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七月八号零点零三分,望城警局收到一起报案。

报案人是望城大学大二的一名学生叫做夏安,死者是同寝室的胡蝶。

我赶到现场的时候,邢队已经到了。

死者呈半躺状,穿着明艳的红色连衣裙,怒睁着双眼,腹部血肉模糊,我匆匆扫了一眼,有些不忍地闭了闭眼。

邢队或许是体谅我第一次出现场,让我出去询问情况。

我第一次见到夏安,就是在宿舍走廊昏暗的灯光下,瘦伶伶的一团缩在椅子上。

眼里还含着眼泪,惊惶未定地看着我。

我拍了拍她的肩头,权当安抚,然后拿出录音笔。

据夏安所说,她晚上七点多跟同寝室的朋友还有其他寝室的两个女孩一起出去吃饭,九点半吃完饭后其他人要去唱歌,她想起社团里还有工作要忙,就拒绝了,然后她就在社团忙到快十二点。

回到寝室就闻到了腥气,一开始她以为是什么东西撒了,打开手机手电筒就看见胡蝶死了。

我从同事那得知消息,在KTV里找到了胡蝶同寝的其他几位同学,经询问证实夏安的话可信。

现场有一把染血水果刀,丢失了一条枕巾,胡蝶手机在她死后恢复了出厂设置,粉碎掉全部记录,连数据组都不确定能否复原。

宿舍十点熄灯,胡蝶的死亡时间在七月七号晚上十点半左右。

我眯着眼撇着桌子上散落的照片,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忍不住我又扫了一眼。

这一眼让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我拿起照片,对照着证词。

胡蝶死在了四号床,刚好是夏安的床铺对面,可胡蝶的床铺是在六号床。

有什么意义吗?

关于夏安说她在社团待到十一点半这条信息,无人能给她作证,她的不在场证明不完全。

邢队端着两杯咖啡走近,递给我了一杯,“通知过死者家属了吗?”

我接过咖啡,“通知了,但死者母亲说她没时间要晚点才能到。”

“自己闺女死了都没时间来一趟吗?调查过死者背景吗?”

我“嗯”了声,拿出资料。

死者胡蝶,年龄21岁,现就读于望城大学大二学生,目前正在望山集团实习中,祖籍在宁陕,八岁时跟随父母来到望城,父亲曾是一名包工头,十年前遭遇车祸成为植物人,母亲一直在医院照顾父亲。

“很厉害。”我看向邢队,“才大二就已经在大集团实习了。”

邢队挑了挑眉,“很厉害吗?”

我重重点头,真的超厉害了。

“行了,擦擦口水,看看法医给的资料。”

我暗自白了他一眼,掀开资料。

腹部有三处刀伤,用水果刀从正面捅入,用力极大,经查验死者是一名孕妇,腹部未有明显隆起,妊娠时间在一个半月到两个月之间,而且身上有很多烟疤,最早的疤痕可以追溯到三年前。

“怀孕了?可她宿舍的朋友都说她没交往过密的男性朋友啊。”

“这就需要你用心调查了!”

我背起双肩包,再次穿梭在望城大学,想找胡蝶的同班同学问一下,谁知道我一提起胡蝶她们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我只好再找夏安,毕竟我问她的时候她还是挺乖的。

现场已经搜集完成,有警卫看着容许同宿舍的学生拿一下自己的生活用品。

夏安跟原本四号床的女孩儿在收拾东西。

我抱臂倚在墙边,听到了屋里两人对胡蝶不太友好的谈论。

例如,晦气,死了也好,算为民除害了。

我站直身子,看着四号床女孩拖着行李箱“噔噔噔”地离开。

夏安却在宿舍里迟迟没出来,我等了一会儿,不得不开口催促她了一声。

她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慌忙起身,临出门又停下了脚步。

我探头跟着她望了一眼,只看见一地标识,那是现场勘察人员做的记号。

我找了个僻静地方,学校里荒废的喷泉,刚刚好也是个蝴蝶。

夏安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不太好,我能理解,任谁看到了案发现场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些阴影,更别说还是个女孩儿。

情人节当晚,胡蝶同寝的女孩一起聚会,却独独落下了她。

我不好直接问她胡蝶是不是被你们孤立了,只能委婉地问,胡蝶是不是不太合群。

夏安没否认,说是因为胡蝶已经开始实习,很忙就跟她们玩不到一起去。

望山集团,我忽然想起七月七那天跟夏安她们一起聚餐的人中,就有望山集团总裁陈辉的女儿——陈然。

我暗自思索着,太阳折射出光线,直直打在我的手上,我侧头看向夏安腕上精致的钻石手表。

“表看着不便宜。”

