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他来了，那个让nl不分者闻风丧胆的兰人又来了。这次看《奥本海默》可千万别跟懂王朋友一起去，因为这片子确实给了他们太多发挥的空间，不但影响自己，还影响别人。

其实没有这些干扰，自己静下心来看，基本上也能看明白。一个科学家主导发明了足以改变历史发展进程的大杀伤力武器。

但科学家并不是造物主，他像弗兰克斯坦那样，做出了科学怪人，又被科学怪人反噬。不只精神上承受道德折磨，还要受到麦卡锡主义的迫害。

本片就以他的审判过程为主线，中间穿插大量闪回，逐渐拼凑出奥本海默如何走到这个地步。

可能许多观众在映前乍一听这个题材，都会期待一个以研究原子弹为核心剧情，并在高潮段落直接爆原子弹的传统故事。

这种电影其实咱们这边也早就拍过了，比如1999年李雪健和李幼斌演的《横空出世》。熟悉诺兰的观众知道他是“整活大师”，肯定不会规规矩矩地拍一个传统套路的故事。

果不其然，一上来就把这个争议英雄推上审判台。剪辑是《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式的，通过关键的话题情节来切入闪回画面，就在这些画面里诺兰才稍微满足了一下观众的预期。

比如奥本海默在德国实验室里给苹果注射毒液那段，特地安排他离开这个场景，镜头跟着他，让我们看不到实验室内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做出了一种定时炸弹般的紧张效果。

当然还有大家最想看的核爆戏，非常惊心动魄。而且这场戏的声音设计是有不少铺垫的，在前期一些小型爆炸的时候，影片故意做出了符合现实规律的声画不同步。

我们都知道因为光速比音速快。然后在原子弹爆炸的时候，影片才用夸张的方式将所有声音都关掉，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

这沉默是真的振聋发聩，它表现出奥本海默在那一刻神游物外的感觉。与此同时打在他脸上的光也在配合，这次的灯是用程序控制的，所以能让它发射出跟核爆时刻较为一致的光线。

经过前面的铺垫，心细的观众大概能猜到那爆炸声虽迟但到。不过出现的时刻也非常突然，还是会把人吓一跳。

本来前面大段的台词交代了让人高负荷的信息量，观众的大脑已经相当疲劳了。在这个角度上看，核爆反而是一场让观众的大脑得到休息的戏。

不过实话实说，这一段看得我有些矛盾。必须承认我被诺兰的那些技巧击中了，看得相当紧张刺激。

但另一方面又因为他是诺兰，总觉得这么拍有点太意料之中了，缺乏以往那种惊喜感，甚至会希望他更加有魄力一点。

讲原子弹的电影，偏不拍核爆戏，就专心讲一个大人物在特定的政治背景下如何变成小人物。片中在这方面还是有提供一些奇思妙想的。

比如那一系列黑白片段，为了拍这些戏，柯达还专门给诺兰研发了新的IMAX黑白胶片。而黑白和彩色两种画面经常就同一个话题展开两种阐述，这种方式就挺量子力学的。

连同闪回画面在内，多种维度的描述让奥本海默这个人物更加复杂。在科学领域，道德领域，乃至政治领域，同一个人，同一个举动可以折射出不同的光芒。

原子弹把二战直接拖入尾声，奥本海默还是个大人物，但与此同时又拉开了冷战的帷幕，奥本海默又变成疑似通敌叛国的小人。

有一说一，在政治迫害方面，尽管影片已经用了很多技巧去表现压迫感，以及奥本海默在威逼之下的精神状态。但最后结果也只不过是吊销安全特许权而已，显得有点弱。

想想《钢琴师》里面纳粹对主角的迫害，无需技巧就已经足够惊心动魄。当然《奥本海默》是个传记电影，现实原型的限制摆在那里，确实不好做太多改动。

2022年12月16日，奥本海默才在法律层面获得平反，在影片中诺兰已经表明了态度，包括在配乐制作上，他与配乐师路德维格·戈兰松决定这部电影的配乐不用鼓。

因为鼓的听感很容易跟军队联系在一起，而诺兰不希望在表现人物主观情绪的音乐中夹杂这些东西，说明他认为奥本海默心中科学永远是第一位的。

影片的剧本就是以奥本海默的第一人称来写的，他更像弗兰肯斯坦那样，以一种狂热的感性去做一件理性的事情。

科学在诺兰心中的地位也是非常高的，它不像宗教或政权，要求内部的绝对服从，正如马克斯·韦伯说的，科学要求的恰恰是推翻前浪，不断修正。

但科学说到底并不是真空的，至少现阶段它仍处在各种政治环境中，如同影片里展示的，因为纳粹造原子弹，所以美国要迎头赶上。

我想起黄子华在一个单口喜剧专场里以玩笑的方式描述一场对话，A问，为什么会有战争？B答，因为我们有武器。A又问，为什么我们要有武器。B又答，因为他们有武器。

这东西是个死循环，而科学在这个循环当中不但无法置身事外，反而最大限度地推动循环。归根结底，科学发明用来做什么，是人决定的。

只是这里的“人”，未必就是科学家本人，更多的是掌握权力的人。片中奥本海默实验成功后，工作室马上被搬空，在这个体制内他是如此渺小。

之后史汀生主导的那场决定轰炸城市的会议，将京都排除的理由竟然是他去度过蜜月。当然这段与现实不符，历史学家没找到他去过京都的证据。

假如我们暂时放下民族情感，把这个事情单拎出来，当作一个悬空的事件去看，几个人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就能把地球上相应的地方夷为平地，是多么魔幻。

然后再结合当下那个本该最反核的地方正在做的事情，依旧是那么魔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