发誓一定要将江小姐弄到手。
而这位江小姐却对涂少游上了心,只是碍于他是哥哥至交好友的原因,加上她是女儿身,不便于先开口表白。只得暂且隐藏着这份情缘。
渤海郡的太守孙步臣孙大人信奉道家,痴迷炼丹修道,尤其尊重道士。他曾张贴招贤榜重金广纳出家的游方道人或身怀异术的隐士,希望能够筛选到几位世外高人。以助他完成研习仙术,鹤颜永驻并为皇帝炼制长生丹的心愿。让他颇为失望的是,一连几年都没有招到令他满意的人选。来应聘的人倒是不少,不是算卦的瞎子就是只会看风水的老头,不是骗吃骗喝的杂耍艺人就是装神弄鬼的香婆。关键是这些人都是在驿馆按上宾招待了一段时间才露出马脚,白白耗费了精力,财力和时间。这让他很是头疼。
手下的门客劝他放弃一段时间再作计议,怎料这孙大人很是固执,他宁可错招三千,也不能放过一个高人。只要有一丝可能,就要百倍尽力。门客只好改掉口风,由劝到祝,祝太守大人早日纳得能人奇士。
这天,阳暖风清。孙步臣率了二十名亲随,到距城十五里的东蓬山周边狩猎。从早上一直到黄昏时分,他都没打到什么大的猎物,只射到了十几只野兔和山鸡。随从们看大人不高兴,也都慌了起来,纷纷打足十二分的精神头寻找体型大些的猎物。眼看日头就要下西山了,也没有什么大的猎物走进他们的视线。孙大人叹了一声道:“罢了,就此打道回府吧,改日再来。”随从们听太守都这么说了,也只好听命。一个个的勒转马头准备扬鞭返程。
孙大人本来是在众人前边的,这马头一转,他反而落到后边去了。随从们还没反应过来等大人策马到前面去领队,就听密林中一声怪啸,枝舞雀惊。莫名就来了一股阴邪之风,吹得众人头昏脑胀。胯下的战马随即也发出了极为罕见的嘶鸣。出身戎马,早年打过硬仗的孙太守有一种强烈不祥的预感,有危险正在临近。他第一个抽出腰刀喝道:“戒备!”还没等他的手下抽刀,就从旁侧的密林之中猛地窜出一只体型巨大的蓝眼黑虎,这虎通体乌黑发亮,膘肥体壮,它向着天空长吼一声,就直扑孙步臣而来。
他的那些个手下哪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战马见到黑虎也受到了血脉压制,惊得抖蹄仰背,将侍卫们都给甩落下来,然后自顾自地跑开了。亏得孙步臣马术精湛,才强压住自己的战马没有惊绳。但他自己也是被吓出一身冷汗来。就在黑虎的爪牙将要触到孙步臣的时候,一把洁白的拂尘从天而降,飘然如雪,这拂尘只轻轻在黑虎面门一绕,黑虎便乖乖地蹲坐于地,伸舌舔起自己的脚趾来。
“无量天尊,大人受惊了。”说话间从树林里走出一位穿着白领黑衫道袍的银髯道人来,只见此道人长方脸,八字眉,高挺的鼻梁,方海口,未戴道帽,整齐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根金簪,他身材高大,背负长剑,步伐稳健,是鹤发童颜。道人的气场非常强大,恍然如云头罗仙降凡尘,天阁上客临人间。
孙太守定了定神,看黑虎已经不再构成人身威胁,就还刀入鞘。问道:“仙长是?”道人打了个揖手道:“贫道烈云真人,在此山修道多年,今日打座之时,黑虎偷溜出了洞府,幸好没有伤人性命。”
孙太守又道:“这黑虎与道长是什么关系?”