我只提了一句,夏安连忙攥紧衣袖挡住了手表,“朋友送的。”

我没多问,站起身跟她告辞,临走时我回头看见夏安愣愣地望着那个蝴蝶喷泉。

夏安,四号床孟娇,陈然。

我低头用红笔将这三个名字圈起来。

“薛颖,胡蝶母亲来了。”

我在办公室里看到了胡蝶的母亲,一个枯槁苍老的妇女。

她看见我第一句话不是问她女儿怎么死的,而是说,胡蝶是自杀。

语气坚定,好似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

“为什么您会觉得胡蝶是自杀?”我低眸将热茶推到她面前。

她没动那杯茶,冷着脸拿出了胡蝶的病例。

看着我再次重复了一遍,胡蝶是自杀。

我几乎被她坚定的眼神动摇。

自三年前起,胡蝶开始频繁接触心理医生,她的诊断也从中度抑郁逐渐走向了重度抑郁,轻度双向。

我打电话咨询这位心理医生,她对胡蝶的评价是,自杀不足为奇。

一开始她是放纵自己越病越深,一年半前出现好转,半年前突然加重,且伴随严重自毁倾向。

胡蝶身上的烟疤很有可能是她发作时留下的。

等等!

我翻开胡蝶的资料,上面写着胡蝶半年前进入望山集团,半年前她的病情忽然加重,是不是跟望山集团有关系?

我赶忙拨打电话,让上午去望山集团的调查人员过来一趟。

调查员是位女同事,她说胡蝶刚进公司也就是做端茶倒水的工作,为人处事不圆滑,在公司里没什么关系好的。

说完,她神神秘秘地凑到我耳边嘟囔了两句。

她在厕所听到女职员八卦说胡蝶是陈辉的情妇。

我将陈辉的名字也用红笔圈了起来。

邢队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法医那边,最后一次回来发了好大脾气。

我躲在门口不敢进去触霉头,听他在那骂半天,把事情捋了个七七八八。

胡蝶母亲想把胡蝶的尸体领回去,赶快入土为安。

她直说解剖会让胡蝶不得安宁,闹得上头都知道了。

上头不想闹太大,想着既然死者家属都说死者是自杀,也没有明显的仇人,自杀就自杀呗。

“妈的!”邢队眼风一扫,“薛颖,进来!”

我不情愿的往前挪了两步,在离他八丈远的地方站定,怕他唾沫星子吐我脸上。

“薛颖来来你告诉我,一个孕妇会自杀吗?还捅了自己三刀!”

“不会!”

自杀的人为什么不选择一刀毙命,自杀需要极大的勇气,以人恐惧的本能,在经受第一次痛苦后,很难生出捅自己第二刀的勇气。

更别说胡蝶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案发现场疑点重重,孩子的父亲身份不明,消失的枕巾和被毁掉的手机记录,种种迹象表明案件另有隐情。

邢队力排众议,驳回了胡蝶母亲的请求,并要求队里所有人加大搜查力度。

我想把四位用红笔圈起来的嫌疑人都带回警局询问,最后却只带回了夏安和孟娇。

陈然说是生病了不方便见客,陈辉不愿意来警局浪费时间,只好让人去公司。

我发现夏安又换了新手表,但据我所知夏安的家庭条件并不好,母亲骨癌晚期,父亲年龄也大了,为了供她上大学几乎要掏空家底,她哪来那么多钱买奢侈品?

她只说是陈然送的。

陈然是冤大头吗?动不动就送人手表,还都是最新款。

孟娇提起胡蝶还是一脸愤愤的样子,说胡蝶死哪不好非要死在她床上。

我拧眉,“你跟胡蝶有什么过节吗?”

“没有,跟那种贱人能有什么过节!”她一脸厌恶的否认。

“没过节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你问问我们学校有几个喜欢她的?她就是个狐狸精。”

最后我从孟娇那得到了一个校内论坛的密码。

里面的照片不堪入目,一片白花花,不同酒店,不同姿势,同一个人。

都是胡蝶。

有很多匿名帖子爆料,说胡蝶勾引了她的男朋友,零零总总数下来一共有几百条,内容大差不差,却引起了很多人的公愤。

还有胡蝶上不同豪车的照片,配名“校内花蝴蝶”。

恶意扑面而来,我咬住指节,一页一页的翻了下去。

然后把照片发送给鉴定组。

半个小时候我收到了回复,豪车的照片是合成,裸照却是真的。

她的表情很痛苦,为什么其他人能说出这是欢愉的表情?

