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喜欢许久的白月光来到了魔族。
她穿着用往生泉旁盛开的曼陀罗染成的红裙，笑靥如花地站在他身侧。
不久后，她的裙子被我撕碎。
她恨我，巴不得我死。
我却穿着更高贵的衣裙，慵懒地靠在魔王身上，轻蔑地朝她一笑。
「不好意思，这个位置已经是我的了。」
01
魔界的魔王殿下霍离有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此女名叫顾清逸，是自幼就生在仙界的天女殿下，尊贵无比。
顾清逸在一次下凡历劫时，因为心地善良，救了被猎人陷阱所困的小狐狸。
殊不知那狐狸是魔界之主霍离所化成的，在受伤被顾清逸照料的这段时间，对她心生爱慕。
只是仙界向来就看不起魔族，高洁的天女殿下在历劫成功后便重返仙位，只剩霍离一人念念不忘。
霍离为了追白月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魔族的一切稀奇玩意儿，还有名贵的首饰和古玩，流水一般地往顾清逸那里送。
顾清逸每次派人回话时，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不生分，也不亲密。
这些东西反倒是像钩子一般，勾的霍离心痒痒。
02
我初次见到霍离那天，是三界一同举办宴会为仙族太子晏随庆贺生辰那日。
霍离那天一直在喝闷酒，因为顾清逸坐在座位上，不管他怎么示好，人家半分眼神都没分给他，只是和晏随太子相谈甚欢。
似乎是喝太多，他走到承心湖边吹风醒酒。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他的。
我猛地从湖中探出头来，从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艳红的衣裙，把站在湖边的霍离吓了一跳。
本想出声斥责，在看到我的脸的瞬间，霍离的话停在了嘴边。
我慌忙向他道歉，并说明我是听了师父的话在此静心冥想，没想到想着想着就化为了人形。
「人形？难道你的真身是这承心湖的睡莲花？」
我略带羞涩地点点头。
霍离盯着我看了许久，出声询问「你可知晓仙界天女顾清逸？」
我摇摇头「我一直在这湖里修炼，好不容易才拥有化为原身的能力，自然是没见过的。」
「你们生得很像。只是她从不喜欢穿红裙。」
大概是他的神情太过落寞，我便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
「天女殿下是您的心上人吗？」
霍离的神情便是更加失落「是。可她根本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我打量了他一番，轻声安慰他「公子生得这样好看，天女殿下怎么会不愿意看到您呢，想必是被其他事情绊住脚了吧。」
霍离深深地看了我许久，出言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姓，之前的师父给我赐名为怜华。」
「那便把我的姓赐给你吧。从此，你就叫霍怜华。」
03
仙界中，没有人愿意和魔族的王亲近。
在他们眼中，魔界是污秽之地，含有数不尽的能吃人的魔物，实在是难登大雅。
仙族的众仙若是犯了错，宁愿下凡历劫也不愿意被流放魔界。
可我不一样。
我只是株刚刚修炼至能化为人形的睡莲花，对这世间的一切都不甚熟悉。
于是我睁眼看到霍离时，因为不识得魔族的服装，又不认得他的脸，我丝毫没有表现出恐惧和排斥，甚至还出言相劝。
他因此记住了我，一个和顾清辞长相相似的莲花妖。
霍离离开仙界前，给了我一个魔界的玉碟，告诉我凭此物便可随意进出魔界。
「若你修炼时遇到难题，可以来找我。」
我心知，他或许是因为我这张脸才会对我多加留意。
我乖巧地收下，朝他腼腆地笑了笑。
「谢谢你呀，魔族的大哥哥。」
他的表情似乎怔然了一瞬，接着勾了勾嘴唇。
他喜欢我用我的这张脸显露出乖顺的样子，因为这是顾清辞从不会露出的表情。
04
我继续在承心湖中修炼，一得空了我就会拿着玉碟去往魔界向霍离讨教。
他是魔族的王，自然知晓得比我更多。
我灵识尚浅，并不懂得我与他身份的悬殊。
就算知晓了他是魔王，我也依旧像个孩童般，在他面前总是没大没小。
