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6日全球石油市场再起波澜。上周日,欧佩克+(石油输出国组织+)宣布将去年10月和今年4月两次共减产366 万桶/日原油的方案延长至2024年年底。同时,欧佩克还同意从2024年1月起将总体产量目标从目前的水平再减少140万桶/日,至4046万桶/日,这意味着,到2024年时,欧佩克+的累计总体减产数量将达到406万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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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考虑到欧佩克+的成员国们开采了全球约 40% 的原油,意味着,国际油价从产能角度未来有较大的上行空间。特别是全球最大产油国沙特在此基础上,再承诺减产100万桶/日,自愿将原油产量从5月的约1000万桶/日降至7月的900万桶/日,这是沙特原油产能多年来的最大降幅。澳新银行分析师称,沙特的举动可能会让人感到意外。石油市场现在看起来在今年下半年会更加紧张。高盛分析师则认为,接下去油价的走势整体取决于沙特在未来六个月内将产量维持在 900 万桶/日的时长。

欧佩克+,特别是沙特大手笔进行原油减产的催化剂来自于美国,一是美国6月第一周刚刚通过僵持了5个月的债务上限,并将债务上限时间延长至2025年1月1日,而沙特主导的欧佩克+偏偏 紧接着,就宣布原油减产延长至2024年年底。这个微妙的时间节点背后,正是全球多个产油国对美国国债不断货币化,向全球输出赤字的过程中,为石油等商品带来冲击波的抑制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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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微妙的是,6月第一周的消息显示,美国西德克萨斯生产的米德兰品级WTI原油已被全球两大能源及大宗商品价格评估机构英国阿格斯和标普全球普氏能源纳入实货布伦特原油价格体系。要知道,全世界近80%的实货原油交易,都以布伦特原油价格体系为定价之锚。

这就意味着,美国生产的原油既在其原本的WTI价格体系中占据主导权,同时,还进一步占据并扩大了其在全球最主要的石油货币体系布伦特原油的地位。这也是美国原油正虎视眈眈,将占据更多全球市场,试图从多个石油国口中抢夺既有石油市场蛋糕的关键信号。而对美国原油出口商来说,如果能够以比欧佩克+更低的价格进入市场,其未来的市场份额或将有更大竞争力。

并且,美西方一直指责沙特主导的欧佩克操纵油价,而欧佩克则认为美国由此前大幅印钞到美联储超激进加息,引发国际油价剧烈波动,这迫使产油国必须采取行动以维持其高度依赖的产业利润。

显然,当市场与价格诉求都产生分歧时,沙特等主要产油国们越来越不愿意看到美国染指全球石油经济。这就不难理解,沙特能源大臣阿卜杜勒阿齐兹•本•萨勒曼亲王最新回应称,“这是沙特棒棒糖,” “我们想给蛋糕加冰。我们总是想增加悬念。我们不希望人们试图预测我们的任何行动……这个市场需要稳定”。虽然他没有点名美国破坏了全球石油市场秩序,但在美国原油进入布伦特原油体系的背景下,上述表态已经非常微妙地被认为意在对美国破坏市场的反击。

Energy Aspects 智库的联合创始人阿姆里塔森表示:“这是向市场发出的一个明确信号,即欧佩克+愿意设定并捍卫价格底线。”资深欧佩克观察员和 Black Gold Investors 的创始人加里罗斯认为,沙特已经兑现了对投机者的威胁。并极尽可能地希望击败对手盘。而这一对手盘正是美国石油。

事实上,早在2017年,当时的特朗普就提出了“美国能源优先计划”,并于2018年正式宣布,由于页岩油革新极大地提高了美国原油产量,美国已成为能源输出国。甚至国际能源署当时指出,美国当年的原油产能超过沙特和俄罗斯,一度成为全球第一大产油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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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美国WTI原油入驻布伦特价格体系,意味着,美国向全球输出更多原油的野心已经充分展现出来。接下去,一旦美国的原油以更大规模出口,一方面可以为美国带来丰厚收益的同时,还在直接巩固“石油美元”的地位。

再加上,俄罗斯,伊朗,委内瑞拉作为主要产油国,已经纷纷迈出包括用人民币替代美元等多个剥离石油美元的步伐,并且全球最大的产油国沙特多个部门也已经明确表态,对美元之外的货币出售石油持开放态度,不再接受美国发号施令,还多次宣称或在未来某个时候终结其于上世纪70年代与美国签订的石油美元协议,导致石油美元陷入前所未有的打击….

