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堂姐嫁了一个农村男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如今,也过上了却扎扎实实的幸福生活,我又是膜拜又是反思。

结婚那会儿,这个男人没房没车,仅有的一点存款,办婚礼花了个精光,甚至,三千块钱的金项链都没给堂姐买,就这样,堂姐还是嫁了过去,这一转眼,也过了十年。

堂姐是我大伯家的小女儿,家中还有一个未婚的大哥,在市里工作。

一家人生活在在县城边儿的镇子上,家中有几个蔬菜大棚和蘑菇棚,实在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家庭了。

在我大二寒假的时候,得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堂姐有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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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一辈行“春”字辈,堂姐又生在春分的节气上,所以得了个“春芬”的名字,听起来朴实无华。

当然,堂姐长的也十分朴实,身材敦实,圆圆略黑的脸,五官毫不出挑,只有一双弯弯的柳叶眉,宛如天成,算是脸上唯一的亮点。

这样的女儿,在十几岁的时候让爸妈十分放心——和早恋绝缘,到了二十几岁的时候就是忧心了——咋谈恋爱?

家里的第一八婆姑姑,发表担忧:“诶,怕是不好找啊!”

过年前几天,大伯给我爸打了电话,嘱咐他务必在腊月二十八,带着一家人到家里来,春芬男朋友的爸妈要来了!

这是要相亲家了!

堂姐的男朋友,说是QQ聊天认识的,说起来两个人还是一个高中的,不过互相不认识。

同学聊天分外亲热,聊着聊着,两个人就好上了,男的还辞去上海的工作,在我们本市找了个工作。

到了腊月二十八,未来姐夫王成龙亮相了,一米七五的小伙,长得憨憨,肤色白净,说话朴实。

姐夫的爸爸,盘着腿坐在大伯家的炕上,母亲干干瘦瘦的坐在一旁,夫妻两个不善言辞,脸上挂着略带讨好的笑容。

这种场面,说来说去都是客套话,家里人熟悉一下,走个过场,也就结束了。

送走了姐夫一家,大伯才对爸爸说道:

“别的倒是没啥,就是买不上房子,他们家里的钱,前年在村里盖房子,都花光了,成龙说了,婚后再赚钱买。”

“婚后赚钱?”爸爸的语调陡然高了一下。

“我也不愿意,没房子结婚,在市里就得租房子,都不知道什么是个头。春华(堂姐的大哥)也说了,最好是婚前买房子,毕竟是大事,不买不行。”

“春华说的在理,春芬怎么说?”爸爸问了一句。

“春芬说没房子也没啥不行的,明年就是本命年,不结婚就得再拖一年。早晚就嫁成龙了,都一样。”大伯显然是举棋不定。

姐夫没房子这个事情,在春节的家庭聚餐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亲戚们七嘴八舌,连倒贴这话都说了出来,姑姑再次发挥了家族第一八婆的精神:

“哎呀,咱们家春芬不出挑,可也不能嫁个没房子的穷鬼啊!何况我们是读了书的!那二丫头,初中毕业,还嫁了个拆迁户呢!”

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没房子,不能嫁,婚后买房说的容易,到时候买不上,还是女孩子受罪。

向来温和的堂姐,难得的果断了一次,一锤定音:

“我就嫁给王成龙了!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有的人,也未必过的好!我是嫁人,又不是嫁房子!”

女儿一心要嫁,大伯父一家也只能点头。

姐夫家彩礼给了一万八,大伯母还返回去了两千,喜酒也是在村里办的,婚戒嘛,三分的碎钻,三千多块钱,礼服是租的,婚鞋是七十块的淘宝爆款,十分简朴。

且,两人没有蜜月旅行。

一转眼,就到了暑假,堂姐结婚那天我有事没去成,放假了就兴致勃勃的要求,去她家看婚礼视频。

当时堂姐在我家楼下的社区医疗服务部做护士,就挑了个下班的时候,和堂姐一起回到了出租屋。

公交车穿城而过,从城东头到了城西头,出租屋在丝绸厂附近,准确的说,是独立的小阁楼,早些时候丝绸厂地处偏僻,房子难卖,顶楼六层更难,因此买顶楼,就送一层小阁楼,算是六层半,小七层,都是小七层了,自然和一般的七层有着天壤之别。