霍离丝毫不在意，反倒是愈发喜欢同我说话。
他喜欢我这张脸，喜欢我对他的娇憨和顺从。
魔王为何对一个小小的莲花妖如此特别，魔族的子民心知肚明。
这些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三界，众人都知晓了，霍离身边多了个像顾清辞的莲花妖。
人人都笑我，霍离对顾清辞求而不得，不过是把我当成了替身。
霍离看不下去我这样被人编排，心中很是愧疚，便送了一颗魔族的神识果给我，说是吃下去能得到几百年修为。
这对于灵力弱小的我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我乐呵呵地收下，还向着霍离三番五次地道谢。
三界都在嘲笑我是高贵天女殿下的赝品时，我的灵识在霍离的帮助下进步得飞快。
霍离难得露出了笑容，似乎像是带成了一个好徒弟一般，些许也是有了成就感。
「嘿嘿，我厉害吧。」
我得意洋洋地向他炫耀，带着撒娇的尾音。
他却反问我「怜华，三界那些人如此说你，你就不觉得生气吗？」
我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为何要生气？生得像天女殿下，难道不是一种福气吗？」
那瞬间，我看到霍离惊讶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几丝赞赏之意。
05
一日，我在承心湖中冥想，便看到顾清辞正带着她的侍女往这边走。
看到我，她身边的人都露出嗤笑，顾清辞的眼里更是充满了傲气和不屑。
「只是一株小小的莲花而已，也妄想同我相比？」
她自认清高，是身份尊贵的天女。
而此刻口中溢出的讥讽之语，倒是显得她格外尖酸刻薄。
我故作惊讶「天女殿下为何如此生气？你也说了，我只是一株小小的莲花，又怎么会轻易取代你？再说，天女殿下不是对魔王的追求无动于衷吗，如今怎么倒是来怪罪起我来了？」
一番话下来，直戳她的心眼子。
她面色阴沉，一甩衣袖，气冲冲地离开了。
为了维护自己优雅的天女形象，她并不会多加刁难我。
霍离很快就知晓了这件事，在我再次去魔族骚扰他的时候，他面色复杂地问起我这件事。
「想来天女殿下是太生气了才会这样说话吧。」
我心不在焉地回话，插在发间的荷花都耷拉了下来。
霍离觉得好笑，伸手薅了一把我头上的花。
「小怜华这是生气了吗？」
我撇嘴「没有，我哪敢生你心上人的气。」
我这副样子像是极大地取悦了霍离，他那天不仅摸了我的头，还肆无忌惮地捏了捏我的脸。
这些，都是他以往想象过对顾清辞所做的。可是顾清辞从未搭理过他，却又收下了他的好处，吊着他的心。
如今我顶着和她一样的脸，朝他撒娇，无条件地依赖她，还会跟他耍小脾气。这些，都是他梦寐以求的。
07
在魔族混的久了，自然和魔族的人也混熟了。
霍离的手下是他的至交兄弟，名为方齐，真身是一只蟒蛇，生得一副凶煞严肃的模样。
旁人都有些怕他，我却不怕，溜进魔族时也会拍他的肩膀和他打招呼。
霍离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妹，弟弟叫霍南，妹妹叫霍北，真身是赤狐。
他们对霍离对顾清辞的追求很是不满，我刚去魔族时，连带着对我的脸色都不好。
直到我被三界视作东施效颦的笑柄，这二人倒是很不服气地替我说话。
我知晓他们对我的维护，便炼了入口即化的莲子羹当做礼物送给了他们。
他们对我的印象瞬间就好了起来，在我溜来魔族玩时，总是塞些魔族的稀奇玩意儿给我。
魔族的众人早就厌烦了顾清辞对魔王的轻视，却很喜欢善解人意好相处的我。
顾清辞为了维持自己的天女身份，虽然成功吊着霍离，却把魔族都得罪了个干净。
08
我并不相信，顾清辞真的对霍离这个魔王没兴趣。
即使仙族看不起魔族，但魔界也是三界之一，霍离的地位等同于天帝的地位。
若是能嫁给霍离成为魔族王后，那她的地位，会比天女还要尊贵。
她要是真如表面上那样对高贵的身份没有兴趣，那么又怎么会和天帝的儿子，仙族太子晏随走得这么近？
一边是以后会继承仙族大统的晏随太子，一边是掌管整个魔界的魔族之王。
顾清逸自然是两边都吊着，哪边都不肯放弃。
就算她自命清高，也不可能对这样两个诱惑力极强的位置视而不见。
只不过她生为仙族的天女，自然先率先考虑嫁到仙族去。
而霍离对她痴心一片的追求，则是被她晾在一边，让霍离觉得得不到她，便对她心存执念。