道人微笑道:“是贫道之坐骑,三年前才驯服的。”孙大人听罢心头不由一震,暗语道此人莫名是什么地仙,不然怎会有如此本事。待我再探上一探,若真是世外高人,正好为我所用。
孙大人下马道:“道长真是好本领呀,本官正是这东蓬郡的太守,竟不知辖地之内有如此高人,真是失敬啊。”烈云真人一听对面是太守大人,立马就恭敬起来,他施礼道:“啊呀,原来是太守大人,贫道有礼了。大人要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贫道就先告退了。”
“真人请留步,本官素来信道,有意结识真人,不知可否?”孙步臣道。
烈云真人的眼珠滴溜一转道:“大人言重了,贫道一介草民能与大人结识,是贫道的造化呀,求之不得。”
孙步臣接着道:“择日不如撞日,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真人不弃,那今日就随本官回府一叙吧。”烈云真人点了点头道:“那贫道就却之不恭了。”说完就过去骑到了黑虎的背上,黑虎低啸一声站了起来,复又昂首阔步。孙步臣心里非常高兴,命众侍卫将不远处的马给找了回来,然后列队回府。
到了太守府之后,烈云真人被孙大人奉为上宾,问及真人食不食酒肉,真人答曰:贫道不挑食。太守心领神会,即刻命下人备上满满一桌酒肉,并传了歌舞助兴。酒过三巡之后,太守问真人:“这个,真人呐,其他都好办,唯独你骑来的那头黑虎,本官不知该当如何安排。是弄间房子呢,还是收拾出马棚来。”
烈云真人闻言饮尽一杯酒后道:“大人多虑了,此事不难。”只见烈云真人口中念念有词,将拂尘挥了几挥说了声:来!就看到正在院中吃牛肉的大黑虎突然停止动作,先是咆哮一声,接着就通体发出黄光,随着黄光逐渐减弱,庞大的躯体越变越小,越变越扁,顷刻间竟然幻化为一张巴掌大的黑色纸片,腾空而起,晃晃悠悠地飞入烈云真人的道袖之内。
眼前这一幕,把众人看得差点没把下巴给惊掉,尤其是孙大人,他心里说这不是神仙这是什么?对烈云真人愈加的佩服和敬畏。接下来的言语中满是恭维。就这样烈云真人在太守府住了一段时日,每天都是大鱼大肉,美酒配歌舞。让他这小日子过得甚是惬意。这天,孙大人终于向他询问炼丹之事。烈云真人捋着胡子道:“这个不难,贫道师脉源于李淳风,炼个丹不在话下。不知大人想炼哪种丹?”
太守道:“这个炼丹还分很多种吗?不是只有长生丹吗?”真人摇头笑道:“非也,炼丹分为三级九种十八类,长生丹才是初级,中级是浑通无极丹,食之可飞升得道,脱离轮回。最高级是宙元齐神丹,食之可与上天入地,为所欲为。天条不律,地规不束。通天齐神,寿比日月之辉。”这番话把孙步臣听得心花怒放,两眼冒光。
孙太守心想,要是我吃一粒浑通无极丹那还给皇帝上什么贡呀,直接就比皇帝还潇洒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真人道:“上仙,不知炼丹都需要些什么材料呀。” 烈云真人眼见自己已经拿捏住了太守,开始故作高深道:“咳,这个嘛 ,因为丹药不是普通丹药,材料自然也不能用寻常材料,改日吧,改日我将炼丹所需材料列个单子,到时还需大人鼎力相助才可。”
孙步臣牙顿时牙笑得跟拉链一样道:“好说,好说,本官一定支持,一定支持。不知为上仙安排的住宿和饮食,上仙还满意吗?”烈云真人拂尘一挥道:“无量天尊,尚可,尚可。只不过贫道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太守大人能够成全。”
