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盘腿坐在地上,秋容战战兢兢的坐在一旁,和白婉保持着距离,她现在越来越惧怕白婉,根本不敢挨着她。

“吃饭了。”

狱卒吆喝一声,把碗随意放在牢门口就走了。

“奴婢去拿吃的。”

秋容如临大赦,急忙起身往牢门口走去,她端起碗,看到里面放着两个凉透的白馒头,悄悄看了一眼白婉,这馒头硬邦邦的,自家小姐大概会嫌弃吧!

“小姐,你中午都没吃东西,吃点东西吧!”

秋容把碗递到白婉面前,白婉抬眼看了一眼馒头,看到馒头上是冷的,还沾了灰,她嫌弃移开目光,“拿开,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秋容不敢再劝,默默把碗放在地上,自家小姐不吃,她也不敢吃,哪怕她现在饿的肚子咕咕叫。

“秋容,秀巧死的那天晚上,云姜扣留了你许久,你和她说了什么?”

白婉冷不丁的问。

吓的秋容手一抖,碗也掀翻了,她顾不得扶碗,跪在地上道,“那天晚上奴婢就和小姐解释过,奴婢什么都没说。”

“真的?”

白婉盯着秋容。

“奴婢在小姐身边多年,也牢牢记着秀巧的事情,奴婢不敢欺瞒小姐。”

白婉这会还是信秋容的,她并没有什么大把柄落在云姜手上,又亲眼目睹秀巧的下场,没有理由背叛她。

但她直到现在都没想通云姜是从哪查到这些事的,秀巧对这些事毫不知情,不可能是秀巧说的,难道是李掌柜?

但她从没有和李掌柜说过自己要做什么,而且李掌柜也没有直接和黄老四接触过,找的是个中间人,那个中间人早就已经离开了京城,这件事明明没有一点纰漏,为什么云姜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想到现在都没有想清楚这里面的缘由,好在刘大人顾及她的身份,虽然亲自审问她,却没有对她用刑,不然她会在这大牢中受尽苦楚。

她现在一口咬定手帕是被偷了,自己也不认识何大力,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云姜苦心积虑把脏水泼到她身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云珩毕竟是云家人,有云姜在耳边蛊惑他,怕是也靠不住,她现在只能盼着萧翊快点回来。

还有秋容,她一定要让她好好的管好自己的嘴巴。

想到此,白婉警告道,“秋容,之后若刘大人单独审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可记住了?”

“小姐放心,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你若是乱说话连累我,你也难逃一死,就算命大能活着出去,赵王也不会放过你,秋容,你要记着,我没事你才会没事。”

白婉眼神阴冷,秋容被白婉的眼神吓住了,她不敢再看,整个身子都伏在地上,“奴婢明白。”

此刻秋容是绝望中带着一丝希望,绝望的是一旦白婉无法把自己摘干净,她就会被推出来顶罪,白婉不可能保她,这份绝情让她实在无法心甘情愿替白婉去死。

她唯一抱着的希望便是云姜,希望自己这一把能赌赢。

若能活下去,她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一夜,白婉都没睡,又冷又饿的她满脑子都是出去后如何狠狠报复云姜。

秋容也没睡,她饿的不行,天黑后悄悄捡起地上的馒头吃了起来,小姐嫌弃,她不嫌,她想好好的活下去。

第二天,云珩和云姜一起来大牢里看白婉。

看到云姜,白婉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这个贱人还故意跟过来看笑话,让她想单独和云珩说点什么都没机会。

“珩哥哥……”

白婉委屈唤了一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云珩快步走到牢门前,“婉儿,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珩哥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杀人,那条手帕我早就弄丢了,我也不知道那块手帕怎么就到了那个歹徒手中。”

白婉急急的解释。

“我当然相信你,婉儿,委屈你了,我一会儿就去找刘大人。”

看到白婉,云珩非常心疼,安抚着白婉。

云姜提着食盒上前,“哥哥,这案子已经传了出去,紫兰今早外出都听到有人议论,外面无数人看着我们呢!刘大人的品性你也知道,他定会秉公处理,若我们强行干扰刘大人办案,婉儿这辈子都会是杀人嫌犯,还会连累爹爹和相府的名声,咱们可不能冲动。”

“婉儿是无辜的,我相信刘大人定会还她清白,这几天就暂且委屈婉儿,比起洗脱杀人嫌疑,在大牢里待几天不算什么,婉儿,你说呢!”

