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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伴赵明是山里一个小村子里的普通农民，结婚多年了也只生了一个女儿小芳。

我记得小芳刚出生时，村里的人都说我们没有生儿子未免可惜。在乡间传统观念里，没有儿子意味着断了香火，晚年无人照顾。我听了心里难免有些怅然若失。

赵明倒是大大咧咧的，总说生儿育女的事听天由命，既来了女儿就好好把她养大。我也知道再要小孩的希望渺茫，只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小芳身上。

小芳从小就聪明乖巧，大家都夸她。我和赵明辛苦工作，好不容易攒下了些钱，就送她上学。赵明说过，辛勤劳作才是最让人尊重的，不要因为女儿身份就误以为她将来不需要独当一面。我非常认同他的话。

然而，好景不长。赵明外出打工回来，说在县城听到有人这样评论我们：“人家老王家有儿子靠，李家有女儿养，就他家赵明一穷二白，连个儿子都没生育出来，简直是个废人。”

我听了心就像刀割一样痛。我们一直勤勤恳恳，却因为没有儿子就被人看轻。赵明劝我别放在心上，可是村里时常有人对我说：“你生不出儿子，小心你老公跟你离婚找小的去了。”

我整日胆战心惊，生怕赵明认为我没用，就要抛弃我。好在赵明从没改变对我的态度，还一直鼓励我不要被外界影响。但我心里那份惶恐不安的感觉久久无法散去。

为了能生个儿子续香火，我搜寻各种思想，祈祷上天眷顾。可我的身体再也怀不上，我们就这样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孤独地活了下来。

小芳上小学后表现优异，老师都夸她聪明好学。看着女儿的成绩单，我和赵明夫妇总是忍不住洋洋自得。

为了鼓励小芳读书，我们常常对她说，只有学有出息，才能改变命运，不再像我们一样受人歧视。小芳很听话，放学回家就马上做作业。

我看她写字还不太熟练，就趁晚上教她认字读书。虽然我自己没文化，但孜孜不倦地指导女儿。我相信只要努力，女儿的前途一定会更好。

小学毕业时，小芳考取了县里最好的一所初中。这对我们来说是莫大的骄傲。村里都说，赵明他们家虽然只有女儿，好歹人家女儿读得好，以后还能考个大学。

我激动得泪水盈眶，终于看到希望，也终于感受到被人尊重的喜悦。赵明笑呵呵地说，我们辛苦没有白费，女儿会有出息的。

为了方便小芳上学，我们把她送到学校宿舍住。我担心她一个人离家在外会不习惯，常常打电话嘘寒问暖。小芳都说她一切都好。

高中三年很快就过去了。这几年我和赵明都在县城打零工，想尽办法挣钱供小芳念书。高考前，小芳考了一个好成绩，让她顺利考入了一所重点大学。

收到女儿的录取通知书那一刻，我们激动得抱在一起跳起来，仿佛经历了一场梦幻般的胜利。老天爷终于眷顾了我们，我们也有翻身的一天。

村里张贴了小芳的光荣事迹，说从这个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就是一个女孩子。我和赵明沾沾自喜了好多天，感觉为人父母的责任完成了。

大学4年很快过去，小芳顺利毕业找到了工作。不久之后，她就跟一个城里小伙子王强相恋了。

王强是个公务员，条件不错。我和赵明觉得王强人不坏，双方父母都同意了这门亲事。

结婚那天，小芳穿着漂亮的婚纱真是好看极了。她摇身一变成了城里人，我们也终于放下了多年来的心事。

婚后，小芳就很少回家看我们了。她和王强租了房子住，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

偶尔我给小芳打电话，她总是敷衍地应两声，然后找借口挂断。我好想念女儿，但她明显已经把我们农村父母忘到脑后了。

有次我拿着自己种的蔬菜去看她，她皱着眉头说：“妈，城里什么都有买，您带这些东西做什么，把我家弄脏了怎么办？”

我尴尬地把菜收回包里，心如刀绞。我们向来勤劳，种出的菜代表着辛勤的劳动，女儿竟嫌弃我们脏。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往女儿家带我们种的蔬菜。赵明看出我的失望，但也不知该如何开导我。

小芳整日忙工作，我们这对乡下父母在她心里已然是外人。她嫁到城里，跟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渐行渐远。

小芳离家后，我和赵明又变回了孤独的两个人。

赵明整天无所事事，经常一个人喝酒。他说，人老了，就是该喝点小酒。

起初他只是喝一点，然后咂咂嘴说上几句多余的话。我知道他是寂寞，也就由着他去了。

但渐渐地，赵明喝酒的量越来越多。他喝醉后脾气也越发地暴躁，经常无缘无故地大声嚷嚷，吵得我心烦。

有时候我劝他少喝一点，赵明就抓着我的手大声说：“我活这么大，辛苦一辈子，什么都没有了，就剩这瓶酒是我的心头好。你别管我！”