孙步臣此时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除了自己的妻妾及子女家人不能给烈云,其余是能办尽办,不能办想办法也得办。他问烈云道:“上仙还有什么要吩咐的?”烈云真人揪了揪胡子压低声音道:“贫道开始炼丹之后,每个月都要送到东蓬山阴阳洞三名未婚妙龄民女,这个大人能做到吗?”孙步臣乍一听吓了一跳,他心说这些日子我也给安排了不少女人了,莫非这老道在这方面天赋异禀,需求这么大。他不禁问道:“上仙,那送去这些女子是否还要择日接回?”烈云道:“不用接了,去了就回不来了。”
孙太守愣了一下道:“啊,这,这不太好办呀。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可是要掉脑袋的。”烈云欲擒故纵道:“那好吧,贫道所说的那三种神丹,就缺这个材料,没有民女,那只能炼一些安神助消化,活血化瘀的保健丸了。”孙太守此时已经深受妖道蛊惑,对神丹的事坚信不移,对得到神丹后的境遇向往不已。于是他把牙一咬道:“这个事,本官应下了。”烈云听罢奸邪一笑,点了点头。
这天,涂少游和江兆羽在河滩练完功,准备回去读书。路经集市的时候,看到有一农妇在售卖家禽,江兆羽道:“兄弟,你整日饭食简素,又读书练剑的,时间长了,身体受不住,我买只老母鸡,你带回去煲碗汤补补。”涂少游忙道:“不必,不必,我早就习惯了。花这个钱太不应该了。”但是江兆羽是铁了心要买鸡送他,两人争执了一下,最后还是江兆羽赢了。
卖鸡的农妇看到两人过来,赶忙来招呼。说自己的鸡多好多好,能下蛋,可炖汤,滋阴又壮阳。小伙吃了变帅,姑娘吃了变靓。江兆羽挑了一只大肥鸡正准备付钱,涂少游拉住他顺手指了指鸡笼旁边地上的一团火红。江兆羽顺着他指的方向定晴看去,竟看到一只体型极小的红毛狐狸。看样子应该过双满月没多久。狐狸的嘴角有些许血渍,四肢被结实的麻绳捆绑。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涂少游,似有点点泪花。
涂少游顿时心生怜悯问道:“大姐,这只狐狸是怎么回事?”农妇道:“公子你不说我都忘了,这是我们当家的前天在山上捡到的,说是受伤走不动了。我们留着也没用,就也一道拿来集市卖。这东西怕是没人会要,肉也没什么肉,皮也没多大皮。”江兆羽挑了一只大肥鸡就要付了钱走,涂少游一边拉住他一边继续问农妇道:“大姐,这狐狸怎么卖?”江兆羽吃惊地望着他。农妇道:“公子诚心要的话,便宜给你,拿五十文钱就行了。”
江兆羽听闻涂少游想要狐狸,心想反正也不贵,就准备再掏钱。涂少游从他手中拿过鸡又放回摊位上道:“大姐,不好意思,这鸡我们不要了,只买这红狐狸就行。”农妇就将狐狸给打包装好交给涂少游。江兆羽拿出一锭银子想把狐狸和鸡都买了,涂少游不肯,执意要走。
江兆羽道:“兄弟,你这是为何?我又不差这点儿钱。直接都买了不就好了。这狐狸炖了,只怕不好吃呀。”涂少游笑道:“我也不差这只鸡呀,今日买得这狐狸,也算得兄弟你的情份。这狐狸炖了当然不好吃,我是买来放生的。”
江兆羽这才恍然大悟,他直夸涂少游心地善良,说自己脑袋愚钝。
回到自己家那个破院子,涂少游赶忙从家徒四壁的屋子里翻出来一点金创药给红狐狸敷上包扎好。喂它吃了一点剩米饭,喝了点水。因为现在正是初秋,天气稍凉,并不算冷。于是就准备留它在家中过一夜,明天一大早再去后山放生。
睡到半夜的时候,梦到一名身着红纱的妙龄美貌女子来到床前对涂少游施礼道谢。这女子迷人一笑间,纵是涂少游这种当代柳下惠式的正派君子都被吸引得神魂颠倒。这样一比较,江碧羽都要黯然失色。红衣女子天籁般的声音道:“多谢公子仗义相救,恩人日后若有难处,小女子必定全力报答。”
第二天一大早,涂少游就被自己的生物钟叫醒,他起床后抬眼望向昨天红狐狸睡觉的地方,只看到地上散落的几根狐狸毛,狐狸已经不见踪影。回想了一下昨夜的怪梦,只是微笑了一下;并不当真。在他看来,只要那只小狐狸能够逃出生天,就算目的达成。
