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数人来看,石蒜是一种长相妖异,神秘而玄幻的花。这不仅仅来源于它开花时不见叶、长叶时不开花的生长习性,更与近现代外来文化的错误传播密切相关。
在我很小的时候,家乡的树丛里就会长这种鲜红的花,那时候只觉得好看,在日常里也是很平常的存在,花期时,我也常摘下这花带回家插着玩。待到读书后知道它的名字及传说之后,便开始对它产生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看法。“彼岸花”之名也是那时候得知的。而这名字的来由,竟是源自日本。
我国古籍《春秋繁露》有云:"秋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秋分位于秋季中间,有着"平分秋色"的意思,所以叫"秋分"。在二十四节气传入日本后,春分和秋分被称为"春彼岸"和"秋彼岸",在秋彼岸节气,红色的石蒜本种正值花期,日本民间此时有上坟之习俗,加之石蒜花叶不相见的生长习性,日本人逐渐就称红色的石蒜本种为彼岸花了,又因典籍中称"曼珠沙华"为"赤团华",石蒜本种的颜色和形态特征与之相似,故在日本"彼岸花"还被冠以"曼珠沙华"之名。20世纪末以来,国内一些以"曼珠沙华""彼岸花"为名的流行歌曲以及某些玄幻小说对彼岸花进行了极力渲染,再加上某些动漫和手游对彼岸花的推波助澜,更是误导了国人对石蒜的认知。
石蒜花彼岸与阴阳的相关释义,都是由日本传过来的。
而在我国,古人对于石蒜所赋予的含义,也绝非如此。
石蒜在我国有1500多年的栽培历史,石蒜之名始载于宋代《本草图经》,因其"多生于山石阴湿处,根似蒜头,有特殊蒜气",故名"石蒜"。石蒜的学名为Lycoris radiata , Lycoris 是石蒜属的意思,而它的种加词 radiata 则是辐射的意思,形容石蒜花开时花朵呈完美的辐射状。
石蒜盛开时,花瓣反卷和皱缩似龙爪,古时人们称其为"龙爪花";又因石蒜花茎形如古代造型精美的宫灯,自唐代起,古人也称其为"金灯花"。文学上描述金灯花的,最早可以追溯到南朝江淹,其《杂三言·构象台》的"金灯兮江篱"、《金灯草赋》的"出万枝而更明,冠众葩而不群",都是赞美石蒜于秋风中盛开,于残芳中傲然独秀。唐代女诗人薛涛在《金灯花》中写道:"阑边不见襄襄叶,砌下惟翻艳艳丛。细视欲将何物比,晓霞初叠赤城宫。"生动描述了金灯花盛开时的壮丽景观,好似朝霞染红了皇家宫殿,又间接描述出金灯花的花开时叶片已经枯萎的生长习性。北宋文学家晏殊有两首《金灯花》的绝句,"煌煌五枝灯,下有玉蟠螭。汉宫已荆棘,此地生何为。既无膏火用,虚名徒自欺"写出了金灯花的形态与生境,"兰香蒸处光犹浅,银烛烧时焰不馨。好向书筑窗下种,免教辛苦更囊萤"形象地述说金灯花开之艳丽,并伴有淡淡花香,非兰香和银烛所能比,又胜似萤火虫的光亮,由虚而实地赞美金灯花。
(忽地笑)
石蒜为东亚特有植物,世界约有20余种,主产中国和日本,缅甸和朝鲜半岛有少数分布;我国有15种左右,其中12种为世界特有种,主要分布于华东的江浙地区,江苏是我国石蒜属分布最为集中的地区,约有13种。南京中山植物园自1965年起开始石蒜的相关研究,筛选加兰他敏含量高的种质资源,后建立了"国家石蒜属植物种质资源库",目前保存有石蒜种质资源220余份,其中12个新品种获得国际登录认证。
