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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编辑丨张溥杰
感情上,张幼仪无疑是个可怜之人。相亲时,徐志摩拿着她的照片,毫不掩饰地说了一句:“乡下土包子。”
婚后多年,徐志摩也未尝给过她好脸色。结婚生子,丈夫无非是例行公事,满足爸妈的愿望罢了。
远在异国他乡时,张幼仪刚刚生孩子不久,丈夫就火急火燎地拿着离婚协议书让她离婚。
在这段感情之中,张幼仪无疑是低姿态的,卑微到尘埃里的。她妥协,她忍让,她让人心生怜悯。
可是生活的另一面,张幼仪无疑是个女强人。她管理过党务,当过银行高管,也当过老板。
这个面向的张幼仪,杀伐果断、投机狡黠、刻薄寡思。以至于她的有些所作所为,不免让人不齿。
哥哥们的厚爱
有人也许会纳闷,徐志摩既然不爱张幼仪,为什么还要娶她。
这没什么好疑问的,在那岁月,即便徐志摩再放浪形骸,也得遵从父母之命。更何况结婚的时候他才18岁,张幼仪也不过15岁。
张幼仪出身不凡,兄弟几个皆是人杰。
当初他四哥张嘉璈(字公权)任浙江都督的秘书时,需要经常到当地的学校考察。正是这样的机缘巧合,徐志摩进入了他的法眼。
1913年,张嘉璈在杭州中学堂的一大堆作文里,读到了一篇让他眼前一亮的文章。
文章是模仿梁启超的写作风格而写成的《论小说与社会之关系》,此文深得张嘉璈之心。
感觉“鸡蛋”好吃的张嘉璈,也想知道下蛋的“母鸡”徐志摩是何来头。
通过打听得知,徐志摩是浙江海宁徐家的长孙独子,家境优渥。徐志摩如此有才,也不是来自小门小户。
张嘉璈便立即修书一封,向徐家为自己的妹妹求亲。
徐家虽然经商有道,富甲一方。但是家族中鲜有人从政。而当时张幼仪的两个哥哥的官望日盛,若能联姻,则是再好不过。
所谓门当户对,就是这个道理。从古至今,变化不大。
徐父立即回信答允,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再来说说张幼仪这个人。
张幼仪是1900年出生,比徐志摩小了三岁。聪明的你发现了,他们两个人一个是95后,一个是00后。
张家是现在的上海宝山人,当时属于江苏。加上张幼仪,张家一共有12个孩子,2个女儿。
张幼仪祖父是科举出身,担任过清朝知县。俗话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当初祖父一辈还是留下了不少家财,可惜到了父亲这辈,家道日渐萧条。
好在哥哥们争气事业蒸蒸日上,尤其是二哥与四哥,让家族又重新恢复当年的荣光。
二哥是大名鼎鼎的张君劢,早年留学日本、德国,是中国著名的政治家与哲学家,解放前在政治圈颇有影响力。
四哥就是张嘉璈,也曾在日本留学,回国后先是担任公职,后来进入金融圈。
两位哥哥对张幼仪的影响比较大。
当初家里人为张幼仪缠足时,正是二哥的劝说,才让她免去了这一残忍的虐待。
当时母亲还非常担心,如果不缠足,将来谁娶她。二哥淡淡地说:“没人娶她,我养她。”
说者无意,没想到这句话在以后也竟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应验。
原本张幼仪只跟着私塾先生读了点《幼学》、《孝经》之类,粗通文墨。
后来在哥哥们的支持下,12岁进入江苏省立第二女子师范学校,接受学校教育,只是三年后又因为结婚而退学。
娶了“乡下土包子”
1915年12月5日,徐志摩与张幼仪举办了婚礼。
婚礼办得极为盛大,为了表示对于张家女婿才华的赏识,也为了张幼仪嫁过去能够得到公婆家的尊重,张家专门去欧洲采购嫁妆。
嫁妆之多,以至于一节火车厢都没转下,又专门安排张幼仪的六哥从上海用驳船送去。
即便张家如此费心,但是因为两人婚前只看过照片,加上徐志摩当初看照片时就不满女方,对于婚后的生活可想而知。
而且当时结婚时,徐志摩十八岁,张幼仪十五岁。
十八岁的男孩子,又是长孙独子,家境富裕,能有什么责任心与共情能力。
而十五岁的张幼仪,现在来看不过是刚上高中的年纪,就要面对着公婆一家。对于她的心理考验,可见一斑。
虽然张幼仪未曾裹小脚,但徐志摩心底里是将其当成裹小脚的女人,也就是旧式女人一般看待的。
她脸盘款款,嘴唇厚厚,五官虽是端正,但看起来缺少了一种灵气。
徐志摩呢,只觉得父母让我娶妻,那我就娶,反正我是不喜欢。
这就是为何后来两人离婚时,徐志摩问出那句惊世骇俗的话来:
你愿不愿意只做徐家的儿媳妇,而不做徐志摩的太太?
