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大年初一夜里,我弟淹死在了村口的那条河里。
但半夜十二点的时候,他却回家了。
活生生,完好无损。
村里驱鬼赶邪的大姨说
这是有人替他引路归家。
等到头七那天,就要把我的命,换给他!
1.
「姐!快抓住……」
浓烟四起的水面上,那双小手不停扑腾着。
我亲眼看着我弟小小的头,一点一点沉到了水里。
周围全是爆竹和鞭炮劈里啪啦的声音。
我扯开嗓子大吼,没人应答。
回头一看,刚才还成群成堆在河边玩摔炮的小孩儿,一个都不见了。
我吓得鞋也来不及穿上,赶紧往家里头跑。
奇怪的是,这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一条经常蹲在村子路口的老黑狗,见了我,拱起身子冲着我狂吠。
家里的铁门半掩着,院子里那张大大的深红色的木桌上,还留着晚上我们一家吃剩下的饭菜和散落的碗筷。
「爸,妈!奶奶!」
我绕着院子找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
那条黑狗跟到了我家门口,咧开大嘴凶神恶煞地朝里头狂吠。
我赶紧冲上去把铁门锁死,又拽了饭桌上一条啃了一半的肉骨头,朝着外头甩了出去。
可那黑狗就是不走,透过铁门的缝隙,那双浑黑的眼睛正死死地瞪着我。
就这样僵持着,我不开门,它也不肯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奶奶屋子里那个报时的老座钟咚地响了一声。
已经,午夜十二点了。
那河水又冷又深,
我弟……铁定是活不成了。
2.
我弟是我爸妈烧香拜佛,吃药调理,好不容易才求来的男丁。
他出生的那天,敲锣打鼓,张灯结彩,宴请了村子里好多人,酒席摆满了整个院子。
家里还花了大价钱,找人来算过命。
说我弟长命百岁,福报延绵。
可现在……
要是爸妈知道了这事,我就死定了。
我蹲在门口的柴火旁,身子不住地抖着,又怕又冷。
黑狗突然停止了大吠,四周静悄悄的,连一声虫叫都听不到了。
就在我起身溜头打算往外探时,一阵冷飕飕的风裹挟着潮湿的腥气,呛得我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
啪嗒……啪嗒……
我趴在门缝边,往外一看。
炮仗炸开的浓烟里,一个矮小的黑色影子正朝我这儿慢慢挪动着。
那张小小的脸,和纸一样苍白。
袖口和裤脚,还在滴答滴答地落着水珠。
「姐……姐姐!」
哀戚的呼喊好像水浪一样,时高时低,越来越响。
我弟回来了……
他的小手举在半空,一摆一摆的,就好像刚才在水面上挣扎的模样。
我全身僵在了原地,双手死死地捂住了嘴,不敢出声。
那只黑狗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连连往后退去,那条断尾甩到了铁门,便撒开腿往南边逃去了。
铁门突然嘭的一声从外头开了,锁头应声而落。
我突然醒神,赶紧滚到了饭桌底下。
透过桌布下边的缝隙,我看到那湿漉漉的小脚,迈过了门槛,踩在了地上。
然后,朝着我慢慢靠近。
一步一步……
直到那双脚和我的脸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近得我能够看清他泡白泡皱了的皮肤,和指甲缝里填满的泥沙和水草。
突然,一阵风吹起。
大红的桌布跟着来回摆动。
一只小手猛然垂下,抓住了桌布的一角。
下一秒,桌布被掀起,露出我弟那张还在往外渗水的小脸。
「姐姐,我找到你了!」
3.
「啊——宋娟儿你别吓我!」
木桌上的蜡烛被窗外的风吹灭,几个丫头被吓得嗞哇乱叫。
我起身合上了门窗,让翠翠重新点上一根蜡烛。
铁牛撸起了粗布衫的袖子,大笑地拍了拍桌子,
「你们这些女娃娃真是没用,一个鬼故事都能吓成这样!」
「就你大胆铁牛!你连村口殷婆的家门都不敢进去。」
殷婆是村里帮忙处理白事的,偶尔也会帮人看些疑难杂症。
村子里的人说,她的能力是用那双眼睛换来的。
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铁牛被人一激,瞬间从炕上跳了起来。
「我怎么可能不敢!我还朝殷婆家院子里的水井撒过尿呢!」
「你就吹牛吧你!上次分明是被路过的狗吓得跑进了殷婆家的院子,出来的时候才尿了裤子吧!」
几人开始起哄,却没注意到我脸上渐渐露出的惊恐。
靠门的那侧,刚刚被合紧的窗子,被人从外头推开了一条缝儿。
从缝里头,我看到了我弟的脸。
「娟儿,你还好吧!」
翠翠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我弟已经不在了,只剩下窗外不停拍打着檐口的树叶。
「翠翠,我刚刚说的那些全是真的!」
我攥紧了双手,肩膀不停地发抖。
又怕被外头的东西听见了,压低了本就沙哑的声音,
「我弟真死了,就淹死在我们经常去的那条河边,可是那天晚上我确实亲眼见他一个人回来了!」
「我不敢和家里说,要是说了,我铁定要被我家里人给打死!」
「翠翠,明天陪我去找一趟殷婆吧!」
翠翠狐疑地看着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4.