自打在给父亲过寿时见过涂公子一面之后,江小姐从此在哥哥面前总是有意无意提起涂少游来,江兆羽也不是傻子,他立马就明白了妹子的心思。直截了当道:“要不,我这就去涂家提亲?”江碧羽举起小粉拳假打哥哥道:“讨厌,哪有姑娘家去男方提亲的。”江兆羽笑道:“你哥我是个粗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不这样,你就不怕谁家的千金把他抢了去?”江小姐一本正经道:“你跟他说我的想法可以,就是不能先提亲;要提也是他来提。”
几日后,江兆羽找了个机会把此事给表明了。涂少游极力反对,他说自己哪里配得上江小姐。还请江家另觅贤婿。江兆羽假装不悦道:“莫非兄弟你是嫌弃我家妹子离你的理想尚远吧,好,我这就回去告诉她,说人家嫌弃你,就休要再痴心妄想了。”涂少游只得正色道:“江小姐是个很好的姑娘,她能看得上我,是我的福分,只是现在功不成名不就的,只怕委屈了她。”江兆羽笑道:“不怕,不怕,我相信你。”说完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方葱心绿的香帕,说是妹子让捎带的信物,涂少游也扯下了对他来说相当贵重的雕玉剑穗让江兆羽转交。从这天开始,江兆羽就化身信使,帮涂少游和江碧羽两人互传书信。
这个事情后来还是被江父知道了,他坚决不同意自己女儿和一个穷小子为往,江兆羽如何解释都无济于事,江父只有一个条件,就是等涂少游有了功名才能跟江家结亲。涂少游知道后,非但不生气,还有些暗喜道:“令尊之意与在下不谋而合也。”
东蓬县的县令肖公湛,这天接到了太守孙步臣的密令,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到民间搜罗一些未婚妙龄女子,务必不穿官衣,打扮成山贼匪寇模样,嫁祸给那帮山大王。至于女子的用途,信中没讲,肖县令也不敢多问。他连夜叫来心腹捕头杜球,对他下达了这道来自于太守府的密令。杜球这个捕头的职位,本来就是资深二流子改编的,对于男盗女娼之事向来狂热,平时碍于官家身份,收敛了不少。现在居然有这样的事,让他兴奋异常。他也没有反问,就连连点头说自己一定不负大人所托。肖大人知道杜球的根底,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再三强调道:“所交女子,必须是黄花大闺女。”杜球心领神会,得令告退。
这杜球正是杜环的堂兄,他们两个臭味相投,从小就能玩到一块。只不过杜球的父亲是个有名的败家子,把家产败光之后上吊自杀了。留下他这一个独子在世间晃荡,杜环的父亲曾告诫儿子不让他再与其有任何瓜葛,杜环表面应允,私下里还是经常约杜球出来到花街柳巷买醉,时不时给堂兄点银子花花也是常事。杜球得到这个密令之后,第一个就想到了堂弟杜环,这天晚上,两人又在彩月楼摆了一桌。叫上三五姑娘,左拥右抱,前亲后抓。酒过三巡,菜走五味,杜球支退姑娘们,小声对杜环说了这件事。
杜环听罢奸邪一笑道:“哥哥,你需要人手嘛,我这里有的是人。到时候用官家的人难免不便,还是用外围的人顺手些。”杜球喝了口酒道:“嗯,兄弟言之有理,我准备三日后就动身,着便服前往偏远的山村地带进行搜寻踩点,到时兄弟可以带些人与我一起行动。”杜环举杯道:“一言为定!”
孙步臣为了不过多走漏风声以致节外生枝,并没有对下辖的其余几县的县令说这件事,只派了两拨人去办,一拨是太守府直接参与,另一拨便是东蓬县令的人。一个月后,这两拨人已经陆陆续续交付了约二十名民女,其余几县的县令不知内情,就正常立案并向郡府上报。孙太守为了把戏唱好,还装模做样地到民间去侦查案情。
