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六年(1856年),福建闽侯县城东外十里的树林里,发生了一起命案——石头村的林阿福身中十数刀,倒在血泊中死了。

林阿福二十来岁,成亲还不到两年,家境还算富裕。阿福的死使他的父母很是悲痛,当即就向县官请求缉凶伸冤。

闽侯县的知县姓徐,做事认真,精明强干,但他却有一点不好——不喜欢妖媚的女子。

他接到这件案情后,亲自带着验尸吏到现场检验。林阿福身上的伤像是镰刀所致,可是村民们几乎每人都有一把镰刀,要把这作为破案线索真可谓是大海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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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填了伤单后,徐知县对捕头说道:“这不是奸杀案就是仇杀案,不可能是盗案。强盗与死者无冤无仇,决不可能连砍十余刀。再说死者身上尚有钱财丝毫未动,更说明决非盗案。”

为了尽快了解案情破案,林阿福的妻子谢阿娥被带到县里审问。

谢阿娥天生妖妖娆娆,肌肤如炼脂,一掇水蛇腰。她被带到公堂前,羞怯怯地跪下,向知县磕了个头,说道:“我丈夫惨遭人杀害,求知县大老爷伸冤。”

徐知县见谢阿娥这等模样,就先入为主,有几分不快,问道:“你丈夫是被谁所杀,本县断你必定知情,赶快如实招来!”

谢阿娥听了大为惊骇,叩头答道:“小妇人怎会知道谁是凶手?要知道早就举报了,又怎会替凶手隐瞒?”

徐知县闻言大为愤怒,拍着案子吼道:“你丈夫的死因不是被贼人所杀,不是情杀就是仇杀!你丈夫平日可曾与人有仇?这你总是知道的吧!”

“没有。”谢阿娥道:“我夫从不与人结怨,只有一次邻居的族叔来借钱,我丈夫没有借给他,他骂我丈夫是杂种,我丈夫忍不住便和他吵了两句。这也算不得什么仇恨,不致要杀死我丈夫。”

“你丈夫既不与人结仇,那就是情杀了!看你这妖娆的样子,不像是个守妇道的人!你共有几个情夫?快对本县说来。”

谢阿娥粉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愤,答道:“小妇人恪守妇道没有情夫,请大老爷查问左邻右舍便知。”

徐知县对谢阿娥的成见很深,哪里肯信她的话,虽然没有用刑具来逼供,但几乎已经把案情定成是情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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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县放了谢阿娥,之后便在衙门里物色了一个年轻俊俏的衙役,叫他到谢阿娥家向她试行调戏,看她是不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衙役领命扮成一个走四方的卖药郎中,背着葫芦、摇着铜铃来到村里,叫道:“专医男人诸亏百损、妇人月事失调。”

那时乡村没有医生,所以江湖郎中到村里也不愁没有生意。衙役才吆喝了几声,便有许多村民向他围拢过来,唯独不见谢阿娥。

其实,谢阿娥近来月事也失调,婆婆也多次劝她到城里求医,但她总觉得这种小病不看也罢,又加之丈夫被杀,伤心痛哭了几场,身体越发支持不住,虽未卧床,但已是面黄肌瘦了。

谢阿娥的婆婆正在担扰,见到有卖药的郎中来到门前,便对假扮郎中的衙役说道:“我儿子刚死不久,媳妇哀伤过度,日见憔悴,不知可有药能医治么?”

衙役知是谢阿娥,满心欢喜地说道:“此种小病,甚是好治。你且领我去看看病人,让我号过脉后再说。”

谢阿娥婆婆当即就领着衙役走进内房堂屋,叫了谢阿娥出来让衙役号脉。

衙役装模作样号了半天脉,又问了谢阿娥的生活起居,她都一一作答。之后,趁着谢阿娥婆婆走开之际,那衙役便问及夫妻间床第的事情,谢阿娥红着脸不答。

衙役误认为谢阿娥有意,便一把握住她的手道:“我可治好你的病,你只是少了个丈夫,想那事而成疾。今晚你把后门开了,放我进来,包你的病不治自愈。”

谢谢阿娥见他这样轻薄,急忙抽回手,一扬玉臂,“拍”地给了衙役一个嘴巴。

衙役见势不妙,连葫芦也忘了拿,便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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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一巴掌,让衙役记恨在心,回到县衙对知县说道:“谢阿娥确实是个荡妇,我百般调戏她,她也不生气,可见她以往不知有多少野男人呢!”

徐知县本来就有成见,听到衙役报告,更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了,便下令捉捕谢阿娥归案,名正言顺地用上了刑,逼她招供。

可怜谢阿娥十只手指几乎被夹断,也招不出来半个字,只是重复着一句话:“我没有情夫。”

徐知县见硬的不行,便好言问道:“就算你嫁给林阿福后,不曾与别的男人有染,但你在未嫁前,难道就没有与别的男人来往过?你还可以想想婚前有哪个男人对你有意。”

谢阿娥想了想说道:“小民一生做事谨慎,从不与外边的男人往来,根本没有和谁有过过份的接触,我丈夫被人杀死,却这样拷打我,真是冤枉我啊!”

