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人犯罪，是家庭之痛，也是社会之痛。
家住福建省古田县的未成年人小陈（化名），伙同朋友偷窃超市食物，涉嫌盗窃罪。由于情节较轻、涉案金额小，检察机关依法对其作附条件不起诉处理，并设置了考察期。小陈性格叛逆，与父母的关系紧张。
考察期间，检察官以亲职教育为重点，依托司法社工进行专业指导。很快，亲子关系得以改善。看到孩子守规矩了，对未来的职业也懂得规划了，小陈的父母感到十分欣慰。
“强化未成年人司法保护，是检察机关义不容辞的政治责任、法治责任、检察责任。”5月31曰，在福建省检察院举办的“检爱同行，共护花开”检察开放日活动上，该院党组书记、检察长侯建军说。福建省检察机关自觉践行习近平法治思想，深入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未成年人保护的重要指示精神，从最有利于未成年人原则出发，将“教育、感化、挽救”原则贯穿未检工作全过程，以法为先、以爱为旨、以治为本，推动“六大保护”协同发力，防患未然，为孩子们健康成长撑起一片法冶蓝天。
把脉：剖析犯罪成因寻找应对良策
“未成年人犯罪问题，应引起全社会关注。”近日，宁德市检察院调研发现，该市未成年人犯罪数量虽处于低位运行，但形势仍不容乐观。从五年来该市检察机关审查批捕和审查起诉的900余起未成年人犯罪案件来看，涉罪未成年人呈现“年龄低、学历低”的特点，且涉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多发成为新态势。从福建省检察机关办案情况来看，未成年人犯罪案件罪名分布相对集中，居前五位的是盗窃罪、聚众斗殴罪、寻衅滋事罪、故意伤害罪和强奸罪。这五类犯罪占受理审查起诉未成年人犯罪人数的60%以上。
就家庭层面而言，家庭监护缺失成为未成年人犯罪的一大主因。宁德市检察院制作的一份未成年人犯罪成因分析表明，监护不力、教养不当、关爱缺乏等导致未成年人生活失管、身心失调、行为失控，也会高概率诱发犯罪。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保护孩子健康成长是每一位家长的责任。”福州市检察院未检部门负责人介绍说，孩子犯罪与家长平时管教不严脱不了关系。
为督促监护人切实履行监护职责，发挥家庭教育、家庭监护在预防未成年人违法犯罪中的重要作用，福州市检察机关从2019年10月开始探索督促监护令机制。当年，福州市发生一起未成年人性侵案件，福州市检察院对两名涉罪未成年人的监护人发出督促监护令，要求监护人按照督促监护令所列要求和监护职责，认真履行相关义务。督促监护令自此走进公众视野。
随着督促监护令的发出，该起案件两名涉罪未成年人的父母强化了对孩子的监护责任。令人欣慰的是，经过5个多月的多方帮教，这两名涉罪未成年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悔罪认罪，懂得感恩，决心重新做人。
2021年6月1日，最高人民检察院决定在全国检察机关全面推行督促监护令机制。这也意味着，经过一年多的实践探索，由福州市检察院首创的督促监护令机制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截至2022年底，福建省检察机关共发出督促监护令2443份，帮助1779个家庭改善了亲子关系，帮助1806名涉案未成年人矫正了不良行为习惯。
督促监护令作为一项新机制，在探索实践中也遇到了一些难题。比如在运作过程中，社会调查、帮扶考察、评价反馈等工作缺乏统一规范的体系化操作流程；对督促监护令执行情况跟踪监督存在难度；家庭内部根源性问题难以发现并在短时间内解决；对监护人履责情况评估与后续处理存在一定难度。
对此，福建省检察院相关负责人表示，该省检察机关将结合督促监护令机制的实践经验和专家指导意见等，进一步完善机制设计，强化各方合力。一些地方检察院已探索联合公安、学校、村（居）委会等，对监护人执行督促监护令情况进行督促、引导、劝诫、考评，提升督促监护令工作质效。
挽救：对罪错未成年人开展多样化观护帮教
“我想每个月向部分留守困境儿童提供一些面包糕点。”在2022年的一次关爱留守困境儿童活动中，小孙（化名）提出了这一想法。他也曾是一名乡村留守儿童，还差点因一时冲动断送自己的求学路。
