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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对疫苗总是抱持着非常复杂的情感。比如,为人父母的人。

对自己不能全面掌控和了解的事物保持怀疑态度是身为父母的职责,因为这份怀疑很可能会为你的幼崽挡掉一部分危险。

这里有着父母对于子女健康事宜的拳拳之心,也有着肩负选择权的战栗和恐惧——判定风险的行为本身就有风险。

家长们害怕因为自己的贪心或粗心让孩子遭受到无妄之灾。

比如,那些为捍卫身体主权和边界性,为身份的平等性呐喊,为保卫自由、人权做出激进反抗行为的人。

与此类似的主题在事关怀孕的事情上则更广为人知,由此衍生的与女性权力相关的言论争论不休。

疫苗的特殊性在于,它不仅涉及个人的健康、母婴的健康,还涉及个人和集体之间的健康关系

在免疫的事情上,身体的边界似乎永远无法那么清晰。

比如,那些抱持着令人绝望的世界观的人——觉得任何人都不可信,因为自己的恐惧制造阴谋论或时常被阴谋论所操控。

他们宁愿相信“黑暗的内幕”,而不相信科学,不相信科学背后从事科研的人、为控制疾病所做出努力的人。

科学本身是巨大的群体协作过程,它是文明进化的一部分。否定这些,就如同否定自身的存在一样令人绝望。

但更进一步,医疗与健康本该是纯科学的,在他们的世界里却成为了各种利益交换的工具。对公权力的信任丧失同样发人深省。

接种(inoculate)一词,直接的意思是将病菌引入到某人的身体里面,这也意味着“危险”;而在广义上可以指“加入或联合”,这同时暗示了行为本身的群体关联性

获取免疫力,本身就是险中求生的行为,一切都在于平衡:在恐惧与信任之间,在病毒和免疫之间(在我们的免疫系统内),在风险与安全之间,在“纯天然”与“人工制品”之间……

畅销书《免疫》的作者尤拉·比斯在她的著作中向我们道出了她对这种“平衡”的思考。

围绕“免疫”这一主题,她向我们表达的不仅是一位母亲对幼子健康事宜的拳拳之心,更是一个人道主义者对人类健康的深切关怀和殷殷期待,一个求真的作者对科学的追寻和探索。

在带孩子打疫苗的这件事上,尤拉·比斯始终是在学习中做决策的。下面我们就通过一段节选,看看她做出了怎样的观察和思考?是否和你曾有过的担忧和思考如出一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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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医生说还要接种水痘疫苗时,

我不禁吃了一惊。

我带儿子去医生那里做周岁检查时,听说他还要接种水痘疫苗,不禁吃了一惊。

儿子已经接种了多种疫苗,包括针对b型流感嗜血杆菌、白喉、乙肝和轮状病毒的疫苗——其中有些疾病我毫无了解。但我很了解水痘,并且儿时的相关记忆依然历历在目。

我家的4个孩子曾经同时生了水痘。我妹妹当时还没满周岁,我的鼻子、喉咙和耳朵里都长了水痘。我爸在忙工作,所以妈妈给我们用小苏打泡澡。

养儿方知父母恩,我现在才能体会当年4个孩子同时生病给妈妈造成的负担,但是要给我儿子接种水痘疫苗,我还是觉得有点没必要

我问儿科医生,可不可以不要接种所有的疫苗,只接种那些能抵御威胁生命的疾病的疫苗。

她闻言笑得很灿烂,并赞同说水痘的确不大可能致命,但是避免水痘感染会有很多益处。从我自己的童年时代开始,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毒性强烈的皮肤感染,它们已经对抗生素产生了抗药性。

水痘可以为其他感染开路,比如被称为“食肉细菌”的A组链球菌感染,以及肺炎和脑炎。并且,和其他疾病一样,水痘的症状也可强可弱。

在水痘疫苗投入使用之前,每年大约有1万名儿童因为水痘入院,其中约有70名会因此死亡。仅是这个死亡率就已经说服我给儿子接种水痘疫苗,但接种的理由还不止这些。

一旦你感染了水痘,水痘病毒就会永久地潜伏在你的身体里面。它终生被免疫系统压制,藏身于你的神经根部。

在身体经受压力时,病毒就会趁机造反,引发带状疱疹——一种疼痛不堪的神经炎症。重新醒来的病毒能导致宿主中风和麻痹,但最常见的带状疱疹症状是持续数月乃至经年的神经痛。在这种情况下,由疾病催生的免疫力与疾病之间将展开一场永不休止的纠缠。

