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正逢江南草长莺飞,适宜出游,当驾车驶过一马平原的鄱阳湖平原,奔向风景秀美的赣东北,看着道路两旁群峦叠嶂,山青水秀,不仅让人心情愉悦,当从德兴穿入玉山境内,便进入传统中便以山水秀丽而闻名的信州地区,即明清广信府的境内。

广信府,旧辖上饶、广丰、玉山、横峰、铅山、弋阳、贵溪七县,即今上饶市西部地区和鹰潭市,自唐乾元元年(公元758年)建制以来,此地便因山水景致秀美奇绝而闻名江南,900余年前的北宋高僧、著名旅行者释觉范行遍天下后,却独对此地山水评价甚高,赞叹为“江南山水冠于天下,而上饶又冠江南”。

广信山灵水秀,景致奇艳,自古便为信士高人所喜,也因此道教文化极为发达,传说自汉晋时张陵、葛玄起,来此隐遁修行者络绎不绝,《广信府志·方外·仙释》便载:“信固多佳山水,羽士缁流,十占八九。鹫峰灵麓间,或结茅而处,或飞锡而来,类多清修梵行,超然尘表。”从古至今的修行者给这片山水带来灵动洒脱的气质,灵山、葛仙山、龙虎山、龟峰......无数赣东名山都留下修行者结庐隐居的神秘传说,使得这一片的山水皆充满灵气,而此次旅行的目的地,便是这片众神赐福的灵域中最为神秘的一处——三清山。

三清山,怀玉山脉主峰,位于广信府玉山县和饶州府德兴县交界处。因玉京、玉虚、玉华三峰宛如道教玉清、上清、太清三位尊神列坐山巅而得名,听名便知此亦为一座道教名山。传说自东晋葛洪在此炼丹修行以来,便不断有高人来此隐居修炼,自明景泰年间开山以来,香客信士更是层出不穷。而之所以说此处最为神秘,是因为其深处秘境因崎岖偏远,路途难行,数千年来不为世人所知,1636年,著名旅行家徐霞客曾途径于此,遥望三清,见其高耸壮丽,试图登山观景,却受阻于水势与道路难以成行,终成憾事。

直到20世纪70年代,周边数县的摄影师们,不畏困难,披荆斩棘,冒险来到深处,拍摄了大山深处和南麓的秘境,惊世美景才得以现世,1982年开始,借着全国风光普查的机会,上饶地区终于开始对三清山的旅游资源进行调查和开发。

当年参与普查的人普遍回忆,彼时三清山处于极度原始状态,方园数十里荒芜人烟且无成熟道路,上山考察之路走得极为困难辛苦,但当历尽艰辛深入到此山的腹地,景色之壮丽秀美真让所有人大为震撼,以至时隔40年都记忆犹新。当亲自登上三清山,终于知道他们为何会对山景如此难忘,美景的确太令人惊叹:林立的峰柱,缥缈的云烟,漫山遍野的高山杜鹃......整座山的神韵与气质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便是仙,整座山山势奇秀,古松参天,鸟语花香、云海翻腾,薄雾缭绕,实在是仙气十足,身在此间,恍惚乱入世外仙境,清绝尘嚣。

错过三清的徐霞客曾写过“登黄山,天下无山”,但登上三清山后不由令人联想,若是他当年能成行,怕是动笔还要再斟酌一下。三清山水之奇丽实乃世间少有,恰逢烟雨朦胧,行走在山间的栈道上,穿行于云雾之间,奇石若隐若现,峰林千姿百态,令人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傍晚夕阳落下,西海岸霞光映射云海,盈满天空,火红一片,气势磅礴,壮美实在难以言说。传闻怀玉山脉因上古天帝遗玉在此,为本地山神所藏,故名怀玉,而登上主峰三清,我不禁怀疑这就是天帝遗失的那块宝玉,其山色之灵秀壮丽,真乃天上琼玉。

作为道教名山,三清山的山水更让人感到一种仙风道骨的独特气质,仙风为气,松石为骨。在杜鹃谷露营基地的观景台远眺山色,侧面万笏朝天的惊人奇景,令人感受到中国传统精神的质直与刚毅,而稍远处的司春女神端坐山峰,形态秀美,又给人一种柔美与祥和感,可谓刚柔相成,万物乃形;山间高山杜鹃绵延一片,姹紫嫣红,遍布山谷,形姿美丽,万种风情,又展现出一种磅礴旺盛的生命力;远处山林云雾缥缈,如同仙气,给人一种不可捉摸的神秘,不禁令人怀疑是否真有仙人居住在此。峰峦奇秀,花木争艳,云雾缭绕,竟合为一景,世所罕见。

夜间掀开帐篷帘仰望天空,只见漫天星海,浩瀚银河,置身于此景,真不禁感叹宇宙的深邃与永恒,自身的渺小与短暂。经十数亿年地质演变、沧海桑田才形成三清山美景,而永恒的银河却始终照耀此地,仿佛有一种穿越时空的强大力量,美景与中国传统哲学中“天人合一,融于自然”结合地如此紧密,王安石所叹“信州山水有精神”,莫如此意。

第二日清晨,在观景玉台,等待晨曦初露光芒,地平线染上一层金色,在众人的欢呼与惊叹声中,太阳快速升上云海,从天空到山峦金黄一片,一场绝美日出令人震撼不已。山间天气变幻无常,昨日还是烟雨朦胧,今日便是晴空万里,天空一片蔚蓝,视野极佳,行走在阳光海岸,一路奇峰怪石、高山深谷,美景尽收眼低,山涧中云雾升腾而起,群峰间云海环绕,漫山花海,鸟鸣清脆,宛如踏入梦幻一般的仙侠世界。

当看遍山间美景后,终于走进了返程的栈道,三清山的仙境实在令人沉醉,以至于让人不忍离去。根据古籍记载:信州当赣浙闽徽四省之交,为交通要区,旅人过客来往不绝,期间多有定居于此者,盖因其地山水奇秀。当亲身体验过三清山的美景后,终于对古人的选择有所理解:此处壮美如仙境,实在让人不想再回凡间。作为远方的客人,来此一遭后,实在不由对生活在这片仙境的居民产生钦羡之情,希望此片清山信水,继续庇佑着本地的人们,也期待在下一个不同的季节,能再感受仙境别样的风姿。

作者:云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