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1.男小张和女小张

整件事是从一个小故事开始的,让我从头告诉你。

那晚回到家里,收拾行李,敷完面膜,等一切规整完毕后,小张夫妇一起关灯上了床。

之所以叫他们小张夫妇,是因为他们二人同姓张,弓长张。为了便于讲述,下面我会分别叫他们男小张、女小张。

时针指到12点。男小张在看抖音,这是作为神经外科医生的他,入睡前必须的步骤,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自然。女小张睁着眼盯着时针,秒针明显在走,分针以微弱的幅度也在走。身边男小张屏幕上的光微微闪着,窗外的月光微微地晃。

在这种晃动中,她心里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说话时掉在嘴边的发丝,就像雪地里吹起的一缕暖风,有些让人不适,但仿佛一石入水,稍起了两圈波澜,很快就会归于平静。

女小张没继续深究。她扭过头,将半边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长途旅行让她周身疲乏,一阵一阵地犯着困。

她对男小张开口:“你在看什么?”

男小张嘟囔了句什么,可女小张没听清。女小张转过身,视频的声音隐隐绰绰,在她耳膜里嗡嗡地响,好像是社会新闻,那画面也像声音一样,打了一层薄薄的马赛克。

她用半只眼睛看着半张脸沉浸在躁动不宁的光影里的男小张,忽然说:“我给你讲个鬼故事,你看能不能听懂。”

男小张放下手里的画面,他扭过头来,现在他的半张脸也埋进了枕头里。

他用自己的半张脸看着女小张的半张脸,温柔开口:“好。”

2.小故事

女小张的故事是这样的。

你新搬进一处单间,一栋老楼,房间里有一张老床。你的工作很辛苦,每天回家很晚,到家后你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安安稳稳在你的老床上睡一觉。可惜,你睡不了。因为每天在你半梦半醒的时候,楼下都会传来巨大的吵嚷和蹦跳声。那声音实在太大了,震得你的床板跟着一起跳。你下楼和邻居理论了三次,无果,每晚依旧会被巨大的喧嚣吵醒。这天晚上,你又被巨大的震动弄醒了。你决定冲下楼抓他个现行。你下了床,趴在地板上,用耳朵贴着地板听。你先是笑了,而后很快,你发出了巨大的惊恐的尖叫声。

故事结束了。

女小张看着男小张的半张脸,幽幽开口:“你能猜出是为什么吗?”

男小张饶有兴致地歪了歪头,尽管他的脸还是埋在枕头里,但比起刚才,已略微变化了个角度。

“她怎么笑的?”

“故事里没说。”

“她是跳下去还是轻轻落下去的?”

“故事里也没说。”

男小张瘪了瘪嘴,表情生动了些。

“她和楼下人交涉时说了什么?”

“故事里没说,故事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多的一个字都没有。”

女小张很认真地回答他。男小张微微皱眉,摇头,说那我猜不出来。

女小张的嘴角在同一时间微微提了起来,仿佛有些得意。

“因为当她趴在地板上听时,楼下没有了动静。她以为邻居怂了。但当她抬眼,和床下平视时才发现,原来每晚的声音是从她的床板下面传上来的……”

这个故事有些吓人,尤其在森森的没有光的夜晚听起来。可男小张并没有意料中的惊慌。他很快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可能,地板的响动和床板的响动不一样,怎么会听错。”

女小张一下有些烦了。他总是这样,任何事情都要争,什么都要抬杠。

“怎么不一样?它们俩都是木板。”

“你的故事里没说都是木板,而且即使是木板声音也不一样,楼下的声音上来时还要穿过水泥地,床板只是木头。”

“故事里是老楼,不是水泥地。”

“那你又没说清,老楼也是水泥地,现在哪儿有纯木结构的房子?”

“你不管,这个故事就是这样,恐怖吗?”

“一般,床板下和地板下的声音肯定不一样,这个故事很难说服我……”

“你怎么知道不一样?”

女小张打断男小张的质疑,她的话先是不耐烦,而后很快又被注入了另一种意味。

这种意味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是啊,他怎么知道声音不一样呢?