烈云真人回到东蓬山的洞府之后,假借炼丹之名暗中修习邪道禁术——阴极魔相功。此功一旦练成,与魔无异。可拥金刚不坏之身,力大无比。返老还童,益寿延年。但这功不是那么容易练的,需要连续三年每月至少与三名黄花少女圆床,并佐以蛇蝎剧毒生饮其胸乳之血。饮血半个时辰之内不能说半句话,需避日拜月。再结合内功心法和功谱闭关苦修,到第三年的时候,还要每七天采集一次坟头旧土加无根水成泥,全身涂抹。即使是这样,也只有七分的把握能够练成。
与孙大人的巧遇,本就是烈云自己安排的,他用障眼法让黑虎先惊吓众人,自己再挺身而出完美救场,这样就可以借机接近孙大人。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练功需要的民女,如果自己去找,会很快被朝廷重视并派高人来破案。那练功计划就泡汤了。而孙大人信奉道教早就众所周知,他谋划此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必自己的道士身份,再加上三寸不烂之舌的忽悠功力,可以很快得到信任。至于丹药,到时候就随便拿点掺了慢毒的大力丸给他就好了。等利用完之后,慢毒也差不多发作了。到时谁想查,也无从查起,死无对证。也可以说是孙步臣虚不受补,没有成仙的命,咎由自取。
杜球、杜环他们那些人每次押送民女到山洞的时候,都感到一种莫名的阴森可怖氛围。匆匆将人撂下,就慌忙下山去复命了。当然,他们两兄弟也趁着这次的机会,多抓了不少民女关到自己的地下密室里,供他们淫乐。没过多久,杜家兄弟也从太守府的酒肉朋友那里大概了解到,这些民女是干什么用,被何人所用的了。直呼孙太守高明。
乡间民女接连失踪,纵然是在地域最为偏远的山村。也引起了其余几县县令的重视。他们联名上报给孙大人,希望郡府能够派专人下来,彻查此案,以息民怨。孙大人绞尽脑汁找了各种借口搪塞,让县令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官大一级压死人,县令们见上峰不紧不慢,也不敢再追问。只能把县衙的门紧闭,防止怨民持械冲击。
杜球、杜环两兄弟最近尝到了‘奉旨’强抢民女的甜头,绑人绑红了眼,竟然把孙太守万不可在本县进行绑票的叮嘱抛到了脑后。接连在本县境内绑了十几个平时看上不敢下手的姑娘,全部关到了自己家的密室里面。以为这样不上交就算不违背孙大人的意思了。当告状的队伍浩浩荡荡开进东蓬县衙的时候,县令肖公湛还不知情。他匆忙找来捕头杜球问道:“杜捕头,怎么本县也有民女失踪案呢?这是怎么一回事,速去查明报来!”
杜球心里有鬼,支支吾吾道:“大,大人,卑职有罪。这些民女是我跟我兄弟杜环绑走的。其中还有一个叫江碧羽的,听说是江老爷的千金,正巧那天她只跟了一个丫鬟逛庙会。开始我不敢,是我兄弟杜环执意要绑。”肖县令眉头紧皱道:“简直混账!这样会惹来大麻烦的。你赶紧去叫那什么杜环放人,越快越好。”
杜球找到堂弟杜环让他放人,没想到杜环这人很固执,他表示其他人可以放,唯独那个江小姐不能放。杜球问为何,杜环说他要生米做成熟饭,跟她成亲。杜球对此无可奈何,只能先回去复命。
没过多久,杜环就放了除了江碧羽之外的其他姑娘。极大缓解了东蓬县令的压力,肖大人不清楚杜环与江小姐的事情,也没再往下追问。毕竟在他眼里杜家和江家实力相当,杜公子与江小姐还挺般配。民不与官斗,就算是富门大户没有确切的把柄,也并不能把官府怎么样。再加上肖大人本就偏袒杜捕头,这个事也就算翻篇了。
这天晚上,一身酒气的杜环来到关押江小姐的地下密室,过来就对她出言轻薄,上下其手。没想到杜小姐两天水米不打牙,力气还挺大,对着杜环的命根子就是狠命一脚。杜环的醉意立马就醒了七八分,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江小姐道:“今日你若敢不从本少爷,我就把你送到东蓬山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他自己搓了一夜也没能举起来,忙活到鸡叫的时候悻悻而去。