她极好地平衡了这两方势力，却不愿意舍弃任何一方。
被这样追求，是魅力的体现，三界皆说，天女殿下美丽又高雅，才能让魔界的王寤寐思服。
直到我出现了。
我年龄小，并不知晓这期间的弯弯绕绕。霍离因为我的脸对我好，我便自然而然地对他好，断不会像她一样把他晾在一边。
霍离心中有了对比，为顾清辞献殷勤的举动都放慢了不少。
直到三界流言四起，顾清辞才醒悟过来，我对于她而言，是多么大的隐患。
09
顾清辞终于按捺不住，来了魔界。
魔界虽不喜她，但碍于她是仙族的天女，还是要以礼相待。
破天荒的，她居然身着一袭红衣。
因此，霍离多看了她好几眼。
霍南霍北依旧很不喜欢她，但也只能木着脸和她同席而坐。
「近些天，听闻魔王殿下养了一个和我模样相似的妹妹？」
顾清辞依旧是那副看似淡雅的神情，身着红衣也看不出半分妖娆，倒显得有些违和。
「怜华的本体是承心湖的睡莲，我在仙族参加太子生辰宴时惊扰了她的修炼，于是便允她随意进出魔界找我讨教。」
霍离出声解释，眉眼却带了几丝漫不经心。
他看向顾清辞「天女殿下这身衣服倒是不错。」
「魔王殿下好眼光。这红裙是用往生泉旁盛开的曼陀罗染成的，三界仅此一件，是我父亲特地做给我的。」
我抬眸看了那裙子一眼。
当真是艳红似血。
偏偏今日，我穿的也是红裙。
霍南在一旁碎碎念「这么好看的裙子，穿在你身上也不过如此嘛……」
霍北也赞同地点点头「还是怜华姐姐穿红裙最好看。」
声音虽不大，但其他人都听见了。
顾清辞的脸色瞬间有些挂不住，方齐则是警告地看了霍南霍北一眼。
「不可对天女殿下如此无礼。」
顾清辞笑道「没想到二位小殿下如此喜欢怜华妹妹，想来怜华妹妹必是有些过人之处吧。」
我神色自然地迎上了她的目光。
「没什么过人之处，就是穿红裙比较好看罢了。」
10
霍北率先发出了憋笑的声音，霍南虽然看似严肃，实则身体颤抖，极力憋住笑意。
顾清辞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我这样出言讽刺她，我本以为霍离会出言制止，他却只是淡淡抬眸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霍南霍北所言并非错误，明眼人都看出来，顾清辞穿的红裙虽然名贵，却并不衬她。
她往日都是身着素衣，头一次尝试这样艳丽的颜色便栽了跟头。
而我比她年纪更小一些，眉眼间带着些属于花妖的妩媚。
显然，我比她更衬红色。
而她今日穿了红色，定然是听说了三界的流言，便想要穿着同样的红衣告诉我，我从头到尾都只是她的赝品。
却不知，这样的行为让她在霍离的心里掉了价。
在霍离眼里，她一直就是那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天女，有着自己的傲气和原则。
如今，她却因为一个没有根据的流言，放下了自己的穿衣习惯，模仿我穿红衣，急切地证明她才是霍离的心中人。
霍离是魔界之王，并非痴傻，自然能看出来她的意图。
他很是失望。
11
从那天开始，我便开始疏远霍离。
宁愿一人待在承心湖修炼，也不去魔界请教他，摊在湖水中央摆烂。
他许是知晓，上次顾清辞的来临让我闹了脾气，便遣人来仙族送了东西给我。
是一颗名贵又品相极好的人参，就连仙族都不常得到这么好的补品。
往日里这种好东西，都是往顾清辞宫里送的。
而如今跑腿的小仙却捧着这株人参，大摇大摆地路过了顾清辞的宫殿，直奔承心湖。
就算顾清辞不知晓，顾清辞的侍女也一定看到了。
我接过了小仙手里的人参，朝他道谢。小仙却还没走，朝我微微颔首。
「魔王殿下托我捎个口信，他说您若是空下来了，记得去魔界看看。」
我收下了人参，却没对口信作出任何回复。
12
顾清逸终于沉不住气了。
想必是霍离对她的态度变淡了许多，让她开始患得患失，她虽然往日里不怎么对霍离的示好作出回复，但从未想过让霍离放弃对她的追求。
她来到承心湖中找到我，目光诚恳地向我道歉。
「往日对你多有冒犯，是我的不是。我不该因为三界的流言蜚语就这样因此对你怀有偏见，更不该什么都不解释，让你被霍离当做我的替身。这样对你终究是不公平，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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