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孙以文认识比较早了,我常说自己是相机“贩子”,他和我一样,也是相机“贩子”。如果要带点“高帽”,我是东北著名的“相机贩子”,他则是上海的著名“相机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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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相机收藏文章中说“贩子”或者商人应该是相机收藏家最好朋友和老师,我不敢自夸,但孙以文是,而且绝对是很多相机收藏人士的老师。

我有了想写相机收藏家故事想法,就同他讲了,他是非常支持的,而且热心推荐了很多人,特别是这次我游走南方十几个省市,探寻相机收藏家,有好几位就是他推荐的。而且所到之处认识他的人对他评价都极好,说孙以文老师直率,知识面广,也愿意帮助人,甚至牵线帮助很多人互相认识,交换器材和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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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到上海,拜访孙以文也是我的主要一项采访任务。

8月24日下午,我和马正康先生来到了他位于奉贤清溪古镇的家,其实他于2021年底就把开了二十多年的二手相机店铺关掉,在上海郊外过起半隐居的寓公生活,不再做生意。读书、养花、下围棋,还经常组织影友到清溪古镇拍摄交流,我在去年十月份就参加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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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搬到这里还有重要的一项,就是照顾老母,他是家里独子,母亲年岁大了,进了附近的养老院,他经常去养老院探视和陪伴。

进了他家,整个一面墙都是书柜,他说“我喜欢读书,除了相机和摄影,也看历史和哲学,还有杂七杂八的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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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以文告诉我,他祖上是山东人,后迁居天津,爷爷在天津经商,父亲大学毕业分到上海。而他的母亲祖上也是生意人,解放前上海的工商目录上还有他太公的商号和名字。但在动乱期间,家里被抄家,亲人遭受迫害,直到迎来了改革开放,才安定下来。

孙以文早年学校里学的是会计专业,毕业后自己要求分到了玻璃厂做财务工作,一年半后到当年上海最大的合资酒店,在财务部工作。在这里由于他年轻干练、英文又好,受到重用,当然收入也非常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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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过了几年,他还是选择了离职,离职后他不是跳槽去更好的企业,而是去了日本发展,这一去就是十年,他的人生轨迹就此改变了。
也就是在日本,他开始收藏相机,他告诉我他在学生时代的1982年买了人生第一台相机:海鸥205,是为了拍摄和玩摄影,但他的第一台收藏相机是1989年在日本买的佳能新F1“五十周年纪念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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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台佳能新F1不仅是全新的,而且是纪念版;不仅是纪念版,还是刻字版;不仅是刻字版,而刻的字就是他本人的名字。

这是不是有点太牛了!他说当初佳能公司推出这款五十周年纪念机提供刻字服务,要提前填一份表格申请,里面有一项就是填写自己的英文名字,刻到相机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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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以文说购买这台相机就是为了收藏,所以也就开启了相机收藏之路,在日本十年时间,他买了不少相机,不乏珍稀相机和名品,也是把日本的二手相机店几乎都逛遍了,那段时光是最快乐和期待的。

在日本期间他曾就职于著名的珠宝公司,深受老板器重,主管高档手表和珠宝鉴定,这方面他懂的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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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他回国了,回国后受聘一家美国大公司,继续做珠宝鉴定工作。两年后他觉得不自由,还不如自己创业,于是开办了一家二手相机店。

他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快快乐乐的把玩相机,结交各方相机爱好者,自由又轻松。
就此,他有了差不多二十年的“相机贩子”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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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一般二手相机商有很多不同,首先是他的眼界与格局,毕竟在国外生活多年,他有不同于一般人的心态与定力;其次是他通晓英语与日语,能看懂外文资料,和外国人无障碍沟通;另外就是他对相机价值与价格的把控,是一般人所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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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年听人说过,他卖的好东西多,但是偏贵,特别是国产老相机要价高。但是几年后人们发现他当年的“高价”,还是卖低了,国产相机是几倍几倍的翻涨啊,他看的更远和预测到了价格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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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对我说,正是由于眼光与格局不同,他收货是敢出大价钱的,他卖的高,也是因为进价高,特别是看到珍稀的国产相机,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过。他说“我喜欢讨价还价”的乐趣,很多东西实际卖价并没有要价那么高。

在我最近走访相机收藏家中,有很多也是他的买家用户,很多人并不觉得他卖的贵,甚至还有捡漏的,他也有温柔和货卖用家的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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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他这里买过一台1501密拍相机(海鸥4A改制),花了不到6000元,我就觉得“捡漏”了,是一款非常难得国产相机,后来我赠送给了“海鸥之家”相机收藏馆,这是我最得意的购买和赠送啊。
这次他事先挑选了一些收藏相机给我看,都是产量百台以内的珍稀品种。其中有海鸥DF-3相机,这款海鸥公司投入很多人力物力研发的135单反相机,只试制了三台,获得了轻工业部的量产审核,但最终没有生产,可以说非常的珍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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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就是他的两台阿尔帕相机,产量很少的ALPA MERCURE(11m)竟然是连号的:61277和61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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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收藏的全新白色海鸥DF-5000,带合格证保修卡,非常罕见的版本,难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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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台上海4A试制品,是海鸥4A的前身,或者说样机,他的这款是最后产品试制定型款,除了图标,妥妥的海鸥4A了,但这试制版就太珍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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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以文的相机收藏座右铭是:“花钱也难以买到的相机才是真正的珍品,才有更大的收藏价值!”

接着他又带我们上楼看,他说“家里有点乱”,其实哪个喜欢收藏人的家不是乱糟糟的,东西越多,也就越“不像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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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房间都摆满了防潮柜,他说一共有十二个,里面的都是满满的堆放,而这些并不是他原来卖的剩货,那些店里的商品用箱子装着,堆满了楼下的库房,他说回来后再没有打开或者翻看过,部分寄售品也在其中。
而家里防潮柜里都是他的藏品和心爱之物,东西太多,堆挤着,而外面的一层就足以让人惊异和佩服了,都是好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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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很少有人来看过,这次也是他第一次把这些相机展示给外人,他没有时间整理,就这样默默的“私藏”着,但是对于一个真心喜欢相机的人,拥有就是最大的满足,他对这种生活很知足了。
我问起他以前店里的东西怎么处理,是不是还在网上卖?他说闭店后没有再卖相机,库房里箱子里的库存也没有整理过,怕潮湿,用一台吸湿机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工作,存放应当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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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做生意,特别是二手相机生意,最难的就是收手,尾货该如何处理,一方面是“割肉”,降价处理;另外就是带回家“私藏”,有可能最后一文不值。

我在2012年就面临过这样的问题,前一天还和买家讨价还价,而第二天一早就不做了了,丢下一大堆相机,开始自驾游,接下来就玩了十年,那些相机还在默默的堆放,满是灰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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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以文也是这种心态,无所谓了。生活中不求大富大贵,自由快乐就好,而现有的积蓄也足够日常生活,何必再过分考虑人生得失与名利是非呢。
他说在清溪古镇找到了他想要的生活,他并不孤单,也不寂寞,而是平淡中有他想要的宁静,每天轻松而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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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遍了世界,总要回归。人生最大的收获是经历坎坎坷坷,看清了生活本质,但依然热爱生活和努力过好每一天。孙以文的经历可谓丰富,但他与众不同,总是在最风光的时候转向和放弃,经历了多次的断舍离,让人感慨和佩服。
但他对相机的喜欢和热爱,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割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