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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会一直送外卖,

但人总会在某一段时间,

觉得做个外卖骑手也挺好,

像是一次成本低廉的创业,

每一公里,都有收获,

看着夕阳沉落在楼宇,

路灯准时亮起,

在树木间泻下来,

回家路上,

仿佛与世界终于握手言和。

以下内容为真实经历整理

Vol.1

32岁,我开始送外卖

2020年初,我来到上海,也试着找了一些工作。

在上海,找工作面试真是一件让人身心俱疲的事情。

巨大的城市,蕴藏着无数的机会,每一个都不想错过。

不想错过的后果,就是往往要花上一两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从一个面试点到另外一个面试点。

经历了几十次碰壁之后,我决定加入外卖大军。

那时候互联网上还没有兴起“孔乙己的长衫”,况且我也算不上穿着长衫的人,所以做这个决定时,没什么心理障碍。

心中甚至暗暗觉得,以我过去的经历和经验,算得上“降维打击”,送个外卖,一个月赚个1万多块不成问题。

如果能赚到1.5万,这个薪资就高于大部分我面试过的白领岗位。

但现实在第一天,就给了我狠狠的打击。

送外卖看起来很简单,接单、取餐、送餐,给到客户,但其中的门道并不少,我在上海举目无亲,做外卖全凭一腔孤勇,自然没少踩坑。

一开始我选择的是“众包”模式,单打独斗,站长什么的也不存在,在软件上买了点装备,简单学习了一下模拟送单,就开始接单。

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路线不熟。

我当时在杨浦五角场附近送餐,大家在抖音上搜一下“上海五角场外卖”,就知道那地方有多离谱。

大概相当于出了新手村,直接找终极BOSS去练级

我现在还记得,第一个单子,小杨生煎,5块钱,跑了40分钟,超时7分钟,扣了2.9元。

然后从商场出来,我找不到自己的电动车了。

上海将近40℃的天气,我围着合生国际绕着圈跑,凭着仅存的记忆找自己的电动车要命的是,我手里的另外一个单子,时间正在一点一点减少。

等找到电动车,整件衣服都已经湿透了,骑车到下一个取餐点的过程中,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我意识到,当务之急就是找个师父带带我。

没单的时候,我用一包烟给自己找了一个师父,师父姓邱,送外卖三年了,也是唯一愿意跟我多聊两句的人。

他给我拉到一个微信群里,说以后有找不到的地方,可以在群里问问。

认路这件事,在我的生活里突然变得特别重要。

对于普通人来说,认路已经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技能,打开导航APP,顺着路线走,总能找到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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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单路上拍摄照片

但对于外卖员,导航的精度显然不够,大部分导航进了小区就没用了。

现实情况是,从小区南门进还是北门进,意味着几分钟的时间差,外卖员的本事,拼的就是这几分钟。

还有一些小路,可以直接穿过两个小区,不需要在外面绕,如果按照导航在外面绕上一圈,可能需要多花十分钟。

这是一项硬技能,应付不过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多跑。

有时候晚上不接单了,我就骑着小电动,一条路一条路地逛,在小区逐个认楼栋号。

认路只是第一步,送外卖遇到的困难,远不止这些。

Vol.2

现实就是爬起来继续

送外卖最让人恼火的,就是商家出餐慢。

大家在网上能看到,外卖小哥跟商家打架,或者去后厨亲自上手炒菜,我都干过

忙的时候,商家接单几乎是不看的,不管做没做完,一次性都点完成。等小哥到了,才发现还没开始做。

那种对于时间的焦虑,坐办公室的人很难体会到。

试想一下,你写的每一个方案,都是倒计时,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直到归零。

如果在归零前没能完成,那么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就会功亏一篑。

此时你就很难保持冷静地思考,你甚至会觉得思考都是浪费时间,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完成再说。

送外卖也是如此,在倒计时面前,我很难理智地告诉自己,不要逆行。

就这样干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身边一起送外卖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有的干一两个月,有的只干几个星期。

这时候有兄弟推荐,说别跑美团了,去送生鲜,叮咚买菜。

叮咚买菜的好处是,取单这个环节变得简单了,所有商品都是从同一个前置仓出发。

另外跑叮咚,是有底薪的,每个站有站长管着,订单量也有保障。

于是我脱下美团的黄,穿上了叮咚的绿

有了组织之后,工作似乎轻松起来,但需要付出的,就是自由。

跑叮咚是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在这个时间里,有单就要跑,吃饭的时候站长会把你的系统关闭,到了时间会给你开系统。

对于我来说,两者最大的区别,不在于系统不同,而是在于送菜和送餐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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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单路上拍摄照片