江家老爷也算是东蓬县有头有脑的人物,现在亲女儿失踪,多日未归,全府上下都忙乱成一团。江老爷气得直拍桌子,茶杯摔了无数。他吹胡子瞪眼对着几十号家丁道:“去,全都给老夫去把小姐找回来,找不到你们也都别回来了。”江兆羽听说妹妹失踪以后,第一时间去告诉了涂少游。涂公子听说以后,惊讶万分。他们二人这几天把荒岭上野河边翻了个遍,一无所获。而官府的人只是过来走走过场,根本没有用心破案。
江兆羽最近也没有心情再回江府去住了,直接搬到了涂少游的破屋里,两人在找人找得心力交瘁,无计可施的时候,可以互相聊天宽慰一下焦急的心绪。这天晚上,两人又出去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回来饭也没心情吃,就这样一边一个歪在床上不知不觉中迷迷糊糊睡着了。子夜时分,涂少游隐约听到有女子呼唤名字之声,他揉揉眼起身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发现竟是前日梦到过的那名红衣女子在呼唤他。
女子道:“涂公子,你不必害怕。我是你前日放生的红狐狸,我们家族一直在后山修炼,我贪玩外出被农户所擒,是被你在集市上买下并放生的。我说过,你若有难处,定来相助。这块红玉今夜赠你,危急时刻你可对此玉连呼三声胡春娘。你们多日所寻的江姑娘现在已经被恶少杜环押到了东蓬山的阴阳洞。赶快去营救吧,再迟就来不及了。”说完这番话,红衣女子就化为一道红光消失不见。
涂少游猛地一惊,醒了过来,才发现刚才又是做了个梦。但他抬手整理头发的时候,赫然发现右手心里紧握着一块鸡蛋大小的莹光红玉,此玉色泽润丽,垂系一根宝蓝色编织细绳。胡春娘刚才说的一段话,回想起来记忆明朗。他心想此事没那么简单,这绝非寻常乱梦。于是他唤醒打呼噜的江兆羽,问道:“兄弟,你可知杜环是谁?”江兆羽起身道:“一个富家泼皮,家父过寿那天,到我们家去过,你也应该见过的。问他干什么?”涂少游就将刚才所梦,讲与他听。江公子听完之后再看看那块红玉,也不敢怠慢。匆匆下床道:“我这就回家叫人去,兄弟你也带上家伙吧。去东蓬山!”
涂、江二人带上长剑弯刀连夜赶回江府叫上全府的家丁约五十多人,举着灯球火把,亮子油松;浩浩荡荡就往东蓬山赶去。江老爷听说女儿有了消息,十分激动,抄上一把杀猪刀也要跟去,被江兆羽劝住了,说他一把年纪,又有旧疾,山上路曲风冷,还是在家静候消息吧。
谁也没想到的是,太守孙步臣居然在县郊通往东蓬山的必经之路,安插了身着便装的差役做为防止有人闯山的哨墙。江府的人刚到这块,就被拦了下来。同时有人上山通知烈云真人。且说这烈云真人见到杜环进献的江碧羽的时候,眼前就是一亮。这种高品质的民女,烈云还是头一次看到。当场就夸了杜环几句,并说回头让孙太守褒奖于他。杜环高兴得屁颠屁颠就带着人回去了。烈云不知道的是,这江姑娘并非杜环情愿送来的,而是他苦于得不到出于无奈,再加上江姑娘那一脚太猛,把他的子孙根给踢坏了。他这才出于报复心理,送江碧羽于阴阳洞。
烈云一下子还舍不得享用江碧羽,他先将其余几名民女给办了,而是把江碧羽单独关了起来,说要择个黄道吉日再拿她练功。
涂少游等人自然与那些便衣官差产生了冲突,一番打斗下来,双方各有伤缺。但防线还是没能冲过去。混战之中,东蓬县衙的捕头杜球的黑面巾被扯了下来,被江兆羽一眼认出。杜球气急败坏,直言今天来此的所有人都走不了,一边吩咐手下速去禀报孙步臣孙大人,让其派人援手。
