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手术室门口，我和两位姐姐在焦急地等待着，二姐握着我的手：“放心，小弟，咱妈的手术一定能成功。”大姐也凑过来，一把搂住我们。
我那82岁的老妈在去公园的路上，意外摔伤，此时正在医院的急诊室里。
等了好久，当医生走出手术室，对我们说手术相当顺利。那一刻，我们仨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麻醉药劲儿过后，老妈苏醒，她举起颤巍巍的手，示意我到她身边。
我赶紧凑上前，低头听她耳语：“娃儿，妈妈交给你一件大事，务必给我办好了。给我请个律师，我要立遗嘱，把咱家所有的房产，都留给你和我大孙子。”
我愕然，但又知道老妈刚做完手术不能激动，只能先点头答应。
深夜，我躺在陪护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我家有三套房产，一套60平，一套100平，一套90平，都是老妈前些年做生意挣的。但我知道，那至少有一半是姐姐们的功劳。
90平的那套，在我结婚时卖了，所得的钱用作我婚房的首付。
剩下的两套，老妈曾经说过，要把那套60平的留给二姐。她没有房产，离婚后又带着个男孩，还尽心尽力的，在她身旁照顾20多年，总得让她有个遮风避雨的窝。
至于那套100平的，让我和大姐商量着来。
可今天老妈的话，让我疑惑不解，难道她以前的承诺只是一个玩笑，为的是让二姐安心照顾她？
2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二姐便提着熬好的小米粥来医院替班了。她说我劳累了一夜，回家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白天她来值班。
浓浓的小米香弥漫着整个病房，一看就是熬了很久。昨晚12点二姐才离开病房，今早她不到6点半就来了，光路程就要一个小时，更别说熬粥的时间了。
二姐对老妈那是实打实的好，融化在血液里，体现在细节中。
手术后的前两天医生再三嘱咐不能翻身，怕压到伤口。二姐怕老妈不舒服，一个劲地给她做着全身按摩。大冷的冬天，二姐的额头全是汗水。
二姐又怕老妈后背不舒服，她把手轻轻地插进去，手指慢慢地在她后背摩挲。
有二姐在，老妈脸上的疼痛感明显减少许多。
喂完老妈，二姐去洗碗的功夫，老妈又叫住了我：“回家别光顾着睡，把房子的大事给我办好了。”
回到家，我赶紧把睡熟的大姐叫起来，商量房子的事。
“大姐，咱妈想立遗嘱，把那两套房子都留给我。可我不想按咱妈的意思来，我想把那套100平的过户给二姐，至于那套60平的，过户给你，行吗？”我先开门见山，告诉大姐，我妈的决定，还有我的想法。
“行，小弟，你二姐付出最多，我没意见。至于那套60平的，咱俩平分就行。”大姐也是个爽快人。
“大姐，现在的问题是，得先按咱妈的意思来。毕竟她岁数大了，又在住院，行吗？”我询问着大姐的意见。
“可以，晚上我就跟你二姐说。”大姐答应我后，我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因为姐姐们对家里的付出太多了，让我这个唯一的弟弟汗颜，尤其是二姐。
3
爸妈42岁那年才生的我，对于我这个老来子，他们恨不得宠上天。
那时，老妈和我们姐弟三人还住在老家。她白天要下地干活，照顾我的任务自然留给了我两个姐姐。
老妈是个坏脾气的女人，每每看到我身上有伤，她就对姐姐们一顿好打。而我那时又非常调皮捣蛋，经常挂伤，姐姐们也因为我屡屡受罚。
我爸的工资不高，姐姐们在读完初中后，都被安排在他所在的工厂当了临时工。
6岁时，我跟着妈妈一起来到了市里。我上小学，妈妈摆地摊。大姐已嫁人，二姐和爸爸在工厂做工。
第三年，爸爸被确诊为肝癌，为了挽留他的性命，大姐把结婚时买的家具家电都卖了。二姐和厂长家的儿子结了婚，换来的高额彩礼帮爸爸做了手术。
可上天还是没垂怜我们，在手术一年后，爸爸癌症复发去世。为此妈妈整天精神恍惚，身体每况愈下。
之后大姐、二姐都把工作调成了夜班，白天她们帮妈妈守摊，并接送我上下学。
为此，二姐在生下外甥刘宇第三年后，被二姐夫逼着离了婚。二姐夫说：“我们家不是扶/贫的，一个亲爹还不够，还来个妈妈和弟弟。”
