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十九年,直隶总督方观承,上奏折请皇帝御批“南和二乞奸杀案”,此案经过大致如此:
时有直隶顺德府、南和县乞丐薛黑子、李二小,两人结伴乞讨,于乾隆十五年九月二十六日傍晚时分,两人见色起意,在冯家庄村东拦住庄客李更新之妻郝二姐,先以言语调戏,随后动手动脚,非逼着郝二姐同他俩耍耍。
郝二姐身为良家,不堪受二乞羞辱,当即严词拒绝,并威胁若是再敢纠缠,就喊人来教训他俩。
郝二姐走开后,薛黑子无意追赶,李二小却不肯罢休,讥讽薛黑子是窝囊废,要薛黑子帮他一把,待将郝二姐搞到手后,定会分一杯羹给他。
薛黑子吭哧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答应。就这么着,两人快步绕到村西韦陀庙,隐藏于庙后,单等郝二姐行至庙前之时,李二小好似一条恶犬,一猛子冲出去,将郝二姐强行掳至庙后一处废弃破屋当中。按倒在地,欲行奸污。
郝二姐嚷骂不从,李二小担心被人发现,于是用力掐其脖颈。薛黑子见状,抓了一把土,塞进郝二姐张大着的嘴里,然后从郝二姐的脚上扯下裹脚布,三下五除二将郝二姐捆绑结实。
郝二姐的口鼻被塞满了土,叫嚷不出;双手被捆,无法厮打。如此这般,只能含泪任由两个浑身脏臭的叫花子将清白玷污。
自黄昏戌时,反复施暴至二更亥时,两恶乞这才作罢。薛黑子问李二小,要不要放郝二姐回家。李二小威胁薛黑子说:“她认得我,把她放了,我岂不是要倒霉。我倒霉了,你也好不了!”
薛黑子忙问那到底该咋办?李二小说:“一不做二不休,叫她没法说话!”
说罢,李二小用另一条裹脚布勒住郝二姐的脖子,直至郝二姐彻底气绝。接着,命令薛黑子将郝二姐的尸体扛到偏僻处埋掉。
薛黑子本来还想劝李二小给郝二姐留条命,如今见郝二姐已死,也只好把仅存的一点良心往胳肢窝里一夹,扛起尸体来至破庙以北的一处废窑当中,将尸体丢入窑坑,掩埋好了之后,回去破庙跟李二小碰头。
李二小将从郝二姐身上剥下的衣裤丢给薛黑子,让他卖掉换几枚钱花。薛黑子将衣裤塞进褡裢,匆匆离开破庙,转天将衣裤卖给一个专收破旧衣物的小贩,换了几枚小钱,跟李二小买了酒吃。
郝二姐失踪之后,其婆娘、娘家找了很久,一直没能找到线索,便认为是被“拐子”弄到外地去了,压根就没想到这一可怜妇道早已埋尸废窑当中。
起初几日,薛黑子和李二小提心吊胆,不太安稳。过了一阵子,见没有什么风声,便认定郝二姐的亲属已经放弃了寻找。于是乎,二乞丐放下心来,继续走东串西,打板儿唱喜歌讨饭吃。
兴许是老天爷不忍见郝二姐的冤屈无处诉,在两年后的三月初三的庙会上,售卖“估衣”的小贩在做买卖时,郝二姐遇害当日所穿的衣裤被人认了出来。
原来,当日薛黑子将衣裤卖给小贩之后,小贩并没有立时转手,而是跟许多破旧衣物堆放一处,这一放就是两个年头。赶上庙会这天,小贩用车将全部库存拉到庙会上叫卖。有个婆子在堆成小山的破衣服堆里翻来翻去,将郝二姐那身衣裤翻了出来,并当场套在身上试大小。
好巧不巧,郝二姐的娘家妹子也来买“估衣”,见婆子身上的衣裤眼熟,于是求婆子把衣裤给她看看。哪想到,不可则可,一看立时惊出一身冷汗。当即认定,这身衣裤定正是郝二姐的!
之所以如此肯定,那是因为这套衣裤是她帮着姐姐缝制的,内衬有一对红线绣成的鸳鸯,正是出自她的巧手。目睹衣裳,想起姐姐,姑娘家号啕大哭。这一哭一闹,应着恶徒伏法。
先是喊来地保,而后叫来差人,一通连环炮,硬逼着小贩想起了这身衣裤从谁人手中拿到的。
既然小贩说是从要饭的花子薛黑子手里得来的,那就别磨叽了,赶紧抓人吧。多说也就半天光景,薛黑子便被押赴公堂。太爷要他说实话,他装傻充愣答非所问。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太爷手黑。一声令下,两旁堂官似虎狼,无情棒打人没商量。这乞丐皮糙肉厚不怕打,那就拿烙铁烫,看看到底是烙铁霸道,还是老皮结实。
薛黑子吃尽苦头,实在扛不过去,也就只能如实招供。太爷听罢,一面派人缉拿首要元凶李二小,一面派人押着薛黑子去废窑找寻尸骨。
长话短说,李二小和郝二姐的尸骨,几乎同一时间找到。如此一来,没什么好说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亘古不变。
南和县以“奸杀人命罪”,按律法中“光棍为首,杀害人命,依例以斩决”一条,将李二小定为首犯,拟了个“斩立决”;以“光棍为从,杀害人命,依例以绞侯”一条,定薛黑子为从犯,拟了个“绞监候”。
李二小这小子命好,关进大牢没几天,就因为疮伤迸裂而一命呜呼。这种祸害死了没人稀罕,拉到荒野草草埋掉了事。到死能留个全尸,也算是他小子的造化。
但是薛黑子就没有李二小这么幸运了,这哥们儿别看整天挨揍,但越揍越精神,比刚进来的时候居然更有活力了。
此案一直磨蹭到乾隆十九年的七月初二,才由直隶总督方观承会同刑部,请皇帝谕旨批复。
七月初三,皇帝御批,不准再留薛黑子在世上,要求立即处决。其原话是:“穷极生歹,留之多患。薛黑子著即处斩。余依议。钦此。”
皇帝旨意一到,也就没有什么好争论的了。甭等秋后用弓弦勒死,麻溜砍了丫的,还郝二姐以公道。
要说这一乞儿,能得到皇帝御笔赐死,也算是他小子的福分咯。不屈。
文章参考自清代刑案“李二小、薛黑子奸杀李更新之妻郝二姐一案”写成,图片取材自网络,与文中人物并无实质性关联,仅作为配图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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