晚上七点,我回了家。
爸妈在厨房里张罗着饭菜,我奶和往常一样,靠在院子口的那把竹摇椅上,晃啊晃。
我弟就跟在我妈的后头,面无表情,小手紧紧揪住我妈的衣摆。
「臭丫头,你跑哪儿去了?我是不是说过晚上七点前必须回来!」
我奶收了那副瘸了一条腿的眼镜,瞪大了她那对黄浊无光的眼珠子,怔怔的盯着我,嘴里还碎碎念着。
她把我往屋里推了推,锁上了铁门。
我快步挪进屋里,尽量躲开我弟投来的视线。
自打那天晚上之后,屋子里总是飘着一股我以前从没闻过的香气,即使是厨房飘来的浓重油烟味,也盖不住半点。
可除了我,好像没人能闻到。
饭桌上,我看着和往日一样的四菜一汤,没有任何食欲。
我弟就坐在我的对面,一只手举着汤勺,一只垂在了桌子底下。
平日里,他总爱抢我夹进碗里的肥肉,争不过我就要拉着我奶的手哭诉。
可这几日,他不仅吃饭的时候安静了许多,就连以前总喜欢在院子里踢的球,也不怎么爱玩了。
「待会吃完饭,早点回屋,别到处瞎跑了!」
「妈,今晚我能和你睡吗?」
「胡闹,多大的人了,再说那屋子里又不只有你一个人,不是还有你弟陪你!」
我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我赶紧低下头,往嘴里扒了几口饭。
回屋的路上,我路过了那间锁了好几天都没有打开的柴房。
也是从那天开始,这屋子被我妈给上了锁。
我躺在床上,两眼盯着天花板,余光却全在靠门一侧的床上。
我弟正躺在上头。
发黄的棉被盖过了他的头,他一动也不动,被子连一点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到。
5.
那只老座钟敲了一下。
已经十二点了。
我躺在床上,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咯吱……咯吱
隔壁的木床板随着振动不停地尖叫着。
我全身一颤,后背已经淌满了粘腻的汗水。
我硬着头皮,转过脑袋,这才发现那张床此刻空空荡荡,我弟已经不在了。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床头的油灯透着那一点儿微弱的光。
忽然,我的脚脖子一凉,一只手抓了上来。
我仰头往下一看。
只看见我弟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他张开了嘴,任由河水泥沙顺着嘴角流下。
「姐姐……姐姐……」
他死死地拽住了我的脚,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
我想大喊,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给粘住,一声都发不出来。
「嘭——嘭嘭——」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我从床上坐起,惊魂未定。
原来只是梦……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只剩我一个人,门外的人大喊着我的名字。
我起身一开门,那人便立马把我拖进了屋子里去。
「翠翠?」
「嘘!我昨晚特地回家问了我大姨,你这事还真是有可能!」
翠翠神秘兮兮地往外看了一眼,接着合上门,把我拉到床边坐下。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本子,本子陈旧发黄,看起来有些年头。
一翻开,还有一股陈年老酿的气味。
翠翠说,她的大姨早年也做过些驱邪赶鬼的活儿,后来遭了大祸这才收手,在村子里做起了小本买卖。
「这书我是大姨祖上传下来的,我偷偷给翻到,这才知道她之前干过这事,昨晚我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她早就发现了你家的事!」
「我大姨说了,让你千万别去找殷婆,你弟回来这事指不定就是她干的!」
6.
