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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第四十二期(总第7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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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教学楼里,立了一块大展板,展板上写的是一九三二年国立北平师范大学附属女子中学的训育方针。

文不长,录如下:

应以教育宗旨为归依,以本校校训为目标,所以本校训育方针为:

一、不专讲独善,而兼重从公; 二、不专重静默,而兼尚活泼毅勇之风; 三、不仅服从,且能领导; 四、不专重智力发育,并重体格锻炼勤苦耐劳; 五、不禁锢社交,而导以社交之方法; 六、不单注意个人生活,而且注意团体生活。

连序号带标点符号都算上,这个训育方针不过一百余字而已,但其包含之丰富,内容之全面,思考之深邃,实在令人惊叹。

不知怎的,读这个训育方针,在我头脑中时时浮现出钱穆先生在《国史大纲》序言中的一段话。

所谓对其本国已往历史有一种温情与敬意者,至少不会对其本国已往历史抱一种偏激的虚无主义,(即视本国已往历史为无一点有价值,亦无一处足以使彼满意。)亦至少不会感到现在我们是站在已往历史最高之顶点,(此乃一种浅薄狂妄的进化观。)而将我们当身种种罪恶与弱点,一切诿卸于古人。(此乃一种似是而非之文化自谴。)

下面,就这个训育方针逐条谈一点儿感受。

一、不专讲独善,而兼重从公;

古人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是把“兼济天下”(从公)与“独善其身”拆解开来了,在穷达的不同境遇之下做出的选择。

专讲“独善”不难,一味强调“从公”似也不难,难的是在“独善”和“从公”之间找到一种平衡,而不是左右摇摆。“不专讲”“而兼重”可以看得出当时教育者在这方面的深度思考。

二、不专重静默,而兼尚活泼毅勇之风;

《大学》有云:“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老子》有云:“重为轻根,静为躁君”。可见,“静”之重要,唯有“静”下来,才可能有深思,有收获。但是,于一个人而言,只有“静”却远远不够,还要有“动”。子曰:“知者动,仁者静”。这个“不专重”静默,而“兼尚”活泼毅勇之风,实在是动静结合的典范。

三、不仅服从,且能领导;

是培养一部分人服从,同时培养另一部分人领导吗?不是。不是要有人服从,有人领导,而是“不仅”服从,“且能”领导,是集“服从”与“领导”于一身,该服从时服从,该领导时领导,这是怎样的德行魅力啊。

四、不专重智力发育,并重体格锻炼勤苦耐劳;

这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另一表述,但这一表述,我以为比“全面发展”要清晰明确得多。“不专重”正是强调虽然要重视智力发育,但又不能以智力发育为唯一目标,“并重”体格锻炼勤苦耐劳则强调后几者之重要,并且“劳”不只是“劳动”,更是一种品格培养,是勤苦耐劳。

五、不禁锢社交,而导以社交之方法;

社交是人之为人的一种必需品,而不是奢侈品。社交能力是从小就要培养的一种能力,而不是长大之后自然就能获得的能力。如果为了达成智力快速发育之目的,而禁锢社交,那么就完全违背育人的基本规律。“不禁锢社交,而导以社交之法。”强调“不禁锢”,而要“导以法”,实在是真正的教育之道。

六、不单注意个人生活,而且注意团体生活。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与这副对联相对的,还有另外一种说法:“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能仅仅让学生停留在象牙塔中,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还要让他“注意团体生活”,要让他放开眼界,走向真实的世界。

阅读这个训育方针,如果在头脑中时时联系今日教育之种种现状,则会给人以更大的冲击,更深的感慨,我这里就不越俎代庖了,欢迎有所感的读者在文后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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