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宝贝女儿,死的时候还没满一岁。

她浑身青紫,浑身没有一块骨头和皮肉是完整的。

但嫌疑人是个未成年,只有10岁,最后只是赔偿和警告,还被保护了起来。

我用了8年时间,等他长大。

我叫林漱玉,虽然现在头发花白,但其实我只有31岁。

没有人知道我这八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生长在一个小山村,在那里只有男孩子可以读书,我还算好的,因为家里一开始只有我一个女孩。

等我读到初中后,我的弟弟降生了,于是我求学的路也就断了。

18岁那年,我爸把我送到邻村的一户人家,让我嫁了人。

当地有个不成文的风俗,就是得生出个儿子,才能办理登记结婚。

我嫁的男人比我大十岁,天天喝的五迷三道。

村子里很多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都外出打工了,只有他一天游手好闲。

可是他不出去,也不让我出去赚钱。没办法,我们只能和公婆一起,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日子过得属实艰苦。

其实我不害怕吃苦的,毕竟打小就是苦过来的。

挨打我也不怕,毕竟从小也没少挨打。

第二年,我生了一个女儿。

从那以后,婆婆也开始打骂我。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生孩的时候坐月子没有做好,落下了毛病,后面我一直没有再怀孕。

很快,男人也开始嫌弃我,一旦喝酒,回来就对我拳打脚踢。

有一次我被打急了,一时脑子热,做了令我后悔一生的事情,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我居然没带上女儿!

我知道这事情是我的错,可是我身上没有钱啊,吃饭都成问题,我真的没办法带走她。我本来是想等我在外面落了脚,能养活自己了,就回家把女儿带走。

后面的三年,我到处流浪,一边打工,一边学习。

因为我吃了没文化的亏,只能做着最苦最累工资最少的活。

虽然我还挺满足,不用做梦都担心被打,没有人天天骂我,但我知道,我想养活女儿还需要更多的钱,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学习。

抠抠搜搜的活着,我才勉强攒下来500块钱,生病我都不敢去医院,这是我的希望。毕竟多存下一毛钱,我就距离女儿更近一点。

因为害怕被抓回去,我一直没有和老乡联系过,特别是看到熟悉的人,我也会想办法躲起来。

直到我意外遇到了我的表姐。

那天我在饭店洗碗,下水道堵了,只能把污水端出去,泼在绿化带上。表姐此时正巧路过,这水就溅到了她的身上,她张嘴就骂。

突然听到响音,吓得我差点把盆子扔了,我们四目相对,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

我转身就要跑,表姐迅速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我,放声痛哭。

【妮子!出事了!】

【快说,妮子怎么了?生病了?】我的脖子好像被掐住一般,只能胡乱的猜测着。

【妮子死了!】

我听到这句话,觉得身体一震,整个人好像要原地死去,天旋地转起来。

妮子是被摔死的。

她的每一块骨头都碎了,只有脑袋还算完好。她被摔了几十次。但嫌疑犯什么都不说,只能根据妮子身上的伤推测。

每次被摔时,头都是被抱起来的,只有身体着地。也就是说,她清醒的承受了所有的痛苦。

嫌疑犯是个10岁的孩子,所有人都拿他没有办法,包括警察。

【你男人收了人家的钱啊!就不再追究这事了!可是我心里过意不去啊,那么好个孩子,才那么小!这世上要有公道啊!】

我像是被钉在原地遭受着万箭穿心般,浑身冰冷,一句话也说不出。

全身的骨头都碎了,得多疼啊!

我没办法想象,我记得自己有次手指骨折都疼的只掉眼泪。我的妮子是怎么熬的?