水痘疫苗中的病毒也同样会藏身于宿主的神经系统。但因为是减活病毒,它会导致带状疱疹的可能性极低。即使它的确导致了疱疹,症状也不会很严重。

即使是对成年人,水痘的危害也不容轻视,所以为了在成年后仍然保持免疫力在儿童时期接受过水痘疫苗的人需要在青春期再打一针以增强效果

有些家长觉得水痘疫苗激发的免疫力不如自然获得的免疫力,因为它不如自然免疫的效果持久。

“那又怎样?”我爸说。那时我正在给他解释“水痘聚会”的现象。

“有些人希望他们的子女能被别人传染上水痘,因为——”我暂停,搜索脑海希望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说给我爸这个医生听,他及时插嘴:“因为他们蠢啊。”

我并不认为那些父母很蠢,但我也承认,他们过于沉浸在工业化之前的怀旧感之中了,这种怀旧感甚至对我都颇具吸引力。

我们曾经生活在荒野之中,周围有逡巡于山脊的美洲狮和野火冲天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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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的确存在,但就像雷切尔·卡森所说的,危险也是“处在绝妙平衡中的自然系统”的一部分

在这种情况下,连水痘都有了诗意,因为它导致的皮疹样子特殊,还被形容为“玫瑰花瓣上的露珠”,因此,人们较难看到水痘病毒的阴鸷和危险。

同时也不难设想,如果有两种水痘病毒分别被称为野生型病毒和疫苗病毒,人们会倾向于觉得前者比后者更优越。

2011年,电视采访了一名来自田纳西州纳什维尔市的妇女,她贩售沾染有水痘病毒的棒棒糖,这引出了一群“跨州互助圈”的父母,他们互相交换被染病儿童舔过的糖果。

一名联邦检察官立即指出,通过邮寄传播病毒是非法的。那些带毒的棒棒糖要卖50美元一颗,给那些不想给孩子接种水痘疫苗的父母用,让其子女们通过自然接触病毒的方式染上水痘,但是传染病专家对此有异议。

虽然接力舔舐带毒棒棒糖有可能传染上水痘,但是水痘病毒最普遍的传播方式还是通过呼吸道传染,而且水痘病毒可能也经不起邮寄的折腾。

但是这种棒棒糖倒是能传播一些更强的病毒,比如能在体外存活一周以上的乙肝病毒。除了乙肝之外,被患儿舔过的棒棒糖还可能携带有流感病毒、A组链球菌和金黄色葡萄球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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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一度流行的手臂对手臂接种方式一样,水痘棒棒糖的危险性在于其他疾病也可以借这种方式传播。

19世纪,人痘接种法——即故意让人染上症状温和的天花——在不想接种牛痘的人群中很受欢迎。

人痘接种和牛痘接种都有危险性,都能导致高烧,都可能导致感染,都可能传播梅毒等疾病。但是人痘接种法会导致致死率大概是1%~2%的疾病,它比接种牛痘更危险。

虽然接种牛痘的安全性较高,但在被爱德华·琴纳普及此法后,它并没有立即取代人痘接种的地位。

人痘接种法在英国仍然很流行,娜嘉·杜尔巴赫指出,有部分原因是人们觉得人痘才是“真材实料”。

在可口可乐公司用“这才是真材实料”当口号的年代,它早已不含可卡因。1985年可口可乐公司推出了新配方的新可乐,尽管在囗味盲测中新可乐打败了旧可乐,但它没有获得预期的成功。

那时候针对新可乐出现了诉讼、抵制和公众抗议。可口可乐公司早该预料到,新可乐难以轻易地取代旧可乐这种以真实性为卖点的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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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仿制品心怀谨慎,即使它们有所改良和提高

我们想要的是野生型病毒,不是疫苗病毒。我们更倾向于让孩子出一场真正的水痘。

水痘棒棒糖和猪流感聚会,就像“人痘接种法”的现代版本一样。

故意去感染水痘这种行为的动机,部分来自更类似于“真材实料”的吸引力,就如儿科传染病专家安妮·莫斯科纳所观察到的,对于19世纪的人来说,人痘接种法是“将免疫力掌控到你自己手里”的方法。

以上文章节选自《免疫》,有删改。作者尤拉·比斯,译者彭茂宇,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