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派出所户籍大厅旁,我拿着老公的死亡证明默默地抹眼泪。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年纪轻轻就给他办理户籍注销。
从派出所出来后,在家门口,我看到一个人,一个我不太愿意见到的人。
我的婆婆,林秀芳。
我在离她3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要对她笑,还是要对她哭。
突然,林秀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指着我边哭边嚎:“文慧,你这个贱/人,霸占我儿子这么多年。现在还害得他年纪轻轻就没了命,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我可怎么活哟!”
林秀芳的这一顿操作,我一点也不吃惊。
老公出意外之后,她那哭天喊地,撒泼打滚的样子,历历在目。她这次来我家门口这么撒泼,一定是有其他的新想法。
“阿姨,李涛的存款,我已经把属于您的都给您了,您还有什么需求?”
听我这么上前一问。林秀芳立马停了哀嚎,“这房子是我儿子生前买的吧!我要你把它卖了!”
她话一出,我气不打一处来,“这房子我坚决不同意卖!”
林秀芳要卖其他的,我都能同意。唯独这房子,她想都别想。
这套房子是李涛给洋洋的爱,也是给我的一个念想,我说什么也要把它留住。
2
我跟林秀芳说完,她起来拍了拍屁股和裤腿上的灰,对我说了句狠话:“不卖是吧,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卖!”
李涛在世时,我和林秀芳的矛盾都是由他来斡旋。现在李涛没了,我和林秀芳的关系算是到达了冰点。
6年前,我与李涛结婚时,林秀芳十分反对。她看不上我,嫌弃我是农村出生,家里还有个上学的弟弟。
总觉得是我用美色迷得她儿子神魂颠倒,让他儿子一个985毕业的大学生,围着我这个大专生团团转。
李涛提出要她上门提亲的时候,她坚决不肯。最后还是李涛自己亲自向我父母提的亲,为此他一直对我十分愧疚。
我们结婚的时候林秀芳没有到场,媳妇茶没喝,所以我一直喊她“阿姨”。我想她也不愿意我喊她“妈”。
李涛知道林秀芳对我不满意,婚后我们就没有跟她住,住在李涛自己买的婚房里。
林秀芳觉得是我把李涛骗走了,还想让他忘记她这个母亲,所以她总会上门来给我找不痛快,好在李涛都帮我挡了去。
李涛越是护我,林秀芳就越是觉得,是我挑拨了她和儿子的关系。
生儿子洋洋的时候,我其实有点想让李涛跟林秀芳说一下,毕竟也是林秀芳的孙子。李涛怕林秀芳来闹不痛快,影响我产后恢复,就没有通知她。所以洋洋长到4个月的时候,林秀芳才见到他。
林秀芳因为这件事情,觉得是我从中阻挠不让她看孙子,我俩的关系,更是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我能做的就是躲着她。
所以要不是李涛意外去世,我和林秀芳是万万不会见面的。
3
第二天,我送洋洋去幼儿园之后,就去了单位上班。
中午吃饭的时候,同事对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还躲着我议论着什么。
要不是一个平时和我关系好的同事,给我发信息,叫我到单位门口看看,我还不知道林秀芳找来了我上班的地方。
林秀芳在大门口举着一个展开的纸壳子,上面写着:“文慧害死了我儿子李涛,还想独吞房产。这种蛇蝎女人,请领导一定要严查她。”
我没想到林秀芳为了让我卖房子,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她这样在我单位门口举着牌子污蔑我,是想让我在单位呆不下去,然后找她妥协。
我向领导告了假,将林秀芳拉到了一家饭店,给她点了菜。
“阿姨,您还没有吃午饭吧!这里我给您点了菜,您慢慢吃。”
林秀芳并不领情,她跟我说,“别想着一顿饭就让我放弃,只要把房子卖了,把钱给我,我就不再来找你。要是不卖,那我就天天去你单位。”
我心里非常生气,但嘴上却没有对她说什么重的话:“我知道李涛的去世,对您的打击非常大,我非常理解您。但是这房子是套学区房,是李涛买给洋洋读书用的,洋洋还有半年就上小学了。有这套房子,洋洋可以直接上市里最好的学校,我想您作为奶奶,一定也想孙子上最好的学校,以后有出息是吧!”