江兆羽救妹心切,方寸已乱。在又一轮的混斗中被砍了两刀,一刀在腹部,另一刀在后背;流血不止。涂少游此时猛然想起胡春娘给他的那块红玉,他找准时机忙将红玉从袖口中掏出,对玉连呼三声胡春娘。只见红玉顿时光芒四射,嗡鸣不止。不过片刻,就有劲风从侧山疾吹而来,紧接着山坡上和暗林间瞬间冒出数百双透着绿光的眼睛。伴随着低沉的怪叫之声,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胡春娘在一团迷雾中现身道:“涂公子,不要害怕,我们是来相助于你的。”涂少游也惦念着江碧羽的安危,没有闲功夫去怕这怕那。他大方地对胡春娘施礼道:“胡姑娘,我们要救的人就在这东蓬山上,这些人拦住去路,出于无奈才唤你出来,有劳了。”胡春娘微笑道:“这里很容易对付,只是等下到了山上,也许会有一番大的周旋。”说罢一挥衣袖,那伙子便装官差就一个个昏迷倒地,不再动弹。江兆羽先前有过心理准备,瞬间就明白了胡春娘的身份,他过来也对胡春娘行了谢礼。
胡春娘从口中吐出一粒白色丹丸让其服下,身上的刀伤即刻愈合如初。江府众人皆感叹狐仙术法之神奇,当场就要跪拜,胡春娘将众人扶起道:“救人要紧,再晚恐有不测。等会儿山上有个厉害人物,连我也不是对手,到时候我会请我的太祖母——四耳白狐出山,彻底铲除阴阳洞里人慈面祸心的妖道。”
涂少游等人有了狐仙相助,底气和士气都有了。提剑挥刀就朝着烈云真人的阴阳洞杀去。此时,正在洞中打坐的烈云真人耳根一转筋,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他从袖中掏出黑虎片儿,念动咒语吹了一口气。那黑虎立时就闪着黄光咆哮着现出兽形。烈云对黑虎道:“去吧,将外面吵闹之人悉数消灭,一个不留!”黑虎得令,跨风奔出洞外。
胡春娘怎会让这黑虎伤及众人性命,她见自己不能力敌,就请来了四耳白狐,说起这四耳白狐可不是一般的狐仙,她的法力远在烈云之上。已修为正果仙身百余年,在多地都有香火庙堂,受信民供拜。平时云游神州各处与诸神游山玩水,只有在家族有难或者凡间有大事相求时才会现身主持正义。
四耳白狐来到东蓬山之后,烈云真人感受到了她强大的气场,心中大呼不妙。他从山洞中走出来的时候,正看到自己放出去的黑虎此刻跪伏在一个白衣白发老太太的脚前发出低沉的呜咽。涂少游众人直说这是见了真神仙了,纷纷相拜。烈云真人心中暗惊,自己辛辛苦苦驯服的黑虎,竟然轻易被她震住,看来自己今日是要倒霉了。他递上笑脸将拂尘一挥道:“哈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您呀,咱们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里转转呀。”白狐仙沉声道:“老身我听小孙女讲,你身为出家得道之人,却背地里为了私欲干着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勾当。果有此事的话,我可是要管管的。”
“误会,这都是误会呀。贫道做出此事,无非也是为了天下苍生福祉,绝无私心。”烈云真人想做最后的挣扎。
“你刚才要是主动说放人,老身或许可念你有悔过之心给你留具全尸,现在看来,不必了。”白狐仙眼放绿光,紧盯着烈云道。双手已经在暗运法力。
烈云真人见白狐仙不肯放过自己,瞬间翻脸道:“老东西,你以为你是什么,大罗金仙啊,贫道也不是吃素的。既然你要狗拿耗子,今天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言毕,背上的长剑已然在手。
白狐仙与烈云真人过招,可谓神仙打架。众人能感觉到整个东蓬山都在颤动。激斗正酣之际,偏偏这时渤海郡太守孙步臣亲自带着援兵赶了过来。肖大人一看山上这阵势,不明所以。他壮着胆子向前问道:“上仙,这是在干什么?”烈云一个分心,被白狐仙的长指甲刺中脖子,闷叫一声长剑脱手,败下阵来。他气喘吁吁道:“孙大人,这些妖人前来抢丹,你快将他们统统拿下,押入死牢!”