这时,徐知县心里意识到可能是自己错判了此案,但又不想当面承认,只好说:“不怕你不招,待本县仔细查来,再作定夺。”

眼看着这案子的确有些棘手,徐知县也开始焦急起来,但却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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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颇爱看些书本的徐知县,正在书房里手捧一本书,看着看着他突然拍案而起,带着全部衙役抬着炉子,桃着高醋,直奔石头村而去。

村中父老见徐知县带着这些东西来办案,无不感到惊奇,都在围拢观看。

徐知县进入石头村宗祠,吩咐衙役将十多个炉子一字儿摆开,燃着了炭。然后传令村民,凡有镰刀的全都拿来,不得隐匿。另外,村里下至15岁,上至60岁者,全部到宗祠集中。

命令传下去不一会,村民纷纷集中到宗祠,并把镰刀拿到案前,徐知县吩咐一一登记,并在刀把上注上物主的名字。

又叫人到各家搜查,看有没有藏匿不报的。结果又搜出了十数把镰刀,也在把上注上姓名。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徐知县大声宣布道:“我现在开始审刀!”

审刀?村民们听到这个词,个个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不知道徐知县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这时,徐知县又道:“昨日我梦见死者林阿福向我哭诉,说他的冤魂附在了杀他的那把凶刀上,叫我把刀烧红,然后泼上醋,冤魂就会出现在刀上。”

说完徐知县叫村民推举十名年长者,分别在十个炉子前进行监督,然后吩咐衙役在十个熊熊燃烧的炉子上,各放十把镰刀。

不到半个时辰,镰刀都被烧红了,取出来后马上泼上醋,一阵滋滋声和一股酸气过后,镰刀由红变黑,但就是没有所谓的冤魂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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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百把镰刀都不是凶刀。”徐知县说罢,吩咐将刀发还给刀主。

衙役逐个点着刀把上的名字,刀主一一把镰刀领回,但不肯散去,仍留在炉子四周看热闹。衙役欲驱赶他们,却被徐知县制止了。

第二批一百把镰刀如法炮制,仍不见异样。第三批已剩下不满一百把了,徐知县叫人加了炭,燃旺了火,把剩下的刀分放在炉子上,把刀烧得通红,取出泼醋后,突然有人惊叫道:“血,血,有血迹!”

听到惊叫,徐知县迅速走向一个炉前,排放的七把镰刀,只见其中一把,现出一抹鲜红的血迹,徐知县大喜道:“灵!真灵啊!”

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有个人拔腿向门外逃去,徐知县忙喝道:“抓住他,他就是凶手!”

不待衙役动手,看热闹的村民已将这个逃跑的人抓住了,这人便是刀上出现血迹的刀主林达,也就是谢阿娥说的,林阿福不借钱给他就大骂的族叔。

林达被捉,不等拷问便招了供,承认林阿福是他杀的。

林达自招,曾多次向林阿福借钱都没还过,最后这次借钱,林阿福不仅不借,还劝他不要赌博,两人因此大吵了一顿。

从此,林达怀恨在心,刚好那段时间林达的地主因他欠租太多,平时又好吃懒做,嗜赌如命,决定将田收回转租给林阿福,林达就怀疑是林阿福从中捣鬼,心中怨气大涨。

一天,两人在路上碰见,三言两语就吵了起来,林达一时控制不住,就举起手中的镰刀往林阿福身上连砍数刀,林阿福就倒在血泊之中。

杀了林阿福后,林达把凶刀擦拭干净,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便安然回到家中。可谁知事隔多日,在徐知县的“审问”下,刀上竟现出血迹来,这岂不真是冤魂显灵?!

林达自知罪责难逃,只得如实招供,归案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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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县破了此案后,县里的人沸沸扬扬都说是冤魂显灵,才使真凶落网。

一天,县衙捕头问徐知县:“大老爷用什么方法使凶刀的血迹重现的?凶刀杀人后已擦拭干净,怎么又会重新显现?”

徐知县捋了一下胡须微笑道:“你没有看过《洗冤录》,自然不懂。《洗冤录》中有这么一段‘杀人凶刀,日久难辨,用炭烧红,用醋浇之,血迹可见’。我就是看了这一条,所以才依法验刀的。我又怕凶手刁蛮,验出后仍死不承认,便假说冤魂托梦叫我验刀。惟有利用鬼神之说,才能使愚顽的凶手折服,这方法我也是第一次使用,不曾想果然奏效。”

说着把《洗冤录》拿了出来给捕头看,捕头拜服不已。

徐知县凭借《洗冤录》虽然破了此案,但他对《洗冤录》的这一条,仍然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中的奥秘他更解释不了。

用热醋来重现血迹,岂只限于刀上,即使是血迹入地,用热醋泼地也一样重现。这是什么道理,就与这个故事无关了,那就需要用科学去解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