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咬紧牙关执意不碰柳妹，柳妹就是再蠢再疯，也不会闹到今天这地步。

“……可是离婚，她不同意。”刘恩的眼神像一潭死水，满是无望：“我早就提过很多次了，每次她都抱着蛇.仙木雕对着我，说柳.仙娘娘不会允许我们分开，要是我想离婚，柳.仙娘娘就会杀了我和儿子……”

以柳妹的性格，她的确能做出这种极端行为来。

我又叹了口气，本想再安慰刘恩几句，可突然间，我想到一个主意……

像柳妹这种情况，很适合去泰.国做鲁.士灌.顶啊！

我把这主意跟刘恩一说，他愣了下：“只听说过醍醐灌顶，这鲁.士灌顶又是什么意思？”

“还真跟醍醐灌顶差不多。”我说着掏出手机，给刘恩展示我之前带顾客做时拍的照片。

那顾客是个小老板，有次带女助理出去应酬，女孩不肯敬酒，惹了甲方生气，二十多万利润的买卖就这么吹了。

他一气之下就在散会后打了女孩一耳光，骂她蠢得跟猪一样，不会喝酒就滚回家吃奶别出来祸害人！

其实打完后，小老板就有点后悔，想着女助理实在学不会应酬就算了，明天开了她再多给点补偿，大不了换一个酒量好会来事儿的助理呗。

可没想到第二天，女助理没来上班。

小老板以为女助理生气了，主动离职，他也没当回事。

没想到三天后，小老板开始做恶梦，梦见自己被活埋，惊醒后口鼻中还残留着恶臭。

又过了几天，小老板得到消息，那女助理脑死亡了，浑身插满管子靠医疗仪器维持心跳呼吸。

当晚女助理挨了打，满心委屈的蹲在酒店门口哭，应酬完本来就晚上十点多了，她哭着跟闺蜜打了俩小时的电话，折腾到凌晨才往家走。

梨花带雨又满身酒气的漂亮女孩，就像一块香喷喷的大肥肉，被一帮流氓盯上了。

这事儿吧，不能说全怪小老板，可从那之后他夜夜做恶梦，精神萎靡，身体变差，工作也连连失误。

小老板找到我后，我带他去找了个师.傅，做了一场灌顶fa事。

过程中，小老板先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紧接着整张脸都通红通红，嘴巴张的很大，喉咙里发出呼吸不畅的嗬嗬声。

他家属吓的脸都白了，好在很快小老板苏醒过来，他刚刚以女助理的视角，感受了她被流氓侮辱的全过程，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被活埋，醒来后满嘴恶臭……

“这个fa事就相当于洗涤人们身上的罪恶，让人焕然新生，有罪之人也会在施法过程中受到感化，醒悟或是主动赎罪。”

听我介绍完，刘恩无比心动，这可太适合柳妹了。

可现实问题是，柳妹没有护照，他的钱也赔光了，房子都抵押出去了，哪来的钱跑去泰.国做fa事呢？

最后，我求爷爷告奶奶，从泰.国合伙人手里请了一块鲁.士头牌回来。

这个牌非常少见，效果和崇.迪fo、四面fo一样，都是效果极强的正牌。

而且鲁.士fa门历史悠久，鲁.士们被认为是向神明接受知识，再教导世人的智慧老者，所以佩戴还能增强智慧，洗涤心灵。

纯银的牌后面镶嵌着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老虎皮，正面是个四眼老虎头。虽然是猛兽，可那老虎的眼神莫名有种慈悲感，让人移不开视线。

刘恩看到虎头的一瞬间，眼圈就红了，他说感觉几十年的委屈涌上心头，非常悲伤，又有种小孩子扑进妈妈怀里的心安。

拿到牌后，刘恩在牌外面套了个银壳子，让刘昌贤送给他妈。

刘昌贤右手残疾之后对母亲怨恨很深，根本不愿意送礼，刘恩又是讲解，又是劝说，折腾了小半个月，才戴在了柳妹脖子上。

佩戴后，柳妹变化很大。

最初半年她总是昏昏欲睡，一天恨不得睡十七八个小时，清醒的时候眼神也比较迷离。

刘恩非常知足，睡就睡吧，至少柳妹不出去给他惹事，儿子周末放假回家，柳妹也不会打扰他的学习了。

半年后，柳妹逐渐不再长时间睡眠。

她话少了很多，也不在供.奉木雕蛇.仙的屋里自说自话了，偶尔会买菜做饭干点家务，甚至有一次看到刘昌贤残疾的右手，她还流了两滴泪。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了七年。

这七年里，我从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牌商，逐渐成长为了本地最大老牌商。冲着我童叟无欺名号来找我请牌的人越来越多，我开起了自己的店，生意也越做越大。