表姐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男孩10岁,他妈妈是村子里唯一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这次是一家三口回家来过假期,也算是衣锦还乡。

他们是村子里的贵客,那天村子里的女人陪她打麻将,妮子的奶奶也去凑热闹。我离开以后,妮子就被随意的带着了,用我男人的话来说【一个丫头片子,饿不死就行!】

所以那天很多人只听到了妮子的哭声,以为孩子只是饿了,也没人当回事。

直到麻将局散了,妮子的奶奶回家,发觉家里太安静了。她走进屋里,看到破床席上放着一个布包。

这包袱皮是认识的,一块脏兮兮的帘子,本来是挂在厨房的。

她好奇包袱里是什么,走过去,解开结,只看了一眼,就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正好有管这一片儿的片警来乡下办事,听到声音就赶了过来,立刻报了案。

男孩一家三口还想逃,被警察堵到了山路上。

10岁的男孩长得高高瘦瘦,只惨白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肯说。从各方证词和推断看,妮子是被男孩从谷仓二楼反复摔下来摔死的。

地上是青石板,上面血迹斑斑。

10岁,还不能承担刑事责任,只能监护人来赔偿。

于是,他妈妈赔偿了我男人一大笔钱。他们倒是很开心,毕竟赔钱货这么小就能卖个好价钱,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的世界已经崩塌。

妮子的死带走了我最后一丝希望。

合租的人陆续回来,她们都听说了这件事情,有人在小声议论,都说真是太惨了。

三天三夜,我流光了眼泪。坐起身来,喝了别人留给我的一碗稀粥。

我想,我的活着,害死妮子的人还活着,我怎么能死呢。

从出租屋走出去时,看到我的人都满眼惊恐,她们没见过,一夜白头的人。

表姐走的时候,只给我留下一个城市的名字。

男孩家根基深厚,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搬了家,男孩也被保护了起来,还特意改了名字。

对我这样的草根来说,找到他们比登天还难。

可是一股意念支撑着我,让我去复仇。

因为我是妮子的母亲!

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到他,我会用一辈子去做这件事情,哪怕就是在海里,我都要把他捞出来。

这一年,我23岁。

我已经意识到,我要给女儿报仇,我就要让自己更加强大。

于是,我更加努力刻苦,我要打开自己的眼界和认知,不然就算找到凶手,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我到了那个城市,开始给别人家做保姆。

因为我发现,当保姆可以更好地接地气,了解到更多的情况。只要闲下来,我就更拼命地读书学习。

我跑遍了这个城市的图书馆,把能借到的书都学了一遍。如此的如饥似渴,没有人可以理解,一个保姆为什么要这么用功。

到这个城市的第五年,我已经利用做保姆的便利,走遍了七个区和周围的几个县城。

因为我的业务能力足够强,我也升级成了月嫂。

这是我精心选择的职业,既可以游走在雇主的家里,也可以频繁地换人家,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但是这八年里,我没有得到一点关于那个男孩的消息。

我不相信他会人间蒸发,我总会找到他的。

第六年,我改行了,不再做月嫂,开始做做饭的钟点工。

我到了本市最好的一所重点高中的所在地,我算着时间,他应该读高中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妈妈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她一定会让他来这所重点高中的。

这个城市初中有十几所,但最好的重点高中只有这一所。高一新生有两千多人,这里面绝对有他。

因为我的口碑很好,找我的人很多,我有选择的接了两份。

一份是校教导主任家,他有个儿子是应届毕业生,需要我提前做好饭,由教导主任带给他儿子。

我看中的是教导主任工作极其便利,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

还有一个是高一的学生,这个孩子很健谈,也很开朗,更方便我套话。

我万万没想到,线索很快就送到了我的面前。

有天中午,我做完饭并没有着急走,而是跟高一孩子的家长聊了几句。

她说最近新鲜蔬菜上市,让我多翻几个花样。

我随口回了一句【要得。】

正在吃饭的孩子,突然嗤笑了一下。

家长瞪了孩子一眼。

孩子急忙解释道【我是想起周亚林第一次上台讲话的时候,也是说的,要得!】

孩子脸色涨红,不好意思的看着我。

我心跳加速,人都快站不稳了。

这是我们那里的乡音,难道他口中的周亚林就是我要找的人?