3.女小张

女小张忽然觉得有些迷糊。方才她的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有的熟悉,有的陌生,而那些画面最后归于一个问题:前两天他们出门旅行的缘由是什么?怎么她一下想不起来了。

她愣愣地看着男小张,男小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此刻的他显得有些被动,也有点慌乱,不知道在想什么。

窗外好安静,月亮、树影和微风都停了,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黑。

墙上的钟还在走,滴答滴答,抖音里的视频也没关,反反复复放着刚才男小张看的那条。

那条视频又到底在说什么?

女小张被自己隐隐绰绰的某种想法吓到了,她忽然觉得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此刻的场景和她听说过的另一个恐怖故事完美对标了。在那个故事里,一对情侣因为某种原因误吃了人肉,反应过来后拼命呕吐起来,他们是这样问对方的:“你怎么知道刚才吃的东西是人肉呢?”

对啊,你怎么知道是人肉呢?你吃过吗?

你怎么知道床下和地下的声音不一样呢,你听过吗?

女小张是这样联想的。很快,她否认了自己可笑的想法。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太累了,所以才出现这种奇怪的疑问。

她究竟在怀疑什么呢。

她抬眼看着男小张。眉眼、鼻梁、嘴唇,都是她爱的模样。男小张是个杠精,但也是她的爱人。

她的心柔软了下来,连带着她的笑容也软和了不少。她的脚丫在被子里碰到了男小张的腿,冰凉凉的触感和这间被暖气包裹的卧室那么格格不入。

“我给你捂捂脚吧。”她笑着说。

4.男小张

要说不害怕刚才那个细思恐极的故事,肯定是骗人的。男小张很肯定自己的背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过他不愿承认,所以拼命挑女小张话里的硬伤来缓和气氛。

女小张是个感情和思维都很跳脱的姑娘,男小张是个医学生,人在他眼里无非是一堆肉、一层皮加上一副骨架的组合。他们本来南辕北辙,可在一起十年的时光已经让他们对彼此的想法熟悉得就像从一个大脑里出来的一样。

女小张喜欢看恐怖故事,也喜欢在大半夜说给男小张听。这是他们过去夫妻生活里不言而喻的某种情趣。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喜好,女小张的思维在某些时候也显得和常人不大一样。

比如在这次旅行前一晚,男小张被女小张从睡梦中叫醒。她穿着睡衣,一脸严肃地站在床边,盯着自己开口。

“老公,咱们门口有个鬼。”

男小张反应了半晌才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女小张的话。他不由自主问了句为什么。

女小张的神色愈发认真了。

“刚才有人敲门,我应了声,敲门马上停了。我凑近猫眼看,屋外没有人。紧跟着我才一转身,敲门声又响起来了。我冲上去看,屋外还是没有人。我大声问谁啊,也并没有人回答我。”

“可……你怎么会觉得是鬼呢?”男小张觉得好笑,可女小张的模样太认真了,此刻笑出声又显得不大合适,那怪异的气氛逼得他也沉下脸来。

“我是推断出来的,”女小张紧张地压着声解释,“假设外面是人,我应了却不回答,等我离开了又敲,再问还是不回答,说明不是敲错了,也不怀好意。我从猫眼往出看和声音停下来之间只用了一秒,外面没人,也没脚步声。我反复试了两次,他一敲我就应,应了马上看,还是没见着任何人,你说什么东西能跑那么快?”

女小张的话里已经不把门外的“人”当成人了。

“老公,你起来看看,怎么办啊?”

男小张被这莫名其妙的事唤醒,一来有些起床气,二来也觉得女小张的思维太过滑稽,脸色便不大好看了。他穿着拖鞋,揉着鸡窝一样的脑袋走到门边,顺手抄起擀面杖,女小张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忽然小声地开口。

“老公,小心!”

电光火石间,那句话让男小张忽然一阵恶寒袭上!他的心仿佛被一双大手死死攥住,通通地挣扎两下,又被狠狠地拽回肚子里。

那时……那时好像和现在一样,彼时彼刻,也如此时此分,在深夜十二点过。

那么后来呢?

男小张的思绪忽然飘开了。他的注意力回到此刻,回到那双温暖的捂着他冰凉双脚的小手上。

那是他深爱的女小张的双手啊——是什么地方不对劲,才让直觉把他强行拖回现实呢?

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