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梅香回来啦，来，先吃个香蕉。”我刚一下班，过来小住两天的婆婆，立马满面笑容地拉着我坐到沙发上。
结婚几年来，婆婆一直偏爱亲生闺女，对我的态度不冷不热。我呢，因为想得开，从不跟她计较。婆媳之间嘛，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我扫视了一下，客厅茶几上摆着刚买的好几样新鲜水果。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婆婆以探望为由突然上门的小住，以及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早已让我心生戒备。握着婆婆塞给我的香蕉，我只等她开口。
过了一会，婆婆忍不住了，说她要跟我说个事。
结果她从我们结婚时无房说起，到我们攒钱换房为一个阶段。然后小姑子结婚无房，怀孕生子了依旧跟他们同居一个屋檐下为重点。再到亲情可贵，公婆一把年纪操持这个家不容易为渲染。最后的话题转到了要我们把空下来的旧房子，暂时让给小姑子一家居住而结束。
婆婆言语流畅，其间没有半分停顿，可见是有备而来。
2
当年，我看中老公为人憨厚老实，不顾家人的反对，铁心嫁给了没房没车的他。
别人羡慕婆婆不用买新房就娶上了媳妇，婆婆却满脸不屑地说，都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太优秀了，所以女方才宁愿不要新房子也要赶着嫁。
话传到我耳中，我既好气又好笑。气的是婆婆太自以为是，笑的是好像她说的也蛮符合情理的。看在老公的份上，我佯装不知，没有跟婆婆计较。
婚后不久，我怀孕了。我爸妈不忍心看我挺着大肚子，还跟一大家人挤在县城70几平米的小房子里。他们出钱买了一套房给我们居住。
虽然说只给我们住，但是我妈偷偷告诉我，我爸在办理房产证时，直接写上了我的名字。
爸妈舍不得我受苦，又害怕房子送给我们之后，我老公会选择躺平不再奋斗。因而只说暂时先给我们住，不明说送给我们。
我明白爸妈的苦心，也一直没有公开房产证上的名字是我的事实。
好在老公还挺争气，打我生了儿子乐乐之后，他接连晋升，收入也连年翻番。终于在乐乐5岁时，我们贷款买下了市重点小学实验小学的学区房。
父母全力支持我们，还掏出30万补贴我们装修。乐乐7岁时，也就是去年下半年，我们搬进了新房。乐乐也顺顺当当地入学市重点实验小学。
旧房子空下来了，因为承载着太多生活的痕迹，也承载着我青春的足迹。我一时没舍得卖，更没舍得对外出租，就暂且空着吧。
我哪里知道，我们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旧房子，就已经有人打好如意算盘了。
3
再来说说小姑子，她比老公小五岁，当年我们结婚时，她还在读大学。毕业后，小姑子很快找到了对口的护理工作，不过因为是在郊区的小卫生院，总体收入不高。
一年后，小姑子有了对象，是本单位后勤上的小伙子，人长得挺精神，就是来自农村，家庭条件也不好，在县城买不起房。
婆婆提出必须在县城买房子才能结婚，可是在城里买房哪是那么容易的。小姑子的婚事就此搁浅。
眼瞅着婆婆不点头，小姑子一气之下，悄悄跟人扯了结婚证，直接在外租房同居了。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没办法，婆婆只好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婆婆在电话中跟亲戚吐槽，说以小姑子这样的人才样貌，嫁给没房的人家实在太亏了。
我不冷不热地补了一句：“妈，您就知足吧。还不是因为你女婿太优秀了，所以你家姑娘才赶着嫁的。您就别计较人家没房了。”
这是她当年评价我的原话。婆婆听出了我话里的味道，顿时不吭声了。
小姑子怀孕后，婆婆舍不得女儿，让他们回县城跟自己住在一起方便照顾。后来小姑子生了女儿玉米，公婆伺候小姑子坐月子，还帮忙带孩子。小姑子夫妻俩没有后顾之忧，小日子过得挺顺当。
相比之下，我生孩子却没人帮忙照顾。我爸妈那时在亲戚家公司上班，实在抽不开身。自打我怀孕后，我们就跟公婆分开居住了，公婆自是乐得清静。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出钱找保姆，每月又多了几千块支出。
虽然有时候想想，心里着实不平衡。但我也能理解，毕竟小姑子是亲生女儿，而且经济条件不好，公婆出力帮忙，偏点心也情有可原。
不过做人总得讲道理吧。多年来公婆贴补小姑子，帮忙烧饭带娃，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现在婆婆又直接出头，来帮小姑子打我旧房子的主意就太过分了。
4
“妈，这旧房子位置偏远，也不属重点小学的学区，将来玉米上学不方便，他们最好买学区房。”我一边吃香蕉，一边跟婆婆说。
“他们现在哪有钱买呀，我寻思着，你们把旧房子让给你妹妹他们先住，空着也可惜。”
什么叫空着可惜？旧房子是当初爸妈心疼我才买下的，后来我们换新房，公婆也没有赞助一分钱，倒是我爸妈又赞助了三十万的装修款。
