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5月27日,酒吧"M2"玉溪店即将开业。门口早早地摆上了大桶烟花和豪华花篮,以迎接贵宾。
当时的人事部经理严浩得到通知,晚上会有一位酒吧的大老板“大李总”来为开业捧场。他被告知要好好准备,一定不能让“大李总”落了面子。
因着急想要在老板面前表现,为了迎接贵宾,严浩花费了不少心思。所以,当传说中的“大李总”从黑色劳斯莱斯车里下车,光临M2酒吧时,酒吧上空的礼花绽放,彩带纷飞,格外热闹。
那位名叫“李林宸”的老板身高接近一米九,是个身材魁梧、油光满面的胖子。穿着一件碎花衬衫,看起来态度随和。他一一和等候多时的酒吧众人握手交谈,然后到海报前留影纪念。
但严浩却怎么也想不到,“大李总”其实是十多年前让整个昆明市陷入恐慌的黑社会组织团伙首犯孙小果。
“大李总”深居简出,行踪诡异。即使他拥有设在昆明市的M2酒吧总店,店员们一年到头都难得几次见到他。至于他平时忙些什么,基本上无人知晓。
就这样,孙小果驰骋于昆明夜场,过着意气风发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三年,直到2018年7月,在昆明某家KTV发生了一起人身伤害案件。
当时,云南一家航空公司的几位员工到该KTV喝酒唱歌,喝多了之后,李某,任职空姐与同事王某起了争执。李某说让王某等着,一定要让他好看,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原来,那位李某认识孙小果,而孙小果一听说他的“妹子”受了委屈,便马上带着几位小弟气势汹汹地来到了KTV。
孙小果残忍地猛踢王某致伤后离开,不顾他的惨叫声和仆倒在地。孙小果是个身高体壮的男子,在早年还当过武警。他这一脚的力气太大了,直接导致王某的膀胱炸裂了。
王某的同事们看到这种况,马上报警并将他送到医院治疗。后来的法医鉴定证实,王某的伤势为重伤二级。
虽然孙小果被捕了,但他并不把这件事当回事。因为在过去的20多年里,他曾多次被捕,还被判入狱服刑。但是他最终仍像没事人一样生活得很好,逍遥法外。
不出所料,孙小果很快就违规取保候审了
2019年3月,昆明市公安局刑事犯罪侦查支队在调查这起故意伤害案时,发现嫌疑人竟然叫做孙小果,这个名字让办案的警察们深感惊讶。
曾经负责此案的刑警队长蒋彪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我们都对感到怀疑,因为他应该被执行死刑,怎么还能活着呢?”
事实上一些年龄较大的昆警察对孙小果的件记忆犹新。上世纪90年代末,孙小果案震动了整座城市,他残忍的犯罪手段让很多人受害,影响非常恶劣。
和蒋彪有类似看法的是当时的昆明市政法委副书记朱彬彬。巧合的是,20年前,孙小果就因一个案子被判刑,而那个案子恰好是由朱彬彬来处理的。
1994年10月,当时未成年的孙小果参与了5个无业人员强行拐走两名女青年并对她们进行轮奸。孙小果很快被抓,并于1995年12月被昆明市盘龙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三年,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维持此判决。
虽然他的罪行已经很严重,但孙小果的母亲孙鹤予却不满足于此。她提供了一张虚假的乙肝患者健康证明,并声称孙果患有乙肝。
孙鹤予拿着虚假的乙肝患者健康证明找到监狱预审科的领导,最终说服领导同意将孙小果由坐牢改为取保候审。实际上,除了在看守所呆了7个多月外,孙小果并没有在监狱中蹲过一天。
如果孙小果这次真的被判坐牢,好好反思几年,或许他以后会有收敛。然而,这次从法网中逃脱却让他变得更加胆大妄为,手段也变得更加凶残霸道。
可以说,是孙鹤予亲自送上了自己的儿子走上了不归路。
此外,他们养大了一个魔鬼。
孙小果的母亲孙鹤予曾是昆明市官渡区的警察干部,曾经担任三级警督。1982年,当孙小果只有5岁时,她和孙小果的生父陈耀离婚。尽管法院把孙小果判给了孙鹤予,但由于孙鹤予工作繁忙,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孙小果,因此大部分时间孙小果都跟随陈耀一起生活。当时,他的名字还是陈果。
陈耀也是一位警察,但他性格暴躁,平时教育孙小果的主要手段就是动手孙小果继承了他父亲的脾气,被打后也不认错,越打越调皮,越调皮越打。
当时与陈耀父子一起住在昆明市物资局家属楼里的邻居经常看到陈耀打孙小果的景。陈耀一边打孙小果,一骂:“你这种人以后就是被枪毙的嘴脸!”