姐姐们帮衬着老妈，一路把我送进研究生的大门，这中间遭受的苦楚真是一言难尽。
晚上，我告诉我妈，事已办妥，请她放心。
出院的当天，我把律师请到了家里，当着大姐、二姐的面，老妈亲手写好了遗嘱。我恭恭敬敬地把它交给了律师。
因为，在老妈的意识里，只有律师见证并保管的遗嘱才是有效的。
“妈，我已经找好了车，明天你和我一起回我家。这个房子我已经挂到了中介，把它租出去，至于二姐和刘宇，我给他们预留了三天时间找房子。”我蹲在老妈床头，跟她说着我接下来的计划。
我妈缓缓抬头看了我二姐一眼，嘴唇动了好几下，最终她还是没开口。我知道，我妈在担心我二姐。
二姐自离婚后，她就一直跟我妈住在一起，现在我把她赶出去，老妈肯定担心她没地方住。
4
“妈，走吧！别看了，二姐在外面找房子，她打电话说，不来送咱们了。”我把车窗放下来，让司机一脚油门开走了。
我家在北四环上，只有70平。来之前，我特意叮嘱老婆把儿子的房间给老妈收拾出来，把单人床换成了双人床，并找好了保姆刘姐。
“妈，这是保姆刘姐，我和你儿媳妇都有工作，肯定不能在家陪你，让她伺候你吧！”我跟老妈介绍着刘姐。
老妈一脸幸福，“我终归没白疼你！”
刚来的那几天，老妈看哪里都新鲜，哪里都比之前的家好，“还是大城市好，连小区的绿化都做的那样美！”
渐渐地，老妈开始有了抱怨，“儿子，能不能别总是加班，抽空推着我出去转转。”
“妈，刘姐一个月工资8000块，我得挣钱啊！”我实话实说，老妈闭了嘴。
“儿子，你能不能跟小刘说，熬小米粥时耐心点。得等到出了米油后，再关火。还有她做的那道菜，能不能多炒会儿，我都嚼不动……”我妈事无巨细地提着意见。
“妈，你可以自己跟刘姐说，不用让我当传话筒。”
我知道，老妈与刘姐开始有了矛盾。我妈总是想让刘姐按二姐的标准，来伺候她。但人家毕竟是拿工资吃饭的，又不是她的子女。
如果事事都按我妈的意思，这一天下来，估计人家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儿子，跟你商量个事，能不能跟你二姐打个电话，让她过来照顾我，你把那工资给你二姐，岂不更好？”我妈终于开了口，看来，她想二姐了。
“妈，咱们走后，二姐出去租了个房子，每月房租都要1500呢。二姐不得已去超市上班了，她刚去半个月，就让她辞职，工资估计人家都不会给。咱不能让二姐白干活吧，再等等啊，妈。”我妈只要提二姐这个话题，我就找借口绕开。
5
一个月后，刘姐辞职不干了，原因是我妈太难伺候。
之后，我又换了3个保姆，每个也都是坚持了一个月。
“妈，再这样折腾下去，估计没保姆来咱家了。咱能消停会不？”我开始不耐烦了。
“那不正好，让你二姐来！”老妈直接回怼了我一句。
我看时机到了，蹲在老妈的轮椅前，“妈，还记得不，二姐结婚当天，你哭了。你说，为了救我爸，二姐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我爸死后，二姐怕你出事，在家里整整住了一年，为此二姐夫跟她离了婚。你说，二姐的情，你一辈子都记得……”
我与老妈细细回忆着，二姐为家里做过的牺牲和奉献。
“妈，这些年，陪在你身边的是二姐，你不知道吧，二姐给你做饭用的小米，是她专门去农村挑选的谷子，碾磨而成的，所以才那么好吃。”我擦着眼泪跟老妈诉说。
“是啊，你二姐真是个细心的小棉袄。”老妈也附和着我。
“妈，我想把那套100平的房子过户给二姐。
那房子正好是个三室，刘宇结婚后，也住得下。
还有，我想把你送回去，二姐跟我打了100个电话了，她一直不放心你。当然，你在我这，不是也想二姐吗？”我顺坡下驴，跟老妈提议。
“儿子，赶紧给我收拾行李，咱们明天一早就回去。”老妈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
看来，她想通了。
我们还没到家，二姐的电话一遍遍打来，还有多久到？老妈还想吃啥？小米粥已经熬好了……
二姐真是爱老妈到了骨子里。最终，老妈按我的意思，把房子过户给了二姐。还有一套房子，我和大姐平分。
有人说我傻，到手的房子都要拱手让人，但我想说，有些东西比房子更重要！
房子是壳，只有填满爱，才能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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