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手伸向我,我不断后退着。
可它一把抓住我的脚踝,想将我拉入水中。
我胡乱挥舞着手臂,大声喊叫,希望有人可以来救我。
突然,脚传来冰凉感,我睁开因害怕而闭上的眼睛,才发现半只脚已经被浸在水中。
而那只从水中伸出的手依然在用力拽着。
就在我半个身子都快没入水中时,慌乱之间,我无意中碰到一根树枝。
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我死死抓住树枝,不肯放开。
水下好像传来凄厉叫声,手随着声音不断摇晃着我的身体。
“啪嗒”一声,树枝断了,我瞬间被拉进水里。
河里的水有一股尸臭味,而我,也将成为它的一部分。
就在我放弃挣扎时,一阵声音传来:“小云,小云。”
谁在喊我,我呢喃着。
“小云,你醒醒啊。”
声音越来越近,而我的意识越来越清晰。
身体被摇晃,这一定是水中厉鬼开始吃我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大喊着,一手甩过去。
“啪”,清脆的响声从我耳边响起,我的手也感觉火辣辣的疼。
与此同时,一道委屈的声音响起:“你打我干什么。”
我这才睁开眼睛,一张半边布满巴掌印的大脸挤在我面前,正埋怨的看着我。
“小凯?你怎么在这,你也死了?”我茫然的看着他。
“什么死了,你只是刚刚被吓晕过去了。”小凯对地上呸了三声,认为我的话不吉利。
小凯的话唤醒了我的记忆。
我与小凯晚上驱车到野外河边夜钓。钓兴正酣,我把鱼放进水兜时,余光看见兜子旁边有一双惨白的手,瞬间被吓晕过去。
然后,不对,我刹住后面的记忆,开始往前翻,对,就是这里,惨白的手!
我看向河边,它还在那,随着水浪轻轻摆动,它也跟随着一摇一晃,像是布置着某种幻境。
一声响彻黑夜的尖叫响起,我猛吸一口气,差点又抽了过去。
“小凯,你快看啊,手,这里有一具死尸,死人啊。”我手指着河里的手说道。
此时的我已经神志不清,口不择言。
我见身后小凯没反应,就用力推了他一下。
“哎呦,疼疼疼,小云,你就别折腾我了,你不知道你这一巴掌有多重,差点给我打过去。”
听到这句话,我因被河里的手吓得失掉的神,又飘了回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我以为你是水鬼,要吃我。所以我才一巴掌打过去。”
似乎觉得理由有些不充分,我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反抗吃掉我的水鬼,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你也不希望我被水鬼吃掉吧,小凯。”
我瘪着嘴巴,捏着衣角。
小凯看我又开始装可怜,无可奈何。
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拿起钓竿戳了戳那漂浮在水面的手。
我看见他的动作,汗毛炸起,忙夺过他手中的钓竿道:“你别动她,小心遭报应。”
小凯翻起白眼,吐槽道:“什么遭报应啊,这就是个娃娃。你看你一惊一乍的吗。”
娃娃?我有些不信的轻戳几下。按进去,浮上来,按进去,浮上来。重复几次后,我终于确认,这的确是个娃娃。
我红着脸将钓竿递给小凯,低声道:“我看错了,对不起。”
小凯哼了一声:“看我给他捞上来。”
他头戴手电灯,脚踩水边泥,弓起腰,腿作马步状,手缓缓往前探。
我在后面双手祈祷,紧张的看着他。
“哧”的一声,他脚打滑,整个身体掉进水里,激起阵阵浪花。
察觉又想尖叫的我,赶忙捂住自己的嘴,抄起钓竿调换大头,伸手递给他。
他一个鹞子起身,翻转过来,手捧着脸朝后一抹,吐出口中水:“不用帮我,我能行。”
我心里暗骂,都掉水里,还装呢。
他游至娃娃旁,伸手环住娃娃脖颈,腿倒腾两下,就到了岸边。
我蹲下双腿,身子往前探去,帮他拉住娃娃的头,用力向后拽,终于拉了上来。
小凯上岸后,脱掉衣服,拧干说道:“看看,这就是你说的水鬼。”
我打起手电筒对着它的脸仔细照着:“虽然不是水鬼,但看着也挺可怕的。”
在白光的照耀下,娃娃的脸显得有些诡异,五官有一种不协调感,不真实感。
不知是不是人会对像人的东西产生惧意,比如猴子的脸,夜晚的稻草人等,我越看这娃娃,心里越是不安。
“给它再丢河里吧。这东西看着怪渗人的。”我对小凯提议道。
“别慌,你先让我仔细瞅瞅。”小凯拧干衣服,又穿在身上。
“嗯,这看着挺丑,但手感挺真实啊。”小凯在娃娃身上捏着,捶打着。
“尤其是这脸,多有弹性。”他嘿嘿笑了两声,在娃娃鼻子上揉来揉去。
“你不觉得这娃娃有点重吗?”我看着因为用力拉娃娃而勒出红印子的手。
“可能进水了吧。”小凯已经沉浸在娃娃中不可自拔,刘海半遮他的脸颊,无法控制的嘴角在这黑夜显得异常猥琐。
过了一会,小凯欣赏完了,准备给它再扔河里去。
他手握住娃娃的头,费力向河里推去。
“你小心,那下面好像有根树枝。”
我话还没说完,“刺啦”一声传来,娃娃破了。
“你真粗心,什么事都干不好。”我骂道。
“没事,反正也没人要。”小凯尴尬的挠挠头。
“等会,你看那是什么?”
