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逝的新语言
文/张大川
巴黎路易威登基金会最近正在展出两个重量级艺术家安迪沃霍和巴斯奎特
（Andy Warhol & Basquiat）搭伙创作的其中80件联名作品，这是两位艺术明星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回顾展。起初吸引我去观看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安迪沃霍，开始的兴趣点远远不在于巴斯奎特，在参观完展览之后，我对巴斯奎特产生了更多的兴趣。
「巴斯奎特x沃霍尔：四手作画」展览现场
大多观众对安迪沃霍已经比较熟悉，但对于巴斯奎特缺少了解，因为这次的展览，我也有机缘对巴斯奎特临时抱佛脚般恶补了一通。他的经历充满戏剧性，像流星一样短暂且明亮。巴斯奎特出生在纽约一个贫穷的社区，他和安迪沃霍年龄相差32岁。他的艺术启蒙来自于他的妈妈，在他年纪不大的时候，收到了妈妈送他的一本达芬奇的人体解剖画册，巴斯奎特为此对画画着迷。少年时受外祖母的影响，他听到各种波多黎各当地的音乐，理所当然他对他的出身和血统非常的敏感，他非常了解他来自哪里。
17岁巴斯奎特开始玩音乐，他的乐队里没有一个真正的音乐家，他们只是一起在舞台上制造噪音音乐，仅此而已。随后巴斯奎特开始了他的涂鸦生涯，70年代的纽约，是涂鸦的疯狂年代。喷雾罐在50年代出现在美国，70年代开始被大量生产，很多叛逆的青年经常会在车站，城市的墙上完成他们的涂鸦，其目的是为了在富人居住的区域留下他们的痕迹。涂鸦行动带有明显的社会反抗情结。巴斯奎特在涂鸦圈已经有了相当的名气之后，他开始画T恤和明信片并出售它们，也是通过这种方式，安迪沃霍买了他的明信片。
「巴斯奎特x沃霍尔：四手作画」展览现场
巴斯奎特和安迪沃霍真正的见面是在1982年，第一次碰面，安迪沃霍就被巴斯奎特愤世嫉俗的外表迷倒了。巴斯奎特的朋友涂鸦艺术家Keith Haring说道：“第一次见面，双方都被对方坚不可摧的外表所吸引”。艺术圈里有标志性的艺术组合并不稀奇，例如约翰列侬和小野洋子，Christo 和Jeanne Claude，安迪和巴斯奎特的邂逅也是其中被值得“鼓吹”的一对。
他们搭伙的原因在评论家和文献里已经被很好地解读。综合了多家之言，也解答了我对他们结盟原因的疑问。80年代安迪作为当时艺术界的老玩咖，新语言的发起者。巴斯奎特则是充满愤怒的艺术新星。为什么安迪会选择搭伙这位只有22岁的艺术愤青？在安迪沃霍生命的最后几年，尽管他的观念依然保持前卫和反叛，他的创作性失去动力，并且陷入了丝网印刷的困境之中。对安迪沃霍来说他需要艺术里的新鲜血液来破除他成名后的拘束。巴斯奎特对这位先驱玩咖有同样的欣赏，两者皆为流行文化里的大玩家，也许旧的反叛和新的反叛组合在一起会产生更巨大的反叛力量。
「巴斯奎特x沃霍尔：四手作画」展览现场
Jean-Michel Basquiat和Andy Warhol – Taxi（1984-1985） 196.2cm ×272.4cm
他们正式的合作开始于1984年，通常安迪先在画布上开始行动，他会模仿巴斯奎特的绘画方式，然后巴斯奎特会添加他的部分，两个人轮流一点点添加，有时候画面会重叠，有时候每个人画各自的部分。他们的创作经常会围绕非常严肃的主题，关于美国社会的种族主义，对宗教对死亡的思考和对抽象和身体的思考，有时他们的创作也会非常随意，很多的作品是在玩乐的同时完成的。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几乎没有离开对方，共同完成了160张作品，呈现了作为组合的巨大能量和强烈的创造力。在《taxi》这件作品中，画面中一个标有NEGRO的黑人试图搭乘出租车，被白人出租车司机满口脏话的拒绝，上面还表明了45 街和百老汇。可见在当时的纽约，一个黑人连出租车都打不到。在《collaboration no.23》中，安迪首先描绘了一个带有明显消费主义形象的牛排并标上了价格，巴斯奎特在上面覆盖了绿色的鳄鱼头，来强调消费社会里的贪婪和暴力。
Jean-Michel Basquiat和Andy Warhol– collaboration no.23 287*296cm
「巴斯奎特x沃霍尔：四手作画」展览现场