我想用她的孙子洋洋来劝说她,但是没有用。林秀芳觉得我以后一定会改嫁,她不愿意看到自己儿子的房子里住别的男人。
我跟她承诺不会再婚,她丢了一句:“谁信。”
4
后面几天,林秀芳依旧去我单位举牌子。她这个做法不仅让我在单位呆不下去,更让我的单位因为我蒙羞。领导因为这件事情几次找我,我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后来,我跟我单位的保安买了两包烟,让保安每次见到林秀芳一定要赶她走。之后,林秀芳才没再出现在我的单位门口。
但这件事之后,我在领导心中的形象,跌落到了谷底。他开始无缘无故找我茬。
公司的同事一开始因为我没了丈夫还有点同情我,这件事之后,他们便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我从一些同事口中依稀听到,说我为了保险金,害死了自己的老公,还独吞了房子,不给婆婆一分。
还有人说我是个“扶弟魔”,从我老公身上刮钱,补贴给自己弟弟。
好巧不巧,我弟弟的工作还真是李涛帮忙介绍的。
公司的这些流言,我无法一一解释,因为解释了也没有人听。
人都是喜欢八卦的,他们只需要有一个吃饭的时候能闲聊的话题就行了,林秀芳恰好就给他们提供了这个话题。
每次下班接完洋洋回家,林秀芳就会在我家门口闹一闹,弄得整栋楼的邻居都认为是,我害死了老公还霸占着房子。
身边流言四起,走在路上,我总觉得身边的人在议论我,对我指指点点。
因为白天的压力,晚上我开始噩梦连连。
我知道,我快顶不住了。
5
我开始无比地想念李涛,晚上睡不着,我会起来把房间的每一处都看一遍,寻找李涛生前所有的生活痕迹,想象他就在身边。
有一次,我白天又一次被领导刁难。下班接洋洋晚了,洋洋站在幼儿园门口哭,我终于撑不住跟着崩溃大哭。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蜷缩在墙角。回想最近的林林总总,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员工,失败的妈妈,更是一个失败的妻子。
我想用自杀来逃避这一切,刀划上手腕的那一刻,鲜血流了出来,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终于,轻松了。
是洋洋的哭声唤醒了我,他边哭边扯着床上的毯子,笨拙地缠着我的手腕,说:“妈妈,你流血了,快,快去医院。”
看着眼泪汪汪的洋洋,我终于有了想要活下去的理由。
我让洋洋打了120。
这次住院,我还做了一个全面诊断,医生告诉我,我患上了抑郁症,需要积极配合药物治疗。
我知道抑郁症的可怕,看着还在上幼儿园的洋洋,我觉得自己蠢透了。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甚至差点撇下孩子,丢了性命。
我要是走了,洋洋该怎么办?他已经失去了父亲,再失去我,他就成了孤儿了,那我还为个学区房坚持什么?
为了洋洋,我必须养好我的身体。有一个好的身体才能好好地照顾他,看着他长大。
6
为了方便配合医生更好的治疗,我将最近的事情跟医生袒露了一些。医生的建议是放下过去,远离症结。
我知道我抑郁症的症结有林秀芳的因素,但我不恨她。我理解她失去儿子的悲恸。
李涛去世之后,我有想过,以后林秀芳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把她接过来给她养老。但她从来没有给过我,说出这话的机会。既然她想要我卖掉房子,那就如她所愿。
我将学区房委托给了中介卖房,并打电话给林秀芳,找她要了银行账号,告诉她我已经把房子挂了出去。她不用每天再来找我了,房子卖出去后,我会将属于她的钱尽数打给她。
隔天,我向单位提交了辞呈,并在我老家的城市租了一套房子。
我准备带着洋洋回老家,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李涛一定是想我和洋洋好好地生活下去。
之前,我想抓住李涛在世时的一切念想,待在他曾经生活的房子里,他从小长大的城市里。现在,只有离开他的一切,我才能真正地重新开始,真正地好好把洋洋抚养长大。
也有朋友说我傻,我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想听听大家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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