如果这时候是爸妈要我让给自己的亲妹妹住，我肯定二话不说就让了。因为我只欠爸妈的，不欠公婆的！
我直接回绝了婆婆的无理要求：“妈，旧房子之所以一没租二没卖，主要是当初我们结婚无房，我爸妈买来借给我们住的。现在我们有了新房，旧房子肯定要归还我爸妈，由他们处理。”
看着我这边寸土不让，婆婆直接哭丧着脸回了客房。第二天一早，她连招呼都不打就回了老家。
老公打电话回去，婆婆又哭又闹骂我没良心，后来她连老公的电话也不肯接了。我知道婆婆在记恨我不肯把旧房子给小姑子住。经她这么一闹腾，我们很久没回老家去。
过了两天，小姑子专门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跟我道歉，叫我不要跟婆婆一般见识。那天下班，她还专程买了一大兜新鲜水果和一大包零食送过来给乐乐吃。看起来，小姑子还算通情达理。
说实在的，我对小姑子没什么意见。她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工作认真，努力上进，在单位也是业务能手。多年来，她一直对我做嫂子的客客气气的，和我老公的感情也算不错。
想住我的旧房子估计也是婆婆出的主意，小姑子没有那么多歪脑筋。如果她真的是贪图钱财，当年她也不会像我一样，肯嫁给家里一贫如洗的老公了。
我倒不是刻薄的人，只不过婆婆的想法太天真太可笑了，实在突破了我的底线。
5
小姑子走后，我陷入了沉思。毕竟她是老公的亲妹妹，我们也希望她能过得好。
晚上，我跟老公合计了一下，有了主意。
没多久，在老公的帮助下，小姑子在县城一家大型私立医院找到了工作。凭着过硬的业务水平，平时有空，她还会去私人家庭做兼职护理，月工资收入妥妥地超过了一万。
她老公则在我老公的建议下，跟朋友合伙跑起了医疗器械。随着生意越来越好，他把后勤工作也辞了，专心跑起了医疗器械。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快一年过去。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我和老公专程陪小姑子夫妻俩，在我们附近新开发的楼盘售楼部看房。
这个楼盘紧挨县重点实验小学，周边有县医院、大型超市，旁边还有公园，是个集教育、购物、医疗一体的好楼盘，比我们现在所住的小区位置还要好。
我和老公帮忙挑选中了一套合适的户型，还赞助了十万付了首付。购房合同签订好了，小姑子夫妻俩喜笑颜开，乐得合不拢嘴。
我说，房子装修好后，晾几个月入住，正好能赶上他们孩子瓜上小学，这时间点多精准。
小姑子说：“我的好嫂子，真的太感谢你了。”
我故意说，“我这个嫂子可不好呀，不肯把旧房子给你白住，你不恨我，咱妈可恨死我了！”
“哎哟，我的好嫂子，你就饶了咱妈吧，她也是想我过得好。”小姑子脸红了。
“想你过得好，就应该来打我的主意呀？”我故意紧追不舍。
“哎呀我哥，你也不管管我嫂子，看她尽欺负我。”小姑子向我老公求救。看着她窘迫的样子，我和老公哈哈大笑。
6
当晚，老公破天荒接到了婆婆的电话，约我们周末回老家吃饭。
周末，我们不露声色回了老家。进门时，公婆还有小姑子一家像迎接贵客一般，早早地站在门口等待。看到乐乐时，婆婆一把给搂住了，还给他塞了一个大红包。
我说，“妈，咱们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您老给啥红包呀。”
婆婆讪讪地说，“我这不好久没见到我的大孙子了么。”
老公瞪了我一眼，示意我少说两句。我心领神会。
一大家人热热闹闹地团坐在饭桌前开怀畅饮，好不开心。婆婆一直手脚不停地上菜上饭，把我们伺候得周周到到。
返回时，公婆一直把我们送到楼下，车开了很远，公婆还一直在目送我们。看着婆婆在风中凌乱的白发，我的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多年来，她为儿为女，忙里忙外，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纵然她有什么私心，做事有失偏颇，但她毕竟是老公的亲妈，是乐乐的亲奶奶，她的心底还是巴望儿女的日子能过得好。我们做晚辈的要学会换位思考，多理解、多体谅。
一年后，小姑子乔迁新居了，全家人欢天喜地地聚在一起庆贺。我塞给小姑子一个大红包，小姑子给了我一个热烈的拥抱。
婆婆有点难为情地看着我，“梅香，我总寻思着，从前总有点对不住你们。”
“妈，家和万事兴。大家的日子都越过越好了，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制止了婆婆再往下说。一旁的老公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我。
“对对对，家和万事兴，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婆婆连声附和着我，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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