巴斯奎特说：“在我的作品里，有百分之八十是愤怒”。的确在巴斯奎特的绘画里，他从来不去寻找看上去漂亮的东西，他拿出艺术家的最大自由来表露尘世的歧视和暴力。他的绘画语言里擅长的极其大胆粗糙的笔触，以即兴和狂暴的方式呈现，即不归属于抽象表现主义，也不靠近极简和波普艺术，和Georg Baselitz， Willem de Kooning视觉上又有着相似的效果，他的绘画语言的源头来自于马蒂斯和毕加索建立起来的传统。
Jean-Michel Basquiat – Gravestone (1987) 172,4 x 140 cm
「巴斯奎特x沃霍尔：四手作画」展览现场
我一面是安迪的粉丝，另一面也对安迪保有偏见般的执念。在法国，有相当一部分的艺术从业者包括评论家认为安迪沃霍把艺术带入了金钱的深渊，甚至认为今天的艺术家和金钱存在的模棱两可的关系其源头是安迪沃霍引领的艺术风尚。在批评家眼里，巴斯奎特可能成为安迪沃霍操纵的对象，我认为其实不然，他们互为搭档同时各自又具备独立的眼光。巴斯奎特看似有着愚蠢，稚拙，粗糙的特征，背后却总是具有思考和行动的大尺度和大姿态。他说：“我不是个黑人艺术家，我是个艺术家”。
他们的合作从1984年开始到1986年结束，他们实际上没有宣布明确的终结。1985年，他们在一家画廊展示了他们的合作成果，据说这次的展览被称为是商业上很大的失败，在当时的新闻上也只会看到一点点的展览信息。1987年安迪沃霍去世，巴斯奎特陷入了极大的悲伤和失落中，为了致敬这位曾经的搭档，他画了一副三联画取名《墓碑》 “Gravestone”，像是一个祭坛，上面有狂暴的笔触，黄色的十字架，黑色的郁金香，还有涂抹过的单词Perishable （易逝的）。一年过后的1988年，巴斯奎特带着逆境和悲伤也离开了。
「巴斯奎特x沃霍尔：四手作画」展览现场
今天，他们的邂逅可以引发无数的话题，通过影像和文献可以看出，他们的友谊有足够的深度，他们演奏了相互的平衡与失衡。正如评论家说的那样：“他们的组合产生了两种美学的交汇，他们的结盟超越了他们的差异”。同时，他们的结盟成果也创造了流星般短暂的“新语言”。很有可能，对于安迪沃霍这样一个白人艺术家来说，通过和巴斯奎特的工作，可以了解除了金钱社会之外的纽约还存在的种族歧视，在他的美学世界里和种族议题存在着界限，正因如此，可以说他们的组合成果本身也具备了讽刺的意味。
「巴斯奎特x沃霍尔：四手作画」展览现场
【展览资讯】
「巴斯奎特x沃霍尔：四手作画」展览现场
巴斯奎特x沃霍尔：四手作画
展期：2023年4月5日至8月28日
展馆：巴黎路易威登基金会博物馆
地址：8 Avenue du Mahatma Gandhi
张大川
1984 年生于山东潍坊，现生活工作于法国里尔。
2017/06 : 获得法国国家高等造型艺术文凭(DNSEP)，法国北加莱高等美术学院；2014/06 : 获得法国国家造型艺术文凭 (DNAP)，法国北加莱高等美术学院；2008/07 :毕业于上海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油画系
个展:
“最后的乌托邦” Ultime utopie 圣·路易斯教堂，图尔宽，法国，2017
联展:
“ 中心里去中心”旅欧华人当代影像展，台湾国立艺术大学国际展览厅，台湾，2019；“Point d’eau”纳斯比纳勒 ，法国，2018；“Rien sans arts ” Le Quai ，图尔宽 , 法国， 2017；“#WELL 17” , 兰斯卢浮宫, 兰斯, 法国 ，2017；“对流层 Troposphè ère”, Six B 空间 , 巴黎 , 法国 ，2016 ；“时间性”，Galerie Commune, 北加莱高等美术学院，2016 ；“行为表演 - 历史创造秘密”, 阿尔芒蒂耶尔艺术家之家，阿尔芒蒂耶尔，法国，2015；“爆米花”当代艺术展，上海 M50 香海画廊，中国， 2008“Stop 30s”, 上海喜马拉雅美术馆，上海，中国，2007；“129 个马甲和游客当代艺术展”，上海非艺术中心，上海，中国，2007“路过”青年艺术邀请展，无形画廊，上海，中国，2007“时代的诘问”, 山东省美术馆，济南，中国，2006
策划展览 :
“Stop 30s”( 与段东涛合作), 上海喜马拉雅美术馆，上海，中国，2007
其他:
Workshop“时间性”， Galerie Commune, 北加莱高等美术学院，法国，2016入选“兰斯卢浮宫“Travaux”主题创作展， 兰斯，法国， 2017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