小凯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
被划破的地方,源源不断的流出红色肉末,沿着水边湿泥缓缓浸入水中,如癌细胞在河里扩散。
我机械的转过头看向小凯:“那,那是什么?”
小凯面露疑惑,两步并做一步,跃近湖边,伸出手指捻了下,放在鼻前闻了闻,面色大变。
“这发烂发臭的味道,是腐尸的味道,就是不知道是动物的还是。”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我知道是什么。
但我们互相保持默契,没有明示。
气氛有些诡异,安静。天上乌云将仅剩的一抹月光,也完全盖住,不留一丝缝隙。
我与小凯只能打着手电筒,互相照着对方。
“你之前要是不把那两人赶走就好了。”小凯的话语夹杂着埋怨。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不过那两人与我们抢鱼点,我不得不赶他们走。
再好的鱼点,人一多起来,也成了废点。这对钓鱼客来说,是不能容忍的。
“你还说我,你不比我赶的欢,抢你鱼点跟要你命似的。”我反驳说道。
“我本来是要让给他们的,但你。”
“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察觉到他要与我争论不休的架势,我直接打断他的话。
我扫扫草面,找个干净的地方坐着;“现在这情况,还是报警。”
“不是人的话,也没多大事,我两也没报假警。是,是人的话,咱俩还立功了,帮警察寻找到尸体。”
说到人的时候,我嘴角抽动了下,结巴起来。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办了。”
小凯不复之前的活泼,耷拉着脑袋说道。
鱼竿晃动,我与小凯都知道来鱼了。但却没有兴趣提竿,也没有力气提竿。
草丛中传来呱呱叫声,似乎提醒着我们。
过了半晌,小凯幽幽道:“你报警吧,我去看看那两人还在不在原地。”
我知道小凯的心思,人多壮人胆。就我们两在这,他害怕。
我拿起电话开始报警。接通后,我与警察说明了这里的情况,请他派人来检查。
警察说,人过会就到,只是让我们多加小心,因为最近有不法分子在这四周。
我挂断电话,正欲与小凯说明警察告知我们的信息,他却侧耳歪头,对着黑暗听着什么。
我站起身,拍掉身上泥土,拿袋子里的钓竿杵了他两下,不满说道:“你在听啥呢,没听到我跟你说话吗?”
小凯回过神来,作嘘声状:“别动,我在听那两人动静。”
“这么远能听到?”我挥了挥手中手机:“情况我已经与警察说清楚了,他们说人一会就到,让我们在原地待着不要乱跑。”
小凯手往下压了压,让我不要出声。
看他如此动作,我安静下来,回头看向娃娃。
半晌过去,娃娃已经瘪了一半。
它的脸少了泥肉的填充,在漆黑的夜晚显得十分诡异。
一半饱满,一半干瘪,粉色的假发混合着肮脏的泥巴与污浊的泥水,如拖把般盖在脸上。
仔细看去,凸出的一枚眼珠子,沾染着血泥,正好对着我们这个方向。
我心惊胆颤,紧紧抱住手中的鱼竿,走到离娃娃最远的地方,报膝坐下。
恰巧这时,小凯突兀说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娃娃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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