“别咬了,咬烂了!”邢队的声音响起,然后电脑就被他关了。

我低头看着布满齿痕的指节,吐出一口浊气,勉强压下愤怒。

我脱口而出:“我就是觉得这些人怎么是非不分呢?”

“要是世界上所有人都能明辨是非,那就不需要警察了!薛颖,嫉妒是很可怕的。”邢队叹了口气。

胡蝶才大二就进入了那么好的公司,怎么不惹人嫉妒,人之常情,但嫉妒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

“邢队,你说胡蝶是不是发现了这个论坛,病情才会加重啊?”

“薛颖,不要动摇自己的想法,胡蝶绝对不是自杀。”

在熬夜调查胡蝶的人际关系时,一个陌生人名突然跃入我的眼帘。

望城大学表演社社长成子归。

调查表明,成子归跟胡蝶上的是同一所初中和高中,同时陈然也是那所高中的。

并且胡蝶刚入校就进入了表演社,夏安是后来才进入这个社团的。

这几根线再次纠缠在一起。

我找出了表演社刚成立时发出的传单,宣传校庆晚会上将会表演的节目《无声告白》。

表演者:胡蝶,夏安。

剧本原创:成子归。

对夏安的多次调查中,她都表明自己跟胡蝶不熟,可胡蝶是在入社半年后才退社的,她们有共同的演出朝夕相处半年会不熟吗?

夏安在撒谎。

胡蝶,夏安,成子归,陈然。

我再次把这几个名字重重圈了起来。

七月十一号,早八点有一封信被送到我的桌子上。

没有落款,并且是用打印机打印出来的。信上只有六个字。

“胡蝶不会自杀”

警方一直在调查案件,并没有透露出胡蝶或许是自杀的消息,是谁得到了错误消息,匆匆送来提示?

那个人一定认识胡蝶的母亲。

陈然,成子归!

这两个名字瞬间出现在我脑海里,我迅速起身驱车前往学校。

先去了表演社,正好成子归在。

他在帮假人模特打扮,鲜红的连衣裙,长波浪卷发,细致涂上艳丽的紫色眼影。

表情格外认真,认真到让人毛骨悚然。

我打了个寒颤,出声叫道:“成子归!”

他回头,朝我露出个笑容,“我是,你好。”看上去腼腆又斯文。

我心里对他的怪异感官被这笑容驱散,“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一聊胡蝶。”

他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说他跟胡蝶初中就认识,关系只是普通朋友,高中分科就分开了,没想到大学胡蝶也选择了本地学校,所以他们才重逢。

胡蝶入社是因为他邀请,不过后来胡蝶因为准备实习就退社了。

“我跟她联系不多,没想到她会出事,吓了我一跳。”成子归这么说道。

只吓了一跳?我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请问有《无声告白》的原剧本吗?我对表演之类很感兴趣想看看。”

“有,在杂物间。”他边说边站起身,领着我往后走。

说是杂物间其实他收拾得很整齐,用书架归纳,剧本类就放在底下三层,中间一层的东西都遮盖着白布。

成子归见我好奇,主动撩开了白布,露出里面的人形泥塑。

“爱好很广。”我礼貌称赞了一句。

他抿唇笑了下。

我拿着剧本刚出社团,就看见迎面走来的夏安,我叫住她。“夏安,跟我聊聊吧。”

又是这个喷泉,这次是夏安带我过来的。

她状态看上去好了很多,我举起手里的剧本,表明我已经知道她跟胡蝶的关系,并出言警告她不要再撒谎。

她只慌乱了一瞬,就镇定下来,“是我没看清她的真面目,如果别人知道我跟她以前是朋友我也会被孤立的,薛警官我必须跟她划清界限。”

“你也认为论坛上的东西是真的?”

她冷声说,证据确凿不是么?