听见翠翠的话,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赶紧换好了外衣,和她回了家。
翠翠家住在村子最南边,我之前也没来过,只记得她和我提过一嘴,这附近的坟特别的多。
大白天的走在小路上,都觉得特别阴冷。
她走在前头,推开了大门,
门口立着一个站姿怪异的女人,女人扎了一个又高又紧的马尾,向下看,脖子左侧有一条暗红色的疤痕。
「这是我大姨,你有什么需要想问的都可以问她。」
翠翠关上了门,拉着我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农具异常的整洁干净,连割下来的干草都被平整地分堆捆起摞在了一旁。
大姨递上了一杯热茶,茶水里泡了一颗酸甜的梅子。
「你是翠翠的朋友呀,今年多大啦?」
「比翠翠长一岁。」
她抬手摸了摸我的头,我突然发现她右手的食指竟然少了一截。
和翠翠说的相同,大姨和我聊了些年轻时碰到的一些奇闻轶事,只不过现在年纪大了,也不想再折腾了。
提起殷婆,她满脸恨恨。
她说,这殷婆借人阳寿干死人的活,那双眼睛是怕被报复才搞瞎的。
我万般庆幸,没有自己壮着胆子去找那殷婆。
可当我向她提起家里的事,她却皱起眉头,摆了摆手。
「小丫头,你家的事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我已经好多年不再干这事了。」
「大姨!求求您了……」
我急得差点哭了出来,翠翠见了,也连忙开口帮我求她出手。
良久,她叹了口气。
「算了,看在你是翠翠朋友的份上,我可以帮你这一次。」
7.
翠翠的大姨说,
我弟之所以死后还能回来,是有人给他引了路。
村子里的人都能看见他,是因为那殷婆给他捏了假身。
假身要用真的骨肉来做,不管是牛的、羊的还是其他畜生的,都得是从活体上割下来的。
这东西他自己做不了,一定是有人希望他回来,才找殷婆帮忙做的。
还有谁希望呢?
想到家里的种种反常,我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毛。
「你弟回来以后,是不是变了一个性子,还总喜欢粘着别人。」
我仔细回想,越发觉得不对劲,便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这孤魂躲在假身不是长久之计,没过多久就要腐烂,那香味就是用来遮臭的,你爸妈让你和他七点就进屋子里早睡,就是想在夜里借你的人气去养他,这屋里屋外估计设了什么阴坛,做法用的!」
养他?我回想这几日,夜里确实总做噩梦,没有一天是舒坦的。
白天起床也没什么精神,连平日里最喜欢吃的菜,看着也没了胃口。
「等吸光了你的人气,你弟的假身就能以假乱真,骗过底下那帮收魂的,到时候收的便是你的魂。」
「你家人这是要用你的命,去换你弟的命啊!」
听了这话,我被吓得差点跪在地上,急忙追问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办法不难,需要等上两天,两天后的晚上你把你弟给骗出来,就带到那条他落水的河边,河边的山坡后头有一间老房子,你把他锁进去,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殷婆交给了我一个袋子,袋子里装了些防身的物件。
临走前她再三嘱咐,千万别让我爸妈知道了。
8.
回家的路上,我正巧碰上殷婆从我家的方向往回走。
她瞥了我一眼,匆匆往村口赶去。
我加快脚步,跑到家门口,就看见那间被锁死了很久的柴房的门,此刻正朝外大开着。
我爸站在门口,手里好像握着一沓纸钱,我妈从里头走了出来,掩着面靠在我爸肩上,隔着这道门,我还能听见她断断续续的啜泣。
看来,翠翠的大姨猜的没错。
这几日的举止奇怪,都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我弟死了。
「爸妈!」
我装作和往常一样走进了家门,见我回来,我奶那跛了好几年的脚突然像好了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我身边,正巧挡在柴房门口。
我妈赶紧抹了眼泪,和我爸一起锁上了柴房的门,匆匆进了屋里头。
那沓纸钱掉了一张,被我捡起。
纸钱上头描了一堆我看不懂的符号,大概是他们施法用的。
我把它夹在了翠翠大姨送的那本旧书里头,揣着进了屋子。
夜里,外头的黑狗又在吼叫着。
彻底被闹醒后,我看向我弟那头,没有任何动静。
我转过身,趴伏在窗口,透过玻璃窗子,只能看见院子门口站着几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下一秒,狗叫声突然变得急促,刚刚还洪亮的声音变得凄恻不已。
随着最后一声惨叫,黑狗僵直了身子,倒在地上。
它死了。
那几个人蹑手蹑脚掩上了门,一齐进了屋子。
头一个,便是白天我碰见的殷婆。
他们从那间柴房里拖出来一张四四方方的红木桌。
上头摆着一张黄色的画像。
正中间还摆着一个血乎乎的,像是人偶一样的东西。
我心里头咯噔一声。
这一定就是我弟的假身了!
我怀里揣着那个袋子,悄悄下地,不慎碰着了桌角的木架子。
忽然,盖在我弟身上的那床被子抖了一下。
我赶紧捂住了嘴,扶起木架,缩回被子里。
透过被子缝,我瞧见他坐起了身子,背挺得直直的。
他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开门前,他的头朝我这转了过来,正好对上了我的眼睛。
我吓得合上了被子,牙齿都忍不住地打颤。
再掀开时,房门大敞着,我弟已经不见了踪影。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