结婚后不久,徐志摩离开老家继续求学去了。而张幼仪则是一心在家侍奉公婆。
尽管婚姻徐志摩不是很满意,但求学之路却是春风得意。先是去北洋大学预科攻读法学,北洋大学法科并入北京大学后,徐志摩自然而然成为了北大学子。
生性洒脱的徐志摩,接受着新潮的思想,结交着各界的名流。
梁实秋曾经说“志摩有六朝人的潇洒,而无其怪诞”、“一团和气使四座并欢”,“我数十年来奔走四方,遇见的人也不算少,但是还没见到一个人比徐志摩更讨人欢喜。”
由此可见,徐志摩不仅有才华,而且是个情商高的社交达人,只是这份情商和讨人喜欢的特质,没能给予张幼仪二三。
在张幼仪二哥和四哥的帮助下,徐志摩得以拜自己的偶像梁启超为师,还为其操办了拜师礼。
其实与张幼仪相比,徐志摩与她的兄弟们反而相处的比较愉快,以至于张幼仪八弟张嘉铸,那股子潇洒劲儿,都非常像徐志摩。
徐志摩是自在了,可张幼仪并没有那么快活。除了庭院深深,就是身为儿媳把该孝顺公婆的事情做好。
即便如此,张幼仪还是怀孕了。1918年,她生下了与徐志摩的第一个孩子徐积锴,小名叫作阿欢。
小家伙的出生使得徐志摩父母很开心,毕竟他们只有徐志摩一个儿子,如今长孙出生,徐家的香火可以延续了。
而徐志摩也如释重负,像是完成了重大任务一般,可以随便浪了。他干脆听从梁启超的建议,出国留学去了。
“小脚”如何配得上“西服”
通过徐志摩的留学,也可以看出他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主儿。先是在克拉克大学历史系,同时选读经济学与社会学。毕业后,又去哥伦比亚大学修经济学。
还没毕业呢,对哲学非常着迷,一门心思想拜入英国哲学家罗素的门下。他索性离开美国,前往英国。
但是他没有事先了解好情况,正赶上罗素要去中国讲学一年。师没拜成,但他却遇到了林徽因。
徐志摩出去了将近两年,张幼仪的二哥张君劢看出如果夫妻两人一直这么长期分局,势必要出问题。于是就劝徐志摩的父亲,建议送张幼仪去欧洲与徐志摩团聚。
徐父到底是个守旧之人,认为儿媳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家中,不应外跑,更不应出国。无奈之下张君劢只好让徐志摩劝劝。
好在徐志摩听张君劢,就给家里写了封信让张幼仪前往欧洲。见儿子开口了,徐家也不再阻拦。
1921年春,张幼仪踏上了去寻找徐志摩的路途。她先到法国,再到英国。在法国马赛港等待的人群中,张幼仪看到了自己那并没有面带欢喜的丈夫。
很多相亲结婚的人,都是先结婚,再恋爱。张幼仪与丈夫在相处的过程中,两人并没有日久生情,反而时不时遭受语言暴力和冷暴力。
徐志摩回到家时,看到妻子,脸上都会毫不掩饰地闪现失望。张幼仪曾经伤感的回忆道“说不定他以为每次丢下我不管,就可以凭意志力让我消失得无影无踪。”
曾经有个衣着时尚,但却裹着小脚的朋友来做客。事后徐志摩问张幼仪对此人的印象。张幼仪尴尬地说:“那么入时的打扮,跟小脚有点不搭。”
不料,徐志摩竟然顺着话说:“所以我才要跟你离婚!”
郭敬明曾经说,我的破牛仔裤,怎么配得上你的晚礼服。其实张幼仪明白,她的未曾裹脚的“小脚”,又如何配得上徐志摩的西服。
之所以对待张幼仪如此刻薄,是因为徐志摩早已经移情别恋。
当他们住在离剑桥不远的小镇沙士顿时,徐志摩已经对林徽因着了魔。一大早就火急火燎地跑出去,等待林徽因地来信。
张幼仪再次怀孕后,徐志摩竟然要让她打掉。张幼仪担心堕胎会危及生命,徐志摩毫不客气地回怼“还有人坐火车死掉呢,难道就不坐火车了?”