我垂下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让她离开。

连朋友都不相信自己,我不知道胡蝶该有多绝望,她在这个学校里已经孤立无援。

我收起情绪去见了陈然,听说她前两天病的都起不来床。

但我见到她时,她完全不像大病初愈,面色红润,卷发还带着刺鼻的发蜡味,指甲上的钻石闪闪发光。

她毫不避讳跟胡蝶的关系,大方的说她们高中是同窗,玩的还不错,后来上了大学就生疏了。

我又问起她七月七号那天晚上,十点半左右她在KTV里提前离开后去了哪。

她指着身旁的另一个女孩说道:“先回了学校,然后去了她家。”

她们两个相互作证,我回到警局调出学校监控录像,她们最后出现在监控中的时间就是十一点。

学校内监控并不完全,如果熟悉的人想绕开监控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两人看上去完全跟胡蝶不熟的样子,那寄信的会是谁呢?

同时,去陈辉公司的警员传回消息。

陈辉矢口否认,说胡蝶跟他只是普通上下司关系,胡蝶当时进入公司是靠自己的实力争取到的,自己只是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给她换了个轻松点的工作。

还说,胡蝶就相当于他的女儿一样,是他看着长大的。

从陈辉口中,我们得知他跟胡蝶父亲十年前曾是工作上的拍档,后来胡蝶父亲出事他还曾多次出手相助,胡蝶上学也是他资助的。

他表现得言辞激烈,看上去像完全接受不了这种诽谤,甚至说要严惩这些在背后嚼舌根的长舌妇。

“挺夸张。”

邢队看完传回来的视频就给了这一句评价,我倒退回去看了一遍,确实,表情瞳孔一直在放大,手舞足蹈,可以说他是反应较大,也可以说他在撒谎。

我问邢队他怎么看,邢队反而问我。

我沉吟半晌,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陈辉在撒谎,他跟胡蝶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邢队直接说,觉得不对劲就查。一副要当甩手掌柜的样子。

我连忙扯住想走的他,“法医那边还能不能做亲子鉴定?”

“能,我让他们保留样本了。”

我松了口气,“还是邢队考虑周全。”

邢队瞪了我一眼,忙不迭地赶我去陈辉那游说。

陈辉当场变了脸色,严词拒绝,说我们警方怀疑他包情人就是在侮辱他。

我看着他挺着啤酒肚唾沫横飞的指责,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打算等他讲完他跟太太的恩爱事迹后再开口。

媒体是多次报道过陈氏夫妇携手参与公益项目的新闻,但这并不能证明他就不包情人了吧?

我看他没完没了说个没完,忍不住扬声,“陈先生!你既然问心无愧就让我们查!”

陈辉嗖的噤声,呼哧呼哧累得不轻,还鼓着眼睛瞪我。

他越是排斥,我越觉得有问题。

陈辉硬扯出一抹笑,咬牙切齿的让人上前采集DNA。

我转身离开办公室,找到了藏在角落里的夏安,我来的时候就看到夏安了。

不过当时有更要紧的事,就先把她放一边了。

她垂着头使劲用手帕搓着手背,像是没发现我。

她手腕上的手表不见了,我看她手背都搓掉皮了还在搓,忍不住“哎”了声。

夏安停下动作,飞快将手帕塞进袖筒。

我有些奇怪刚想问,夏安却先开口问我怎么来了。

我言语不详的说了声调查,转而问起她怎么会在这。

“实习。”夏安笑了下,“陈然帮我开了个后门。”

“是么。”

手表,工作。

陈然看着不像好相处的,怎么会白给夏安这么多东西?

等价交换,夏安能给陈然什么呢?

越扯线头越多,我脑子里成一团乱麻,关键邢队真当起了甩手掌柜。

胡蝶一案到现在还是没有头绪,连对她有强烈怨恨的人都找不到一个。

现场除了那把随处可见的水果刀,就什么都没有了。

消失的枕巾,主人又反口说不确定到底是胡蝶死后消失了,还是之前就丢了。

关于宿舍后门铁链上的半枚指纹,比对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亲子鉴定还得等。

我烦躁地翻开剧本,就当打发时间,逐字逐句看了过去。

这剧本也快被我翻烂了,就是个俗套的暗恋故事。

男主角的世界因为女主的一句话掀起惊涛骇浪,从此以后男主角在背地里痴痴追随着女主的脚步,明面上却保持着彬彬有礼的风度。

我不觉感动,其中有几处男主的举动,我甚至想拿手铐把他铐起来。

就是跟踪狂加臆想症。

这时,亲子鉴定结果加急送到了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