与此同时,截至2022年底,美元的全球储备份额已经由上世纪70年代一度高达85%,跌落至58%的历史低点,以及美国国债上限纷争刚刚平息,被延长至2025年1月1日后,美国经济不断陷入石油美元美债危机三重奏的时刻,其需要通过向全球扩大输出可以决定货币趋势的商品,以达到进一步兜售大量美国国债,试图挽回美元储备地位的目的,而这一商品正是大宗商品之王石油,美国似乎亟需在石油方面采取扩展市场份额的权益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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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只有留住石油美元美债这一有机组合,才能够使美国维持住其半个多世纪以来在世界经济丛林保持领先地位,并可以轻松获得全球宝贵物质财富的核心密码。

不过,通过沙特主导的欧佩克+再次开展包括延长减产在内的多个动作,并且6月欧佩克+在维也纳的会议还拒绝和阻止了美国和英国的相关主流媒体进场这个一反常态的举动上,可以看出,欧佩克+的23个产油国正在集体向美国经济和美元货币体系亮剑,并进一步对石油美元说不。

而再度集体减产是美国不希望的,因为美国试图通过拉低油价获得更多全球市场份额的同时,美国国内也曾长期受到油价走高,通胀高企的困扰。使得白宫经济团队难以应对2024年的相关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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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美国在自己已经宣布成为石油输出国后,还不断通过榨取多个石油国出口国的资源,通过其获得的廉价石油再高价转售给世界多个石油进口国。

比如,多个迹象表明,数月以来,美国相关部门持续在叙利亚偷盗石油,非法占为己有。此外,美国还多次双标指责伊朗扣押过美国油轮,没收美国的石油,然而前提则是美国此前以制裁为名,没收了包括“苏伊士·拉詹”号(Suez Rajan)油轮上装载的石油在内的不同批次伊朗石油。根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已知的,美国已经直接或间接没收了价值近2.3亿美元的伊朗石油和相关商品。

此外,委内瑞拉则在5月指责美国政府在拟出售委内瑞拉最有价值的海外资产—炼油企业雪铁戈石油公司问题上的“掠夺”行为。称其为巧取豪夺,是有史以来对世界上任何国家进行的最大规模掠夺行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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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更加大跌眼镜的是,美国对其盟友和邻居加拿大的石油也不例外,数据显示,加拿大已探明原油储量排名世界第三。但人们却很难听到加拿大 “富得流油”这样的财富故事。这背后正是加拿大石油企业长期与美国买家不公平的商品交易造成的。

数据显示,过去加拿大90%以上的原油出口份额都流向了美国。而美国采购商一直与加拿大原油企业做着不平等的生意。美国采购商往往是以近乎于5折的价格购买加国石油,例如,在WTI原油价格50美元/桶的时候,加拿大原油却以26美元/桶,相当于近一倍贴水的白菜价被迫出售给美国。而美国商家在采购到廉价的加拿大石油后,还在全球范围内做起了第三方中转的生意,而获得更高利润。

基于美国在全球范围内用不正当手段获得的一系列石油资源,以及美国页岩油企业往往债台高筑的现象上,分析认为,美国试图向全球出口更多石油的货源可能有一部分正是他国的石油资源,即美国存在低买高卖石油的严重投机行为。而美国真正靠自身页岩油革新获得的产能,并宣称其为原油出口国或是全球能源领域的一大庞氏骗局。

毫无疑问,美国经济已将石油美元霸权演绎得淋漓尽致。正如法国前总统戴高乐半个多世纪前就一语道破了美国利用美元霸权像世界经济海盗一样,在全球获得宝贵物质财富的核心逻辑称,“美国享受着美元所创造的超级特权和不流眼泪的赤字,她用一钱不值的废纸去掠夺其他民族的资源和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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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天的迹象表明,美国攫取多国石油并做着类似二手转售的生意,也仅仅是其经济海盗现象的冰山一角。除了没收或非法占有他国石油资源之外,甚至白宫对于沙特不再听命于美国关于原油产能的呼吁曾放出将会重视审视美沙关系的狠话。