白狐仙收招落地,看着孙步臣叹道:“你是一方大吏,受朝廷恩待,理应护百姓周全,却助妖道祸害乡里,欺上瞒下,天怒人怨。罢了,老身也不杀你,凡尘的事,就让凡间的人去处理吧。”她说完,就走过去,直接挑断了烈云的手脚筋。烈云痛得哇哇大叫,把孙步臣吓出一身冷汗。他手下的兵丁一个个像见了阎王,都呆若木鸡,不敢妄动。
白狐仙来到阴阳洞前,用法力除去了烈云设置的封印门挡,然后叫众人进去救人。涂少游和江兆羽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了山洞,费了半天工夫终于找到了关着江碧羽的密室,将其救了出来。洞中还有横七竖八的十几具少女裸尸,也一并盖上衣物带了出来。众人走到洞外之后,发现白狐仙和黑虎都已消失不见,胡春娘过来对涂少游道:“恩公,太祖母已经带黑虎走了,她会给黑虎找个合适的地方放生。妖道已除,我也要先告辞了,太祖母说天亮以后,会有人来处理剩下的事。”说完便化为一道红光,消失在夜色之中。
仙丹梦落空的孙步臣和他的手下面面相觑,茫然无措。涂少游等人带着江小姐从他们面前经过,却无一人敢拦;直直看着众人一步步走下山。
天亮以后,东州节度使南宫敖骑着高头大马,率领一千银甲亲军来到了渤海郡府衙大门前。守门卫兵一看这阵势,赶忙去禀报孙太守。还在赖床的孙步臣一听节度使到了,慌得只穿了一只靴子就跑出去迎接。南宫敖怒气冲冲地公宣了孙步臣的罪状,直接就叫甲士将其绑了。先押入大牢,等候朝廷发落。被孙大人从山上救回来正在后院厢房养伤的烈云真人,也被一道绑走。接着又派人捉拿杜球、杜环兄弟二人。
几日后,二人被先后抓获,对先前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南宫节度使戎马半生,是个火爆脾气,他抽出佩剑就将二人就地斩首;杜家被当日查抄充公。东蓬县令肖公湛自知有罪,主动向南宫大人自首投案。节度使念其一直清廉为官,又是受上司强命指使,且不知内情。故从轻判决,即日起贬为东蓬县尉,以观后效。肖大人感激涕零,跪谢南宫大人厚恩。
各位看官也许会问,这节度使从哪里冒出来的呢?他如何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呢?原来,这南宫大人有个三夫人,机缘之下信奉了胡春娘的太祖母,也就是那位四耳白狐仙,家中一直尊供有她老人家的仙堂神位。在东蓬山大战烈云之后,白狐仙就托梦于三夫人,梦中讲明了一切。让她务必转达节度使,让他即刻法办相关人等,为民除害,以正天纲。
南宫节度使率部暂驻在太守府,在过堂审问了孙步臣等人并让他们画押了以后,南宫大人便向朝廷上书,奏明了这边的一切情况,请玄宗下旨,表明圣意,择日将祸国殃民之徒法办。
玄宗皇帝此时继位不久,正是勤励精政,稳固宗社之际。南宫节度使的奏书到了京城之后,李隆基一看,龙颜大怒。当下御笔朱批:斩立决。命尚书省安排精干信吏八百里加急回复于渤海郡南宫大人手中。南宫敖有了皇上的支持,便彻底放开了手脚。他挑了一个日子,把孙步臣和烈云真人押赴菜市口,砍头示众;围观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消息传到江府,全府上下张灯结彩,大摆宴席庆祝。连涂少游这个对酒十分自律的人,都喝高了。
南宫敖接着遣散了太守府孙家旧眷,一直等到朝廷派了新任太守过来,才率部离开。只是东蓬县令之职还在缺空,暂由县尉肖公湛主持经办一切日常事务。肖公湛为了‘赎罪’,自己拿出棺材本,带着几名班役走到本县和邻县乡间村户,明察暗访,罗列出了那些家中有女子被烈云抓走并遇害的百姓名单,逐一分发银两慰济;希望能够平息一些怨愤。
三年后,涂少游进京赶考,中了第五名进士。玄宗见涂少游才华横溢,英俊倜傥,有意保媒司空之女,被涂少游正色婉拒,直言自己已有心上人。皇上非但不怪罪,还大开圣恩,特许涂少游到家乡东蓬县上任,补了县令的职缺。
回到东蓬县上任以后,涂少游便和江碧羽择日完了婚。江老爷非常高兴,把家里压箱底的值钱宝贝都拿出来做了陪嫁。江兆羽看起来比涂少游还要开心,好像嫁出了妹妹,跟摆脱了一件令人烦心的东西似的。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妹夫,不太好找吧。
涂少游成婚的当晚,即在后衙修了供奉胡春娘的仙堂,许诺三日一小拜,十日一大拜。有生之年,永不断香。江兆羽呢,也逐渐断了从军报国的最初念想,走后门特招进县衙做了涂县令的捕头。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家就是国,国便是家。在这里做事,为国亦为家。
什么?你问涂少游是不是个好官?这不废话嘛,他要不是个好官,胡春娘也不会放过他。【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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