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当初那一个善意的承诺,常姐此时应该过着许多人羡慕的退休生活:可观的退休金、美满的家庭、充足的闲暇时间。

而现在,她一天有20个小时都在和狗打交道,贷款逾期短信收了一条又一条,高血压、胆结石、肾结石、心脏瓣膜缺陷、轻微脑梗……百病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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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狗们抢着吃常姐手里的火腿肠

兰州和西宁交界处,一座黄土山包上,原本光秃秃的土地奇异地栽种着几十株榆树,树枝掩映下,有大大小小的犬吠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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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全貌

这里是海石湾流浪动物救助基地,海拔1770米,常年半干旱,黄土高原的风吹过,带来漫天黄沙。

1500多只无家可归的猫狗,就在这里艰难生存着:

食物匮乏——

基地距离兰州市区118公里,小镇上没有能提供剩菜的饭馆。

负责人常姐每天清晨五点就去菜市场,收菜贩子不要的烂菜叶。剁碎了混着面条煮成糊糊,就是狗狗们一天的伙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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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孩子的饭少有荤腥

水资源短缺——

基地唯一的水源被污染,只能用来冲刷犬舍,饮用水需要从山脚下一桶桶运上来。

夏季用水量大,30吨水也只够用1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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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农用车运水一个月花费21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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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夜晚,常姐因为基地临时断水,不得不鼓起勇气摸黑下山打水。

猛然间想起曾经期盼过的退休生活,只觉得恍如隔世。

9年前,常姐还只是个普通的养宠人,带狗狗去医院打疫苗的那天,正巧碰上了送狗狗来做绝育手术的海石湾基地义工。

短暂交谈后,她第一次知道还有流浪动物救助基地的存在,很想尽自己的力量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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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姐和义工们吃的也是简单的素面

几次义工活动下来,毛孩子好像已经认得这位善良的阿姨,只要她的身影一出现,就有一群狗狗围上来摇尾巴。

有只黑色的小泰迪努卡,被第一任主人嫌弃长得不好看送人了,第二任主人养了半个月又弄丢了狗狗,第三任主人从大街上救了它,可是养了没多久又反悔,努卡因此辗转来到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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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姐抱着努卡

常姐很心疼努卡的遭遇,担心它被多次遗弃心里没有安全感,总是尽可能陪伴它。

努卡也把常姐当作主人,每天早上都站在基地的山坡上眼巴巴地等着她,只要她来了,就寸步不离地跟着。

有了对毛孩子的牵挂,加上基地的创立者老奶奶心脏不好,几次在基地累晕,退休之后,常姐几乎天天都来基地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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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毛孩子

有一回常姐正在清扫狗粪,突然听到“咚”地一声,老人躺在榆树下口吐白沫,意识不清,她连忙扔了扫把去打120。

老人没能力再照顾毛孩子,可是也不忍心看着毛孩子们再一次流浪,思来想去,只有常姐最让她放心。

常姐想了想,对它们的不舍在心里占据了上风,她答应老人家会照顾狗狗,直到有人愿意接管。

然而九年过去了,这个“烫手山芋”始终被常姐捧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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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毛孩子(部分)

凌晨一点,常姐终于有时间休息,划开屏幕碎得稀烂的手机,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毛孩子急缺挂面的消息。

没什么人回复,很多曾经的同事朋友都屏蔽了她的朋友圈,甚至有人在背后骂她疯婆子,她知道,但并不很在意:“说得多难听的都有,我早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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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姐的朋友圈

比起这些言语攻击,基地缺粮、毛孩子生病,才是更让常姐夜不能寐的事。

六月初,海石湾的天气忽冷忽热,基地突然爆发了犬窝咳!

尽管常姐第一时间隔离了出现症状的四只狗狗,但还是没能阻止大面积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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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给基地消毒

听着毛孩子没日没夜的咳嗽,常姐心里急得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咬。

狗狗按照老年狗、小奶狗、中小型犬和大型犬被隔离成四个区域,常姐买了对应的药品和针剂,又四处托人买治疗窝咳的特效药。

白天她检查每一只狗狗的健康状况,用药打针,夜里听着毛孩子咳嗽,她也睡不着觉,盘算着基地的挂面还够吃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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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姐和医生给生病的小狗打针

六月十五日,命运又狠狠给了常姐一次打击——泰迪努卡因为这次感染去世了。

“自从来到基地,它就和我形影不离,从今天起我再也没有满眼都是我的努卡了,我的枕边,我的脚后跟,我的怀里,我的桌下,都没有努卡了

视频里,常姐抱着努卡不舍地痛哭,灰白的头发被风吹散打乱,一下像是老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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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姐抱着努卡痛哭

但现状残酷,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常姐叹息。

基地仍有三百多只毛孩子还未治愈,一千五百多只毛孩子每天需要的口粮仍是困扰她的难题,基地的存粮不多了!

当下,她最大的期望就是多省下一些钱给毛孩子买药,所有毛孩子都能平平安安、吃顿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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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吃一顿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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