跑美团,最大的客户群有两拨,一是中午的写字楼,二是晚上的夜宵。

尤其是晚上,点外卖的,大都是刚下班到家的上班族。

年轻人、一个人在上海、996、出租房。

说句实话,给他们送餐,心里是没有什么波澜的,看着他们疲惫的面容,心里甚至会暗戳戳地觉得,原来大家都不容易。

但跑叮咚不一样,是送菜,客户群在小区。

买生鲜的客户,大都是准备在家做饭,隔着门缝,都能感觉到阖家欢乐的烟火气。

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送完一单走下楼,回想着一家人聚在一起做饭的快乐,就会格外想念自己的家人。

除了孤独感,还有一种对于家庭的愧疚与失落

到了上海的雨季,连着几个星期都不见放晴,在路上滑倒了,先赶忙看看菜有没有摔坏,然后忍着疼痛,扶起电动车接着上路。

每到这时候,心中的酸楚就更深了几分。

我有时候就会想,现代社会,焦虑已经成为一种常态。

但在焦虑什么呢?在我看来,如果有一份“正常”的工作,有标准的作息时间、节假日能休息、不用经常出差、不用顶风冒雨,可能已经“完胜”大多数人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往往只有在不幸的时候,才能看到幸福。

Vol.3

我不仅被困在系统里

提到外卖行业,不得不提到那篇《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让很多人关注到我们这个群体。

但我觉得,真正困住我的,不仅仅是系统上的时间,更是这样的工作模式

文章一开头我就说了,没有人会一直送外卖。

跟我一起送外卖的兄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或者说是梦想。

比如想开个饭馆,想攒够钱去西藏开个民宿,想买无人机回家务农,现实一点的,想攒钱在老家买个房子,娶个媳妇,开个小卖店。

包括我也是一样,想着先过渡一下,再考虑其他工作,或者逐渐做到站长的管理工作。

但是每天醒来,登录上线,一单接一单地压了过来,让人很难有时间去思考

先贤顿悟,要么在游山玩水,要么面壁静思,没人能在电动车上想明白什么

首先是身体吃不消,送外卖赚钱是辛苦活,按照目前的配送费,想要月入过万,一天起码要跑60单,不算运气特别好,那起码要工作12个小时以上才有可能。

两年下来,身体上各种吃不消。最先是胃,然后延伸到腰和关节,一天骑十个多小时电动车,对身体的负担很大。

有时候也想歇一歇,但要命的是,送外卖这件事是会上瘾的。得益于即时反馈,每送一单,都能看到收入在增加,所以会迫不及待地投入到下一单。

有时候遇上顺路单或者“双胞胎”(同一个位置下了两单),这种快乐就更明显。

于是我的时间,被以分钟为单位,被精准切割,人一旦进入到这种状态,很难把自己抽离出来,去审视自己的状态,更别提去规划未来。

时间长了,一旦陷入到工作—睡觉—工作—睡觉,舍弃了思考、娱乐和陪伴,人就会变得逐渐麻木。

除了囿于理想与现实的困境,对于外卖骑手来说,还要面对社会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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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间的外卖骑手

我送外卖时,最常遇到的情况,就是故意写一个错误的地址,等到你打电话的时候,再让你送到正确的地址。

这样做的原因我能理解,可以避免自己的住址,在系统上留下痕迹。

但对于外卖员来说,一方面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另外一方面,则是对于自己地位的无奈。

虽然网络上,经常报道某某硕士、博士去送外卖,或者说外卖骑手本科率到多少,但依旧不能改变外卖骑手的社会地位。

当人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和兴趣了解某个个体的情况下,就会通过群体一般特征来对他进行整体判断,这种情况就是所谓刻板印象。

我觉得这也不是坏事,起码省了不少口水,但刻板印象,换来更多的是冷漠。

在送外卖的这段时间里,我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工具,我师父就跟我说过,送外卖不要多说话,更不能往人家屋子里看,送完外卖赶紧转身离开,就是最安全的状态。

倒不是说客户有意疏远,或者有职业歧视,每个人,对于外界都有着不同的安全距离,只不过面对外卖员,这个安全距离更长一些而已。

Vol.尾声

当我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外卖行业,当我努力回想那两年里发生的种种事情,心酸也好,苦累也罢,好像都随着卸下外卖骑手身份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如果现在问我,是否怀念那段时光,我的答案是否定的。

尽管这份工作,给了我很多新奇的感受,但更多时候是一种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源于自己没有能力和手段,去维护自己的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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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律犀推出“外卖骑手公益法律服务活动”,活动期间,登录律犀小程序,申领公益法律服务卡,就可以获得专业法律人士的帮助,工作中常见的法律问题,有律犀帮助你。

尽管离开了外卖骑手的工作,但我知道,依然会有很多人前赴后继涌入进来,希望未来有一天,每一个外卖骑手的权益,都能得到法律的保障。

也希望更多人,能够对外卖骑手,多一份尊重和理解。

撰文:于泽

审核:樊敏 朱晓晖 李文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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