【周亚林?你最崇拜的那个学长?他要高考了吧?】家长好奇的问。

【对!这次统考又是全校第一!】

娘俩的话一字不落的落进我的耳朵里。

我转过身,假意收拾厨具,可是手一直抖,几乎拿不稳东西。

孩子吃完饭就回了房间,我只能从屋子里出来。虽然信息不多,但总比没有强。

原来不是我判断失误,怪不得找不到他,他比我预想的高了两个年级。应该是妮子冥冥之中在帮我,不然他毕业走了,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第二天是周六,教导主任和孩子都在家,我照例过来做饭。

今天我是下了功夫的,几个菜炒的色香味俱全。

教导主任从房间里走出来时,桌椅碗筷都摆放好了。

【谢谢林姐,我自己来就行。】教导主任颇有些不好意思。

我趁机提出,最近手头有点紧,可以接受打扫为生的活儿。教导主任欣然应允,找谁都是找,找我他也更放心。

就这样,我找到了进他书房的机会。

我相信他的电脑上,一定有我想要的东西。

这几年我早就学会了用电脑。现在时间紧迫,我必须铤而走险。

应届毕业生的档案都已经录入归档了,叫周亚林的有三个。我不知道同学说的是哪个,只能一个一个看。

其中一个周亚林的信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他上学的时间晚了两个月。

没有转学的信息,只是当时开学以后晚了两个月。时间正好是我女儿死后的两个月,随后就有两次跳级。

我冷静的关了电脑,收拾好书房,不留下任何痕迹。

我想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我走遍了本区的所有中介,都留了找钟点工的信息。周亚林家会不会找来,全看我的运气了。

老天还是厚爱我的。

不久,他妈妈找来了。

中介小声告诉我【这家人特别难伺候,没有一个钟点工能做过一个星期的。】

周亚林妈妈看到我时,还算满意,办了个手续就把我带了出来,并表示要带我回家做顿饭试试看。

我在厨房忙了一个多小时,把饭菜准备好了。

这时门铃响了,门口传来了母子二人的交谈声。

我忍不住,走了出去。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足有一米八,很瘦,但很有型,脸上棱角分明,看起来阳光自信。

这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我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你在看什么?】也许是我直勾勾的盯着的时间太久,周亚林妈妈不满的瞪了我一眼。

【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我急忙掩饰了一下。

周亚林妈妈倒是没计较,大概觉得我这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让她放松了警惕。

我急忙回到厨房,扶着灶台,感觉自己腿软得都站不住了。

不知为什么,冥冥之中我有一种感觉,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可是,哪里又不太对,我要找的不是一个恶魔吗?

我设想过无数次见到仇人的样子,我应该扑上去,拿刀割开他的大动脉,然后让他痛哭而死。

可眼前这个阳光的男孩,彻底的颠覆了我心里的认知,我开始怀疑自己。

在周亚林家做了一周的工,我更加的怀疑自己的判断。

周亚林是个很优秀的人,他不只是成绩好,拉小提琴,弹钢琴,打棒球,甚至游泳还拿过奖牌。

但是从资料看,我找的应该就是他们。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我认错人了?
周亚林很喜欢我做的饭,他管我叫林姨。

相对比于周亚林妈妈的刻薄刁蛮,周亚林的父亲很寡淡,反倒是周亚林这个人更加的温暖。

他会礼貌的对我说谢谢,也会经常夸我做的饭好吃。

我每天的生活都在纠结和痛苦中度过。

因为我工作出色,得到了周亚林家的认可,周亚林妈妈对我提出,住在他家,做住家保姆。

我思考了一下,答应了。

做住家保姆,我在周家的时间更长了,更方便我观察周亚林。

找了八年的人,就在我面前,可是他完全不像一个恶魔,这让我打心底不能接受。

为了防止我找错人而伤害无辜者,我必须要更加的慎重小心。

现在看,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周家是复式楼房,一楼住着周家夫妇,二楼则住着周亚林。我则住在二楼的客房里,更方便我给熬夜学习的周亚林提供物质保障。

周亚林的房间总是关着门的,他妈妈还特意嘱咐我,不要随意开门打扰他,更不要随便进入他的房间。

我没有问原因,这样会让他们觉得我居心叵测,于是默默地点点头。

白天周家人都出去,我则不慌不忙的开始打扫卫生。先是楼下,然后拿着抹布走上楼梯,一阶一阶的擦上去。

我的余光扫过周亚林的房间,那里房门紧闭。

想要开锁并不难,这种家庭用锁都很简单。在这么多年里,我早就学会了开锁这项技能。就在我下定决心开锁的时候,突然楼下有什么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开始擦地,连房门都没碰一下,就下了楼。

直觉告诉我,那个房间有更多的秘密,只是时机还没到。

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了,还差这几天?