我看他这样，只能默默地叹气。我们辛苦培育的女儿飞走了，他心里空落落的，我能理解。

但是赵明靠酒精来逃避现实，这让我很担心。我害怕他整日醉生梦死，把身体弄垮了。

我们老两口本就孤独，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该何去何从？这种焦虑日日夜夜折磨着我。

过了一段时间，小芳生了个儿子。我高兴极了，终于有外孙了，这样晚年也会有人伴随左右。

我主动提出来照顾小芳的月子，以及帮忙带外孙。我想借此机会跟女儿亲近亲近，补回这些年的亏欠。

可是小芳拒绝了，冷冷地说：“妈，我婆婆会来帮我，您就别来了。”

我很伤心，心想我是你亲生母亲，怎么就不如一个婆婆了呢？

后来小芳打电话来，说婆婆有事出门，让我去帮忙照看外孙。我高兴极了，赶紧收拾行李奔赴女儿家。

可真到了女儿家，我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小芳对我摆着脸，话里话外都透着不耐烦。我心如刀绞。

小芳上班前交代我各种注意事项，字里行间都显示出她对我的不信任。我觉得她简直把我当成了雇佣保姆。

外孙倒很可爱，主动跟我亲近。我怕自己照顾不好，让他受委屈了。

没过几天，小芳就催我离开，说婆婆要回来了。我苦苦哀求想再留几天，她假装有急事一定要我即刻离开。

我百般不舍地离开了女儿家，心如死灰。小芳明显已经把我视为外人，我对她已毫无意义。

我回家没几天，小芳突然打电话来，语气恳切地让我再去照顾外孙几天。

我欣然前往，心想终于有机会跟女儿重新建立感情了。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去就毁掉了我跟女儿之间最后的亲情。

事情是这样的：

有一天早上，女婿王强匆匆出门上班，临走时问小芳有没有看见他的黑色公文包。公文包里装了两万现金，是他前几天刚在银行取出来的。

我和小芳都说没见过。王强着急上班去了。

小芳翻箱倒柜地找那个公文包，脸上满是焦急。我也帮着找啊找，可就是完全找不到。

中午小芳回来了，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可怕。她逼着我说是不是我拿了那两万块钱。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亲生女儿都不相信我，怎么可能呢！我激动反驳，说我做母亲的怎么会偷你的钱呢。

小芳厉声说这些年家里没丢过东西，我来了就丢了钱，不是我谁会拿呢。她的话刺痛了我的心。

外孙也出来解围，说外婆不可能拿妈妈的钱。小芳毫不犹豫地呵斥外孙不要插嘴。

我看她这副样子，心如死灰。亲生女儿竟然怀疑我偷钱，我们的母女之情就这么断了。我当即报了警。

后来警察调查，钱被王强自己弄丢了。小芳和王强无地自容，我看着他们的样子，只感到心凉。

警察处理完这起误会，严肃地批评了小芳夫妇一番。他们只能低头认错。

我冷眼旁观，心如死灰。亲生女儿连我都能怀疑，我们的母女情分彻底终结了。

小芳求我别生气，她只是一时紧张着急，说话才失了分寸。她哭着请求我原谅她这一次。

我沉默地收拾行李离开了女儿家。王强追出来请求送我，被我拒绝。我知道，就算她百般挽回，我们的关系也回不到从前。

一路上我泪流满面。我把女儿养大成人，她竟然在我最无助时怀疑我。我做母亲的，失败透顶。

回到家里，赵明气坏了，要去城里找小芳算账。我摇头拦住他，说就让她去吧，我再也不会插手她的生活。

以后我决不再去看望小芳，也不接听她的任何联系。

我给她做母亲，付出了一辈子的爱。但她在我心灵上造成的伤害，永远无法弥补。

从此之后，她在我心中已经死去。做母亲的我，必需保全最后的尊严。

结语：

经历了这场变故，我和赵明老两口默契地选择不再提起小芳。

我们就像两棵从土里拔起的树，边缘参差不齐，却还牢牢扎根在一起。

赵明安慰我别再难过，我们还有彼此。他也渐渐戒掉了酗酒的坏习惯，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我也不再整日想着女儿，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种地和养鸡上。

到这个年纪，我们老两口依然可以自食其力，我感到无比欣慰。

村里要修路，政府给了我们一笔补偿费。我们决定用这些钱，把破旧的房子打扫修缮一番。

我心里明白，这是给我们留下的最后一点尊严了。

小芳后来有时候还试探性地打电话过来，我决然没有接听。

她也尝试过拜托亲戚劝我们原谅她，被赵明严词拒绝。

我和赵明心意已决，再无回头路。做父母的，总要保全最后一丝自尊。

也许这就是我们老两口的宿命吧。我们只剩下彼此，度过生命最后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