根据云南省官方通报,这种教育方式让连邻居也看不下去了。多年后,当谈及孙小果案时,邻居说:“我觉得他注定要走向失败,毁在他的家庭教育上了。”
1992年,孙鹤予和当时在武警云南总队担任副团职参谋的李桥忠结婚后,家庭稳定了下来,孙鹤予将孙小果接到自己身边居住。
她知道在过去的十年里孙小果受尽了委屈,因此对他倍加疼爱,超过了“宠爱”的程度。
那时,孙小果已经年满15岁,个子高大,还成为了一帮小混混的头目。在孙鹤予的要求下,李桥忠凭借自己在武警部队的各种影响,为孙小果安排进入了武警部队,并且为此打了后门。
由于年龄不够,李桥忠找人帮忙虚假证明,把孙小果的出生年份从1977年改为1975年。
为了避免继子在部队里吃苦受累,李桥忠请托安排孙小果几乎不需要参加操练训练,然而他的成绩单却显示每门科目都评定为合格,在后来甚至获得了上等兵的军衔。
但是,由于在部队里没有管束,孙小果过着游手好闲的日子,很快就和一帮无赖混混结伴,直到1995年底被法院判刑。而在被判刑期间,他还犯下了更加丧心病狂的罪行。
根据《(2019)云刑再3号刑事判决书》所述的犯罪事实,自1997年4月起,孙小果与他人多次在昆明市区犯下强奸、性侵未成年女性的罪行,其中最年轻的受害者只有14岁。
同年11月7日,孙小果和同伙将两名仅17岁的少女张某某和杨某强留在昆明月光城酒吧内,逼迫张某某说出其表妹张某萍和男友汪某庆的行踪。
张某某一直坚持不说,孙小果便勃然大怒,不仅与同伙轮番殴打她,还用交叉的竹筷夹住她的手指,用牙签戳她的指甲缝,再用折断的竹筷尖和牙签刺穿她的皮肤。
不止于此,孙小果还用烟头烫烧张某某的手臂和腹部,最后逼迫她咬住茶几边缘,然后用肘部狠狠地撞击她的头部。
即便是当年渣滓洞的惨案中涉及的特务,也不过用了如此残忍的手段。
这场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件后来被电视剧《扫黑风暴》所描绘,以孙小果为原型的角色“孙兴”同样强迫受害者“徐英子”咬住边上茶几并对其进行殴打,每一次打击都会破坏受害人的牙齿!
这个让观众大为震惊的情节确实发生在我们生活的世界里!
直到1997年底孙小果被逮捕之前,孙鹤予和李桥忠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抚养了一个魔鬼。
一个年轻的“官二代”,在8个月内连续犯下8起罪行,每一次都是对人造成了伤害,而孙小果的案件一经披露,立刻在昆明引发轩然大波,社会影响恶劣。
根据1998年2月18日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布的(1998)昆刑初字第74号刑事判决书,孙小果因多项罪名,包括强奸罪、强制猥亵罪、故意伤害罪等,被数罪并罚,同时被判处死刑,终身监禁。
手腕高超,罪犯再次逍遥法外
1996年,李桥忠从军队转业到昆明市公安局五华分局并任副局长。在孙小果的案件愈演愈烈之时,孙鹤予因为包庇其在1994年犯下的强奸罪而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李桥忠也受到降职处罚。
由于孙小果对原判不服并提出上诉,1999年3月9日,云南省高等法院做出(1998)云高刑一终字第104号刑事判决,决定将孙小果的原判改为缓刑二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随后他便被送往云南省第一监狱服刑。
尽管对于大众而言,孙小果的案件已经结束,但孙鹤予并未放弃。在2003年刑满释放后,她仍然梦想着有一天将多次作恶的孙小果从铁窗中解救出来。
自2004年起,孙鹤予和李桥忠接连展开的一系列操作令人惊叹不已。
当年,因牵涉孙小果案而被撤职的李桥忠重新复出,并晋升为昆明市五华区城管局局长。
李桥忠得知当时任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立案庭庭长的田波是他们共同的战友,于是找到了他们共同认识的人,邀请田波共进晚餐。
经过两次聚餐,李桥忠向田波行贿了十万元。因田波与李桥忠曾在军队服役,所以在田波的帮助下,孙鹤予和李桥忠夫妇开始受到田波的指引和针对性的帮助。
在田波的指导下,孙鹤予和李桥忠夫妇又找到当时担任省高院审判监督庭庭长的梁子安,并送给他数十万元的红包。这系列剧情让人瞠目结舌。
值得注意的是,2004年昆明市的年平均工资仅为15000多元。李桥忠为了解决孙小果的问题,在一开始就给予了巨大的贿赂,相当于普通人十几年的工资。这显然是非常不正常的。
梁子安是一个非贪心的人,他给李桥忠夫妇“支招”:要想办成这件事,你们必须找到院领导。
但是根据李桥忠当时的级别,他无法认识或联系到时任云南省高院院长赵仕杰(2019年12月被查),那怎么办呢?