刘恩非常感激我，时不时到店给我送礼，一般是送他自己画的仿古书画，还有烟酒水果之类的。

有时候他还会带柳妹来，柳妹偶尔想起她的蛇.仙娘娘，嚷嚷着要积福报做善事了，刘恩就带她来找我，让我帮忙安排放生祈福之类的法事。

没了柳妹拖后腿，刘家一点点变好。

虽然刘昌贤受了很大打击，加上手部残疾没考上好大学，可他本身非常聪明，大学期间自学了一门小语种，毕业后做起了同声传译。

这门工作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又轻松，赚的又多。

刘恩呢，因为主任一家的事，他升职评职称什么的事没戏了，可他学术水平过硬，加上人品好，几年过去也成了学生口中风评极好的教授。

我曾经以为，刘恩的劫难到头了。

柳妹已经是年过半百的柳老太，只要她不再发神经，刘恩一家都能有比较好的结局。

可惜啊，我还是低估了柳老太。

她的控制欲，以及那该死的自尊心，终于还是狠狠打碎了刘家的平静生活。

而她再度发作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刘昌贤结婚了。

在正常人眼中，手部残疾的刘昌贤能找到那么好的老婆，纯属祖坟冒青烟级别的幸运。

可柳老太却为了三毛钱，亲手毁了儿子的婚事。

刘昌贤第一任妻子小孟，是他的同事。

两人日久生情，女孩长得不算漂亮，但挺温柔，垂眸一笑的女人味深深吸引了刘昌贤。

和小孟求婚前，刘昌贤就把他妈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他说柳老太年轻时受到刺激发了疯，她要是说了不对劲的话，或是做出奇葩事来，小孟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小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她去刘家见公婆时，还是被柳老太气了个半死。

第一次上门，小孟给准公婆一人买了一份礼物，当时是秋天，她买的都是同一个牌子的保暖内衣。刘恩那套是藏蓝色，柳老太的是枣红色。

刘恩对礼物非常满意，夸料子好，颜色也好看，小孟正开心呢，一旁的柳老太忽然抓过刘恩手里的保暖衣，一把扔在地上。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柳老太一言不发，摔门回了卧室。

小孟走后刘恩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柳老太始终不说话，第二天刘恩起床时，看到自己身上挂满碎布条。

小孟买给他的保暖衣被剪成了碎片，柳老太倒是穿着自己那套枣红色的保暖衣，在旁边睡的正香。

事后，柳老太愣说刘恩那套衣服颜色不吉利，藏蓝色是‘老人衣’的颜色，死人才会穿。

可刘恩有不少类似颜色的衬衫，之前柳老太也从没说过这是‘老人衣’。

后来柳老太又见了小孟几次，婆媳每回见面，柳老太都要发一顿神经，不是火冒三丈的闹事，就是阴阳怪气的贬低小孟。

刘恩心里隐隐担忧起来，他找我说了这事，我俩一合计，柳老太这是觉得家里多了个儿媳妇，自己‘女大王’的地位不稳了。

她一开始剪碎刘恩的保暖衣，是觉得他不配和自己穿一样好的衣裳。

这也是给儿媳一个警示，让她明白自己才是这个家的唯一主人，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柳老太让小孟和刘恩刘昌贤一样归顺于她，臣服在她的脚下。

可惜，小孟并没懂柳老太的意思，更不会容忍柳老太的无理取闹。

刘恩求我帮他找更厉害牌，我摇了摇头，连鲁。士头牌都压制不住的话，其他牌恐怕也没什么效果，要不然直接做鲁.士灌顶的fa事吧。

刘恩同意了。

当时刘昌贤和小孟的婚礼日期将近，一堆事情等着刘恩去办。

柳老太的护照一时半会也办不下来，他只能等婚礼结束再带柳老太去泰.国。

刘恩祈祷儿子婚礼一切顺利，等俩孩子结了婚就搬出去，再也不让柳老太和他们见面。

可千防万防，他还是没防住。

儿子从结婚办完到闹离婚惨淡收场，只用了几天时间。

而事情的导火索，仅仅是三毛钱的一袋盐。

刘恩打定主意要带柳老太去泰.国做fa事后，我联系了很出名的一位师.傅，连去机场接他们的司机都订好了。

可到了约定的时间，刘恩却迟迟没联系我。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几天后刘恩来了我的店，他看起来像老了十岁，背都挺不直。

“昌贤离婚了。”刘恩说，“小孟喜欢孩子，要备孕，她不想点外卖要自己做饭，她，她和昌贤去超市买健康食品，让她看见了……”

