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冶春茶社的茅草房

宝应方言杂谈:老交易·老生活·老手艺

文/王荣华

一连下几天大雨,租住在邻居李大奶奶家几个外地手艺人天天在家喝酒打麻将。李大奶奶看不下去就对他们说:“你们几个做手艺的,做生活苦钱不容易啊,这几天不做交易也不能天天赌钱啊,这叫什么交易唦。”几个外地人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不晓得李大奶奶说的什么意思。我告诉他们:“做生活”“做手艺”“做交易”都是打工挣钱在我们宝应话里的不同说法,李大奶奶劝你们要爱惜打工的辛苦钱。

其实,宝应话里的“做手艺”“做生活”“做交易”三个词还是有些区别的,“做手艺”侧重于干技术活,“做生活”侧重于干体力活,“做交易”侧重于干买卖活,但都是普通百姓做的养家糊口事情。宝应人对有养家糊口土话含义的“做手艺”“做生活”“做交易”三个词在读音上还有区别性的读音,“做手艺”的“艺”和“做交易”的“易”都读轻声ye、“做生活”的“活”读轻声hu,这种通过增加字词读音表达方言特殊意义的现象在宝应方言里还有很多。

李大奶奶劝说租客的话使我想起了宝应本地许多老匠人做的“老交易”,也就是具有本地传统特色的“老手艺”“老生活”,有许多已经很难看到了,在老城区街巷里也许还能看到一些老匠人开的百年老店,他们默默地守着“老交易”、干着“老生活”、做着“老手艺”。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许这些“老交易”“老手艺”“老生活”以后可能只能从书本上、网络上才能查到看到了。在这里,不妨说些给大家听听。宝应老匠人及其“老交易”“老手艺”“老生活”归纳起来可分为三类:

——一是行将消失了的一类。补锅匠、修笔匠、铁匠、铜匠、锡匠、骟匠、石匠、茅匠、修船匠、画匠、刻纸匠等老匠人许多年都没见着一个。现在的中堂画都在新华书店里买、人像随时用手机拍,画匠已无任何用武之地。现在家家户户大多用铝锅,即使用的铁锅坏了也没人愿意再修补,补锅匠估计已经失业许多年了。我还是上中学时见过学校门口修钢笔的笔摊子,那时的修笔匠不但修笔,还给同学们毕业时相互赠送的钢笔上刻字留言,每年的毕业季修笔匠的刻字生意特别好。据说几年前扬州冶春茶社为了修补河边的茅草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兴化找到一位年老的茅匠,勉强将茅草屋顶修好,不知下次再修茅草房,是否还能找到茅匠。

——二是艰难维持的一类。白铁匠、钟表匠、磨刀匠、织补匠、弹棉匠、锔匠这些老匠人的连家店在中大街和南北大街还能看到几家,这些手艺人大多数岁数较大,他们坚守着破败的门面估计仅仅是打发时间,估计也没有什么土地来学艺接班了。倒是修补锅碗盆缸的几个老锔匠成了真文物的修补师傅和新文物的做旧高手,生意倒也过得去。

——三是创新发展的一类。皮匠、鞋匠、竹匠、纸扎匠、刻章匠、剃头匠、金匠、银匠、杆秤匠、箍桶匠、瓦匠、木匠、车匠、漆匠等“老交易”都随时代的进步而进行了改革创新。箍桶匠、瓦匠、木匠、车匠、漆匠都成了建筑大军里的主力军,剃头匠不再走街串巷而是开起了理发店、美容店,纸扎匠不但轧制花圈还经营起丧葬用品,金匠、银匠、杆秤匠、刻章匠也引进了电脑设计和机器加工。原先由篾匠用竹篾编制的凉席凉枕、竹篮竹匾、斗篷斗笠,用草纰编织的草帽蓑衣、蒲席蒲扇,用藤条编织的藤椅藤凳、藤床藤桌现在都已工厂化生产,新老篾匠们都成了技术员、工程师。偶尔在街头巷尾看到用青蒲篾片编制蜻蜓、蚂蚱、刀螂等飞虫的手艺人,恐怕是坚守篾编艺术阵地最后的老篾匠了。皮匠、鞋匠大多数变成了修鞋师傅,他们不再给人绱布鞋、制皮鞋了,最多兼卖一些牛皮鞋垫,有的人在修鞋的同时又给自己增加了修包、修伞、换拉链纽扣的服务内容,实现了由“皮匠”到“修鞋匠”的身份转换。

当前,民间传统的“老交易”“老手艺”“老生活”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尴尬以及日益式微的困境,许多体现民俗文化精髓的“老交易”“老手艺”“老生活”逐渐远离了人们的视野,有一些已经成为民俗馆、非遗馆的收藏展演项目,无疑是乡土文化的不能承受之痛。在科技高速发展的今天,但愿所有的民间“老交易”“老手艺”“老生活”都能得到传承和保护,把老祖宗传下来的民俗文化精髓能够一代代传承下去。

来源:宝应生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