之后,徐志摩一走了之,张幼仪成为了弃妇。
无奈之下,她写信给当时在法国留学的二哥,和在德国留学的七弟寻求帮助。
兄妹三人商量好后,张幼仪先去了法国,后又去了德国柏林。
1922年在德国生下次子彼得。没多久,徐志摩也赶了过来,但他是来离婚的。当时国内思潮激荡,他要成为第一个离婚的男人。
这次张幼仪没有挽留,选择了放手。他们的离婚也果真成了“中国第一桩现代离婚案”。
徐志摩开心的拿着离婚协议书追求林徽因去了。而张幼仪选择了留在德国。
“去德国以前,我凡事都怕;去德国以后,我一无所惧”。这是张幼仪对于自己人生阶段的划分。
张幼仪在德国一边含辛茹苦地抚育小儿子彼得,一边在裴斯塔洛奇学院攻读幼儿教育。
得益于徐志摩的父母,对这个儿媳很认可。每月都会寄钱,让她在经济上没有后顾之忧。
美中不足的是,在1925年,他们的小儿子彼得夭折,让张幼仪很伤心。
小女子变成了大女人
1926年张幼仪带着小儿子的骨灰回到了中国。
此时的张幼仪已经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子,而是充满自信的大女人了,她要专心搞事业。
面对徐志摩与陆小曼打得火热,她已经基本上无动于衷了。为什么说基本上呢?
在一次胡适组的饭局上,张幼仪、陆小曼、徐志摩悉数在场。面对陆小曼,张幼仪说自己毫无敌意。
但是席间看着自己的前夫跟别的女人腻腻歪歪,一会儿“摩摩”“曼”的。她也不免感慨“我不是个有魅力的女人”,并说自己做人严肃。
回国后的张幼仪,先是在东吴大学教了一期德文,后来出任上海女子商业储蓄银行副总裁,同时担任云裳制衣公司(张幼仪的八弟与朋友包括徐志摩合办的)总经理,后来又在二哥张君劢创建的党里管理党务。
我们不否认,这些职位的得来,少不了张幼仪兄弟们的帮衬。但还是得她自己有实力,才能够坐得住坐得稳。
张幼仪能力固然是有,但是家国情怀似乎还是缺乏了一些。
抗日战争期间,张幼仪囤积军服染料,等到市面上没有这种染料,而且再也无法从德国进货的时候。她以原价100倍的价格卖掉,赚得盆满钵满,
之后,她又用这笔钱作为资金,炒作过风险更高的棉花和黄金,同样赚了不少钱。
战争时期,军服也好,棉花也罢,都是紧缺物资。张幼仪挣钱没错,不为国家捐钱捐物也没错,但是炒作高价,无异于是发国难财。
因为多一份军服,多一套棉花,战士们就多一份温暖。或者国家可以把更多的钱,用于采购其他战争物资或用于民生,而不是花在高价的军服染料和棉花上。
新中国成立前夕,张幼仪赴香港。1953年,张幼仪在香港与邻居中医苏纪之结婚。
据曾经在苏纪之诊所工作过的陆锡瑶回忆,张幼仪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好。陆锡瑶2013年11月20日,曾在《晶报》撰文《我认识的张幼仪》称:
“不按承诺发工资,对人有习惯性的不信任,讲究礼数却又盘算、小气……”
“我不希望张幼仪的缺点让太多人知道,她是一个能干的人,也基本上是一个正直的人,只是太计较太精明了,精明过分,人情味就不够了。”
这无疑又给张幼仪的形象打了几分折扣,对这个原本让人心生怜悯的女子,多了几分不好的观感。
结语
张幼仪身为旧时代的女性,她身上无疑有很多局限性。加之她不幸的婚姻,让她对人间有了几分刻薄。
但是作为出过国见过世面,且兄弟们都是时代人杰的女性。她身上又有着常人所不具备的果敢与头脑。
1988年,88岁的张幼仪在纽约去世,墓碑上刻着“苏张幼仪”,苏是“苏纪之”的姓。可见在她心里,徐志摩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诚如张幼仪后来回忆往事时所说:
我要为离婚感谢徐志摩,若不是离婚,我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找到我自己,也没有办法成长。他使我得到解脱,变成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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