刘恩声音很平静，提到柳妹，他用‘她’来代替，甚至不愿从嘴里说出柳妹的名字。

刘恩一滩死水似的平静描述着当天的经过，我却听的心惊肉跳。

婆媳在超市偶遇后，柳老太非要跟着小孟，小孟买什么她都要阻止，或是在旁边说风凉话。

小孟买鱼，她说小孟选的不新鲜，小孟买鸡蛋，她说小孟挑的都是烂鸡蛋，非要换成自己选的。

小孟一开始还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了，她都活了二十多年了，难道连鸡蛋都不会买？婆婆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吗！

买蔬菜的时候，小孟拿了袋子正在选，柳老太自顾自把她选的西红柿塞进小孟的塑料袋里，让她今晚吃西红柿炒蛋。

小孟黑着脸说不要，柳老太火了，抓过西红柿就扔在脚下，用力踩了个稀巴烂。

超市人都过来围观，刘昌贤气的大吼，让柳老太滚远一点。

这一举动，更激起了柳老太的怒气。

“好啊，娶了这sao货你都忘了娘了！新进门的媳妇都骑到老婆婆头上了！”柳老太边骂，边从小孟的推车里抓东西往地上扔，扔一件，骂一件。

她骂小孟不知好歹，是个什么jian货还想用好东西，扔到最后，是一袋海盐。

“刘昌贤，你按咱家的规矩，去拿一袋子盐来！”

柳老太说着，狠狠把海盐扔在小孟脚边：“进了我家门就得按我的规矩做！你们吃的用的全都得我管，这个家都是我管！”

“你管，你凭什么管？”小孟也急了。

“我不管？那这个家都让你给祸害光了！”柳老太针锋相对，抬手要抓着小孟，逼她去柜台拿柳老太一直买的那种盐。

小孟挣扎中，手指勾住柳老太的项链，就是我那块鲁.士头牌。

项链断了，柳老太脖子也被勒出一道红痕，她怒气上头，当场和儿媳妇打了起来。

这事闹的特别难看，小孟娘家都打上门来了，最后小孟一家合计了一下，婆婆的精神病保不齐会遗传，趁着没有孩子，小孟直接和刘昌贤办了离婚。

那条鲁。士头的牌最终也没找到，不知道是被围观者捡走了，还是遗落在超市哪个货架底下了。

没有牌压制，柳老太又恢复了昔日风采，找出了落灰的蛇.仙木雕，张口闭口就是大家都有罪。

我一直尝试联系刘恩，让他带柳老太去泰.国做fa事，哪怕再请一块牌也好。

不是我惦记着刘恩的钱，而是我心里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可惜，刘恩再也没来店找过我，他的手机停机了，大学教授的职务也辞掉了。

又是几年后，我从新闻上看到了刘恩，也看到了他和柳老太的结局。

柳老太被杀了。

刘恩杀完人，直接去了警局自首，他只求一死。

刘昌贤却在警察局里怒吼，说父亲是无辜的，姓柳的才是该死的那个。

刘昌贤提供了监控视频，说出了这几年的经过。

和小孟离婚后，刘昌贤万念俱灰，他辞了职，逃出了家，租了间房子没日没夜的上网，刘恩也搬来和儿子同住，不再管柳老太死活。

儿子丈夫都逃走了，柳老太一身的威风抖擞给谁看呢？

她成日在家里闹腾，闹的四邻不安，警方无奈，一次次寻找刘昌贤，一次次把柳老太这个祸害塞给刘家父子。

被杀前，柳老太得知儿子要二婚。

刘昌贤跟一个离婚带娃的女人好上了，那女人不嫌弃他，还怀了他的孩子。刘昌贤仿佛看到了希望，可柳老太却说那女人和她生的拖油瓶生肖都是龙，冲撞了柳.仙娘娘，是大大的不吉利。

为了平息娘娘的愤怒，柳老太在儿子家做fa，搞的到处都是血。

那监控，也是为了监视她，毕竟柳老太疯癫的厉害，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刘昌贤给母亲跪下，求她放过自己，刘恩也跪下了，可柳老太还是不同意。眼看儿子二婚又要完蛋，刘恩再也受不了了，他趁柳老太给蛇.仙木雕上香的时候，抓起木雕，冲柳老太的脑袋狠狠砸下去。

柳老太供.奉了一辈子的蛇.仙，最终要了她的命。

大学教授杀妻事件曝光后，有不少同情刘恩的老熟人，主动提出帮他作证。可法大于情，刘恩最终被判了八年。

刘恩入狱后，我总想起他。

他和刘昌贤那么好的人，为什么摊上柳妹这样的毒妇？

如果刘恩年轻时没有去农村住牛棚，如果他死都不同意和柳妹结婚，如果他第一时间带柳妹回城，如果柳妹第一次在家跳大神时就被强制送医，如果刘昌贤结婚前就和小孟远走他乡……

可惜，生活没有如果，刘恩父子的人生，也无法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