并且美国国债的发行方美国财长珍妮特.耶伦认为,欧佩克+减产是明显地与美国唱对台戏,可能会因此而付出代价。她甚至直接批评欧佩克+称,我认为减产行动令人遗憾。减产是“非建设性行为”,可能会损害美国降低通胀的努力。 这进一步表明,美国一直在对自己有利的想法强加于多个石油国。

不过,沙特对此却持续不再买账。尽管此前有消息表明,沙特对于俄低价出售石油发起质疑,但在面对美国分得既有市场份额,以及美国动辄就发起制裁,并且还在持续讨论一项试图叫停沙特主导的欧佩克的国际石油控制权,以及未来或将随意没收产油国的名为NOPEC的法案等等一系列不公平的商品货币和美元霸权行为,此时的沙特与俄罗斯等所有欧佩克+的23个产油国则是一个利益共同体,美国无端的制裁和美元霸权,即石油美元是他们需要共同努力去冲击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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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沙特已经同意接受非洲的肯尼亚使用该国本币先令直接购买石油。因为每一次石油交易不用美元,都将减少美元对多个石油国的霸凌。

与此同时,过去数月以来,沙特经济和货币目光一路向东,寻找好朋友。并且沙特与伊朗在北京和解后,还不断改变其在中东产油国的经贸策略,持续改写美国对中东的控制和影响力。多方分析,美国正在失去在中东地区和产油国间的地位和信用权重。这无疑将严重打击石油美元的地位。

凯投宏观(Capital Economics)副首席新兴市场经济学家杰森·图维(Jason Tuvey)表示,沙特正在远离西方,转向中国市场,这将加速沙特用人民币进行贸易的进程,尤其为沙特的石油业务明确使用人民币结算提供了前提。

美国金融分析机构零对冲的消息显示,沙特已经在部分石油交易中直接使用到了人民币。而截至目前,欧佩克+的23个产油国以及此前退出欧佩克的卡塔尔,印尼,还有不断出口大量原油的金砖国家巴西,至少26个石油出口国都纷纷用自己的方法向人民币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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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油人民币期货已经成为全球前三大原油期货之一,甚至美国的传统盟友法国已完成了首笔以人民币计价的液化天然气交易后,美国财政部和美联储前官员波扎尔表示,我们正在经历石油美元的黄昏和石油人民币的黎明……

沙特自2020年以来,美债持仓已经由1840美元的峰值水平,降至1110亿美元左右的量级,累计净抛售约730亿美元的美国国债,累计净抛售比例高达40%。从抛售总比例上看,沙特也是全球范围内美国国债的最大做空者。

与此同时,沙特方面多次表示期待加入金砖国家后,上周还就加入金砖银行进行商谈。而考虑到金砖国家或将发行新的共同货币,沙特的多个行动似乎也是其为接下去或清零美债,以及终结石油美元协议的提前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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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同时注意到,美国财政部的历史数据显示,作为美债第二大持有国,中国目前持有的美债规模已降至8693亿美元的美国金融危机以来的历史低水平区间,比2013年曾一度持有美债达1.32万亿美元峰值,近10年间,中国已经累计净抛售了规模高达超4500亿美元的美国国债。抛售规模仅次于美债第三大持有国英国持有的美债总量。

分析认为,考虑到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原油进口国,以及全球最大的商品进出口国,一旦或将抛售规模超过7600亿美元的美国国债,仅保留千亿美债级别,或者清零美国国债,包括沙特在内的多个石油国,以及全球多国都存在彻底抛弃美债,而不再锚定美元进行商品交易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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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前央行行长马克.卡尼更是表示,全球将诞生新的储备货币,而中国的石油人民币就提供了新的商品货币方向,因为它可以替代石油美元,交易更多国际石油。中国的石油人民币做到了别人没有做成的事,从这一角度来讲,垄断全球半个多世纪的石油美元协议事实上已经终结了,没有美元就没有石油的时代已经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