就像后来《昆明日报》揭露的一样,李桥忠平时爱对同事夸口:“男人就是要做最难的事,才能体现出人生的价值。”
这一次他以锲而不舍的精神,一个一个地请吃饭,向关键人物打点送红包,终于找到了能与赵仕杰交流的人,而且不止一个。
这其中,还包括时任云南省委书记秦光荣(2020年落马)的秘书袁鹏(2020年1月被查)。
孙小果出狱后不久就不再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李桥忠派了一个人送给袁鹏三万元的红包,袁鹏因此向赵仕杰打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电话。正是这电话,让孙小果的命运再次改变。
经过一系列的操作之后,2006年7月3日,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了(2006)云高刑监字第48号再审决定,开始对孙小果案件进行再。
省高院在一内召开了三次审委会,每个委员都知道:孙小果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根本没有改判条件。
但所有人都知道,领导曾经发过指示!于是合议庭做出了决定,不改原审事实,但调整了判决量刑。
2007年9月27日云南省高院将孙小果的判决改为了20年有期徒刑。
对于李桥忠和孙鹤予来说,他们已经破费不少,试图获得好处。但是这个改判对孙鹤予来说只是她疯狂计划的第一步。
她的最终目标是让孙小果尽早出狱。孙小果出狱后会继续犯罪还是改邪归正,这些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孙鹤予的第二步计划很明确:降低孙小果的刑期,最好是让他尽快出狱!
此时,李桥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得知了时任云南省政委罗正云就是自己的老乡和战友。所以,他再次出面帮助罗正云解决问题。
罗正云找到了时任云南省第一监狱政委刘思源,并告诉他必须在原则范围内关心孙小果的事情。
“在原则范围内关心”是一句有着特殊意义的话。它可以有无数种解释。没有关心就是坚持原则,有关心就是灵活处理问题。当然,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的话也要视不同情况而定。
刘思源不能不听上级的令,于是许多奇怪的情况发生在云南省第一监狱:
孙小果明明没有参加任何劳改行动,但却连续7年被评为劳改积极分子,接连获得减刑。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一个连图都不会画的孙小果,竟然向国家知识产权局申请了一个“联动锁紧式防盗窨井盖”的实用新型专利。
在此基础上,2008年下半年,第一监狱认定孙小果“有重大立功表现”并再次向上级报请减刑。但这一次,刘思源遭到了巨大的阻力。
当时,时任第一监狱纪委书记何绍平坚决反对孙小果的减刑申请,即使是罗正云给他打电话也没有作用。
由于其做的事情不光彩,无法公开,李桥忠和孙鹤予只能让罗正云将孙小果转移到云南省第二监狱,在监狱长王春华的安排下继续减刑。
在转移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孙小果又获得了两次减刑。最终,在2010年4月,孙小果成功获得出狱。从判刑到出狱,孙小果仅用了12年5个月,一记录是不可思议的。
尽管李桥忠并不是很高级别的干部,但他却通过“战友圈”、“朋友圈”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做出了一些事情。受到孙鹤予的煽动和鼓动,他自满地在知法犯法的同时,也在加速自我毁灭的道路上猛奔。
最终,恶贯满盈的他不得不接受司法严惩。
更为讽刺的是,1998年11月23日,《云南法制报》还刊登了一篇题为《可怜天下父母心—孙小果父母访谈录》的文章。
在报道中,孙鹤予和李桥忠明确表示:“作为执法干部、党员,请相信我们有一个最起码的觉悟,坚决支持有关执法部门对儿子的处理。”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这两人完全没有遵守党纪国法,毫无底线地破坏了法律规定。
出狱后,孙小果一开始还比较顾虑,改名为“李林宸”,在母亲和继父的保护下开公司经商。