当时正在上高二的小孙因口角与人约定在校外打架斗殴，致2人轻伤二级。案发后，小孙追悔莫及，主动向公安机关投案。仙游县检察院检察官在审查案件时，深入了解小孙的家庭情况，发现其平时与爷爷奶奶生活在农村，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家庭成员间长期缺乏沟通交流。面对这种情形，如果对小孙一诉了之，势必会影响他的人生轨迹。考虑其有悔罪表现，属初犯、偶犯，该院决定对其作附条件不起诉处理，考察期为六个月。
仙游县检察院委托社工服务中心介入帮教，为小孙制定涵盖法治教育、心理疏导、家庭教育等多方面的个性化帮教方案，积极关注其心理动态，及时“开方”解惑，帮助其放下包袱、端正学习态度、改善人际关系。
在检察官和社工的帮助下，小孙不仅成功考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还按时完成了所有考察科目，最终检察机关对其作出不起诉决定。大学毕业后，小孙自己创业开了一家面包加工厂。成长的教训、过往缺失的爱，让他时刻想着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留守困境儿童，以回馈大家对他的帮助。
“惩戒不是目的，更要对涉罪少年‘拉一把’‘扶一程’，挽救一个孩子就是挽救了一个家庭，效果胜于单纯地办理一打案件。”据介绍，对涉罪未成年人，福建省检察机关坚持宽严相济刑事政策，该严则严、当宽则宽，以最大程度教育、感化、挽救涉罪未成年人为原则，对失足少年“宁拉勿推”，“宽容”绝不“纵容”。五年来，该省检察机关共批捕涉罪未成年人4700人，提起公诉7585人，不捕2671人，不诉3251人。
用心帮教挽救罪错未成年人。福建各地检察机关积极与公安、教育等部门联合制定临界预防工作办法，用于预防罪错未成年人再犯罪。针对曾受过行政处罚、具有违纪行为和品行不良记录，且有可能滑向犯罪的未成年在校生及辍学青少年，福安市检察院与市公安局、司法局、关工委、教育局等单位协调配合，制定符合未成年人特点的全链条闭环“临界预防帮扶计划”，共筛查出140余名有不良记录的未成年人，全部登记在册，并开展动态跟踪、分级预警。
据介绍，对犯罪情节轻微、自愿认罪认罚、真心悔过，依法被不捕不诉的涉罪未成年人，福建省检察机关协同相关部门建立帮教基地，开展法治教育、知识教育、行为矫治、心理疏导等帮教工作，为他们提供更加专业化的观护帮教，为其顺利回归社会铺路搭桥。
截至目前，福建省检察机关依托企业、社区、学校、商会等建立观护帮教基地364个，为涉罪未成年人提供多样化的观护帮教，被帮教的近2.4万名罪错未成年人顺利复学就业、回归社会。
合力：凝聚社会力量共画保护“同心圆”
保护未成年人健康成长，是社会系统工程。“推动构建全方位、多层次、立体化的未成年人保护格局，检察机关既是实践者，也是促进者。”宁德市检察院检察长陈良华说。
为此，福建省检察机关致力于凝聚各方合力，推进综合性保护体系建设。2020年7月，宁德市委政法委牵头市检察院、教育、民政等17家单位成立“宁德市未成年人综合保护联盟”，形成保护未成年人合力。石狮市检察院牵头当地12家单位、人民团体，通过整合相关职能部门的力量，形成“未成年人保护联盟”。泉州市委政法委将石狮经验在该市推广，共建成12个“未成年人保护联盟”，形成共建三大平台、共治一方环境、共享五项机制的“315”工作模式。依托该工作模式，泉州市检察机关办理的相关案件入选最高检、团中央联合发布的未成年人检察社会支持体系建设工作十大典型案（事）例。
一些检察官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检察一家力量有限，未成年人保护需要社会力量加持，但在社会资源调动方面仍需加强。以司法社工为例，各地司法社工发展存在较大差异，尤其在山区，司法社工力量薄弱，影响社会调配、帮教矫治工作开展。不专业的司法社工贸然介入未成年人生活中，帮教效果往往适得其反。在推进未成年人保护社会综合治理实践中，福建省检察机关还发现，职能部门大多立足本职单独开展未成年人保护工作，参与程度不一，参与深度不够。
对此，受访检察官建议，加强对社会服务机构的扶持和专业化发展指导，从源头上保证社工机构的专业性，充分挖掘能为未成年人司法社会工作服务提供支持的各类社会力量，强化部门联动，凝聚共识，打破壁垒，督促落实。
记者：张仁平
通讯员：冯梅英 黄芳菲
▲《检察日报》6月1日第4版整版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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