周亚林的妈妈是个刁蛮的女人,对人冷漠,说的话也是尖酸刻薄,要不是我有目的,多一天我也是不想和这女人相处的。

但是她隐藏得很好。

我利用打扫卫生的机会,把她的房间清理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她用七年时间,把过去的一切都抹干净了。

所以我决定还是从周亚林的房间下手,但不能打草惊蛇,我有了全新的计划。

五一这天,周家一家人出门游玩。

小区里的孩子明显增多。突然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我在厨房做饭,听到巨响,发觉声音很近。

我担心是周家的玻璃窗碎了,急忙找了一圈,一楼没问题,二楼小客厅和保姆房也没问题,周亚林的房间是锁着的,有没有问题我也没办法。

晚上周家人回来,周亚林主动叫住我,还给了我一块小蛋糕。

原来他今天过生日啊。

【蛋糕是先切出来特意留给您的,您尝尝。】说完,他腼腆地一笑。

我接过蛋糕,面上道谢,心里却五味杂陈。

活这么大,我从来没过过生日,也没有人会请我吃生日蛋糕。这第一块生日蛋糕,居然是仇人给我的,多讽刺啊!

我又想到我那惨死的女儿,如果她还活着,也已经很大了吧,她还没吃过生日蛋糕呢!

想到这,我感觉心脏一揪一揪地疼。

我端着蛋糕进了厨房,就听楼上一声怒吼,接着周亚林的声音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

事发突然,我和周亚林妈妈几乎同时冲进他的房间。

满地满床的碎玻璃,周亚林光这脚进屋,现在一块玻璃正扎在他的脚底,鲜血流了一地。

【我不知道啊!】我假装惊慌。

毕竟,角落里的那只足球就已经说明了一切的问题。

周妈妈黑着脸走下楼,开车带周亚林去医院。

我垂着手,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们。

【去打扫了!弄干净!】周妈妈看我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很恼怒的说道。

周亚林回头看了我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跪在地上,开始一片一片的捡起玻璃。

直到听到防盗门关门的声音,我才站起身。

我终于进来了。

花点钱找人用球踢碎玻璃,成本也不高,也不会弄巧成拙。

周亚林的房间很干净,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隐隐地散发着臭味。

这还是玻璃坏了的情况下,已经通风半天,不然味道会更大。

我先打扫玻璃碎片,不能把自己也弄上,顺便清理了一下床底,竟然扫出很多皱巴巴的卫生纸团,这倒是很符合青春期男孩的特性。

但很显然,味道绝不是来自这里。

我仔细地打量着房间,书柜堆得满满登登的,衣柜倒是很整齐,根本无从下手。况且时间也很紧,我要珍惜,毕竟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来。

这时,窗边的一个行李箱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个行李箱有些破旧了,手柄磨漆掉色、周亚林有很多优点,但独独没有勤俭的美德,说白了就是大少爷性子,大手大脚的,

所以这只陈旧的箱子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我把箱子拖出来,很重,上面还有密码锁。

我知道他的生日,试了一下,打不开。

正琢磨怎么办的时候,楼下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飞奔下楼,打电话的是周妈妈,她让我准备个汤,给周亚林补一补,他们差不多半小时到家。

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在他们回来之前把箱子打开。

拉杆箱都有密码复位,我找到一根针,在锁的附近找到复位的小孔,抵住,重置了密码。

怪不得箱子那么重,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很多文件夹,都是纸张。

我拿起一个看了起来,是图片,但我第一眼没看出来是什么玩意,看了半天。突然图片下面的一行小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随即我就明白我看的是什么了。

胸口止不住的发闷,我忍不住,差点呕吐出来。

我捂住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快速拿起另一本开始查看。

无一不是令人作呕的图片,不是案发现场血淋淋的画面,就是被解刨的尸体。

这时外面一声车响,提醒我时间并不多了。

我急忙把东西复位,匆匆的跑进厨房,把锅放到灶台上时,房门已经打开了。

趁着周妈妈扶着周亚林上楼,我已经往锅里扔了几样食材,制造我在炖汤的假象。

周妈妈下楼,过来看了我一眼,也没挑出什么问题。

可是我知道,我完了。

刚才重置了密码,周亚林要开箱子肯定会发现。那他第一个就会怀疑到我身上,到时候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