根据天眼查的信息,从2011年到2014年,某人化名“李林宸”在昆明先后创办了5家公司,实缴注册资超过1000万元。
这些公司的启动资金均来自于其母亲孙鹤予,然而孙鹤予不明确的收入来源引起了人们的怀疑。毕竟,自从她3年出狱后就不再担任公职,而李桥忠作为区城管局长的收入也不算很高。
2004年,孙鹤予和李桥忠搬到了昆明市滇池度假区一栋高档的别墅里居住。这个别墅区是昆明城市中均价最高的地段之一,在2019年左右的售价至少超过500万元。
据小区物业称,他们多次目睹孙小果开着劳斯莱斯进出该别墅区,而孙鹤予在该别墅区居住期间的行为举止也相当嚣张跋扈。
据《环球时报》报道,李桥忠夫妇所居住的地方经常有保姆洗孙鹤予的衣服,衣服几乎天天都不一样。此外,晚上也经常有人过来打麻将,可以看出这些客人都是很有来头的人物。
尽管孙鹤予已经被免职,但她依然喜爱时髦的打扮。据邻居反映,一个年过六旬的人看起来像四十出头。
在别墅楼下,曾经停着一辆2013年左右新款的黄色保时捷卡宴越野车,市场行情价超过100万元。
有一次,李桥忠夫妇度假长达半个月,回来时发现别墅窗户破了,物业表示可能是附近的小孩用弹弓打破的。由于孙鹤予要求物业赔偿,物业最终只得自己掏钱修补了窗户。
2018年,发布《关于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通知》,宣布对那些隐藏在社会最黑暗角落里的黑恶势力及其“保护伞”展开彻底清查和打击行动。
孙小果因犯罪活动被判刑并服刑期间轻松获释并继续犯罪,在案件曝光后引起中央的重视。2019年5月24日,全国扫黑办将孙小果案列为挂牌督办的重点案件。
时任中央政法委秘书长兼全国扫黑办主任陈一新决定派遣大要案督办组前往云南,对孙小果案查处工作进行指导和督办。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尽管法院、公安、监狱、检察部门的经办人员都没有犯大错,每一步看上去都顺利,“照顾”和“通融”的堆积却导致了如此悲惨的结果。
这个案件的影响极坏:这个早应该被处决的黑恶分子竟然逍遥法外,成为“昆明一霸”,给人民的安全感带来了巨大威胁。对于同样涉及“保护伞”的黑恶案件,中央政法委明确表示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无论孙小果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大,也一定要将他及其“保护伞”绳之以法。
2019年12月23日,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依法公开宣判孙小果案的再审结果,撤销之前两次改判的裁决,维持1998年一审的判决。同时,另外12名孙小果黑恶组织成员被分别判处2年半至15年不等的刑期。
根据新华社2019年12月15日的报道,19名涉孙小果案的公职人员和重要关系人的职务犯罪被公开宣判。孙小果的继父李桥忠被判有罪,罪名包括徇私枉法、妨害作证、行贿罪、单位行贿罪等,被判处19年的有期徒刑。而孙鹤予则被判有罪,罪名包括徇私枉法、妨害作证、行贿罪等,被判处20年的有期徒刑。
那些曾经充当孙小果黑恶势力“保护伞”、自甘堕落的国家干部现已被追究刑事责任。田波、罗正云、刘思源、梁子安等人因此被判处6-12年有期徒刑。
另外,还有一批云南省、昆明市公安和监狱系统的干部,因被指控犯有包括妨害作证、行贿等罪在内的相关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此外,两名商人也以行贿罪名被判处相应的刑期。
在此之前的2019年12月14日,赵仕杰等6名高级干部也被立案审查。
2020年2月20日,孙小果被执行刑罚。
孙小果案得到了公正的审理与执行,涉及多名党政干部并长时间积压,这给社会公众特别是昆明广大人民群众增强了法治社会建设和维护公平正义的信心。
正如人民网2019年12月15日的社论所言,对于孙小果等黑恶势力以及他们的“保护伞”千方百计予以严惩,为党和国家扫黑除恶行动掀开了崭新的篇章,充分证明了依法治国的可行性和有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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