石蒜是石蒜科石蒜属多年生球根花卉,它的地下鳞茎似大蒜头,近球形或卵形;石蒜花开时,花茎从土壤中破土而出,一枝枝花茎抽离地面,在顶端盛开着4~8朵鲜花,像一把把彩色的雨伞,又形似古时精美的宫灯。石蒜属植物因品种不同,花色和花形也不尽相同,花色有白色、乳白、奶黄、金黄、稻草黄、粉红、玫红至大红色,有些品种的花朵还带有红色中肋、粉色花边或蓝色条斑,花朵呈漏斗状,有6个花瓣,花瓣的边缘有的皱缩有的不皱缩;每朵花都有6根细丝状的花丝,不同品种花丝长度相对于花瓣长短不一,颜色也不同,在每根细小的花丝顶端,丁字形着生黄色的花药;不同的石蒜柱头长短和颜色也不同,完成授粉后,石蒜的3室子房中会发育成黑色的种子,成熟后可用于播种。石蒜地下鳞茎可分生,故自然状态下石蒜属植物可种子繁殖也可地下鳞茎分球繁殖,当然也可以通过人工杂交育种、诱变育种和组织培养等方式进行人工繁殖。
有一些石蒜品种就很特别,如石蒜本种是中国乃至世界上分布最为广泛的一个种。它很特殊,如果花期过后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它并不能结出种子,即使结种子也会逐步败育,不能正常萌发。这是由于它自身为三倍体,和无籽西瓜类似,很难结出种子。所以,石蒜本种是靠地下鳞茎分生繁殖的,还有诸如稻草石蒜、江苏石蒜、乳白石蒜、玫瑰石蒜等,也因染色体数目、杂交不亲和或种子败育等,主要靠地下鳞茎进行繁殖,即1个母鳞茎分裂为2个子鳞茎,成长为2个新植株。而石蒜属结实品种的实生苗,从播种到开花则需要3~6年的时间。
石蒜属植物的颜值颇高,虽然都是秋季开花,但是它们分为春季长叶子种群和秋季长叶子种群,根据出叶期分为春出叶和秋出叶品种:早春出叶品种如换锦花、鹿葱、香石蒜、安徽石蒜、长筒石蒜、短蕊石蒜、陕西石蒜、广西石蒜、中国石蒜等;秋季出叶品种开花后不久就长叶,如红蓝石蒜、忽地笑、玫瑰石蒜、石蒜、稻草石蒜、江苏石蒜、乳白石蒜等。按照出叶期来划分,如果没有长期观察和跟踪记录,最多只能分到两种类群,还是到不了具体的种,这就需要根据花形和花色来具体区分。根据石蒜属植物的花色可分为红色系、白色系、黄色系、粉色系和复色系5种,加上花形、叶片和出叶期等特征,就可以有效地进行区分了。
(杭州植物园石蒜花海)
(杭州植物园石蒜花海)
其实,石蒜属植物的名字还是很好记的:比如花被筒特别长的长筒石蒜,花瓣颜色像稻草的稻草石蒜,香气馥郁的香石蒜,花瓣乳白色的乳白石蒜,陕西发现的叫就陕西石蒜,安徽发现的就叫安徽石蒜……当然,也有几个种的石蒜名字里没有石蒜二字的,如忽地笑、鹿葱和换锦花。
(稻草石蒜)
(红蓝石蒜/换锦花)
石蒜属植物享有"中国郁金香"的美誉,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科研价值和药用价值。
石蒜是多年生球根,品种繁多,花色丰富且别致,叶似兰草,姿态优雅,既可用于园林绿化,也可种植在庭院,还可用于鲜切花,观赏价值极高。石蒜天然杂交容易,栽培繁殖简单,通过杂交育种和诱变育种,可获得大量的石蒜新品种,有很高的科研价值。此外,石蒜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石蒜全属植物含有加兰他敏、力可拉敏和石蒜碱等成分,从石蒜地下鳞茎提取的石蒜碱用于制药对妇科肿瘤疗效显著;加兰他敏和力可拉敏制成的药品可用于治疗阿尔茨海默病(一种老年痴呆症)和小儿麻痹症后遗症。需要注意的是,石蒜虽含有多种药用成分,但不可食用;而对于皮肤敏感者,石蒜花粉或汁液接触皮肤可能导致皮肤红疹。
石蒜其实是本土属性颇多的物种,皮实好养,近年来国内相关专家对其的研究和推广也愈加被人所熟知,市面上能购买到的品种也日渐丰富起来,品种越稀有,价格也越贵。而购买石蒜想要当年就开花,球根直径要到4cm以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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