房间挑高偏低,因为有阳台遮挡,所以不算亮堂,屋子里的陈设也是一眼就看了个干干净净,简易的木板床,和我爹工地上工人们住的同款,一套出租房标配的衣柜,老式圆饭桌上摆着几个碗。

“厨房呢?”我问了一句。

“在外面阳台。”

我打开门一看,说是阳台真是高看了它,低矮的空间,闷热的不行,一米七的人进去只能勉强站直,做饭的时候必须弓着腰。

“你姐夫怕我累着,都是他做饭,你看那个豆角了么,还是你姐夫种的,他们站上有一块空地,你姐夫看着可惜,就开垦了出来了,种上了豆角茄子,那个绿桶,我们用来腌酸菜的,冬天还结冰呢,这个蛋糕,他出差前买的,怕我早上饿。”堂姐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丝毫不觉得生活苦。

我俩一边吃饭,一边看婚礼视频,堂姐充当现场解说,说着竟然叹了口气:

“就是没买金项链,婚礼前,我和你姐夫商量买个金项链,三千多,你姐夫说结婚钱花的差不多了,等以后再买。”

“姐,你手里不是有钱嘛?”

“我买和你姐夫给我买能一样吗?我要是生买,那不是两口找吵架么,不过姐劝你,要是你结婚的时候,还是得婚前买,结了婚,就觉得是一家人,那就真舍不得花钱买啦。”

“家里不是你掌握财政大权吗?有啥舍不得的。”

“现在,你姐夫管钱啦!刚结婚的时候是说工资卡上交,不过过了两个月,你姐夫说我不上心,就要回去了,我现在就管自己每个月的工资,多省心。”

堂姐的发言实在是令我瞠目结舌:“这你也放心?”

“放心,你姐夫每个月都把发工资信息给我看的。”

之后堂姐又鸡毛蒜皮的说了一箩筐,主要都是在表扬姐夫。

比如给双方家里人买东西,都是双份,自己爸爸买一百的礼物,岳父也是一百,并且约法三章,吵架可以,但是不可以波及彼此的父母,更不能讲彼此父母的“坏话。”

堂姐憨笑的样子,我只能心里说一句佩服,佩服。

这次分别之后,再次见到堂姐就是新年了,与去年讨论堂姐要嫁给一个没房子的农村男相比,这次亲戚们对堂姐夫的评价明显高了不少:

“嗯,这次春华(堂姐的大哥)买房子,春芬拿了五万六千块钱,说是结婚这一年攒的,成龙(堂姐夫)说了,不够再想办法。”

我在一旁听着家里人絮絮叨叨,听的七七八八,这笔钱不是什么闲钱,是小两口准备以后买房子的钱,大伯家攒的钱,除却前些年供孩子们读书,剩下的也都给大儿子买房子用了。

堂姐和姐夫都没说什么,直接拿出了一年的积蓄出来。

暑期忙着实习,再次见到堂姐的时候,是快过春节了,她已经要做妈妈了。

大伯母打电话给妈妈说了堂姐剖腹产的日子和时间,一大早,妈妈开车带着我匆匆忙忙到了医院。

堂姐的婆婆站在一旁,姐夫在手术门前来来回回的溜达,还不时趴在门缝边上,企图去看见点什么。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孩子被送了出来,母子平安,堂姐的婆婆赶紧过去,姐夫说道:“妈,你跟着孩子,我等着春芬。”

又过了一会儿,堂姐被推了出来,厚厚的棉被把人裹的死死的,只露出一张脸来,脸色蜡黄,人也有些虚弱,我在一旁突然有点想哭,觉得堂姐实在是了不起。

第二天一早,我又跟着来了医院看姐姐,正巧赶上护士进来查房:

“买点产妇专用的卫生纸,垫着。”

堂姐的婆婆在一旁赶紧说道,“这有,这有。”

边说边拿出来家里常用的卫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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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行,太窄,你是她对象吧,赶紧给你媳妇买去。”

护士走后,堂姐的婆婆把儿子拽到一边,小声吩咐:

“不要多买,买一卷就行了,用不了,浪费,这还有呢,凑合凑合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