云姜一脸关切望向白婉,此刻白婉气的简直要吐血,云姜居然把这事传了出去,这是故意把她放在火上烤,绝了相府插手这案子的可能。

相府一向重名声,刘大人又是出了名的清官,云珩就算想救她也不会再做什么,他再喜欢她,终究是顾及相府的。

云家的人果然都靠不住。

最重要的是哪怕最后证明她是无辜的,这事已经传了出去,她的名声也会受累,以后议亲都会被嫌弃。

好毒辣的心思。

她忍了又忍,才把心中这口怨气忍下去,乖巧点头,“姜姐姐说的对,我这点委屈不算什么,我相信刘大人会还我清白。”

“我和刘大人招呼一声,让他善待些婉儿,你放心,再过几天,等刘大人查清楚这事,我亲自来接你出去。”

云珩也知道云姜说的有理,这事证据太明显,传出去后也有太多人盯着,他们不宜插手,交给刘大人去查是最好的结果,刘大人和相府颇有渊源,相信他也不会故意为难白婉。

“对了,婉儿,我们给你带了些吃的,都是你爱吃的,你吃点东西。”

云珩接过云姜手里面的食盒。

云姜微笑道,“这可是我亲自准备的,婉儿,你多吃点,牢里没什么好吃的,还有你这脸也需要继续抹除疤药,我帮你把药也带过来了。”

说完云姜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瓷瓶,秋容只能过来把东西都接了过去。

云姜注意着白婉的神情,看她垂下眼睛,她差点笑了,看来白婉也快忍不下去了,特地强调这是她亲自准备的,她就不信白婉敢用这些东西。

在牢里还想吃好东西,简直做梦。

“以后我每天都会差人给婉儿送吃的。”

“还是姜儿安排的周到。”

“婉儿是我的妹妹,我当然要好好照顾她,哥哥,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我都会安排好,明天我们再一起过来看婉儿。”

再抬眼,白婉脸上也有笑意,“姜姐姐对我真好,费心了。”

云珩又叮嘱了几句,直到狱卒催促才和云姜一起离去。

“小姐,这东西……”

秋容揭开食盒,白婉一脚踹倒食盒,里面的饭菜糕点全部都撒了出来,秋容直勾勾望着地上的饭菜吞了吞口水,她昨晚偷吃了一个馒头也没吃饱,不吃留给她吃也好啊。

“看什么,不怕有毒吗?”

“公子还在一旁,大小姐不至于下毒吧!”

秋容小声道。

白婉稍微冷静了些,她现在可不敢相信云姜,宁愿吃大牢的冷馒头也不会吃云姜送的东西,她从前怎不知云姜这么恶毒。

还敢假惺惺给她送药,这张脸就是拜她所赐,她不能中计,一定要冷静,云姜以为这一次能置她于死地,却不知她还有一张最大的王牌。

等她出去再和她细细算账。

云姜和云珩一起出了大牢,云珩去见刘大人,云姜没有跟着一起去,坐在马车里等着他。

“小姐,何大娘也来了。”

紫兰候在马车门口,忽然掀起马车帘子禀报道。

“请她过来一趟。”

“是。”

云姜知道何大娘定是刘大人请过来问话的,她知道不少事情,看来刘大人对整件事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何大娘神情憔悴,云姜站在马车外面等她,何大娘刚刚准备给云姜行礼,云姜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听刘大人说是小姐找到了那个杀人犯,小姐果然说话算数,谢谢小姐替大力做的这些。”

何大力失踪这么久,何大娘早就想到他可能遭遇不测,此刻看到云姜,她满怀感激,若没有云家小姐帮忙,何大力只会这么不明不白死在荒山野岭成为孤魂野鬼,如今好歹能将他带回家。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你放心,刘大人定会严惩凶手,还何大力一个公道。”

这事牵扯到了相府的表小姐,何大娘不知道相府会不会出面保表小姐,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黄老四一个人身上。

云姜对她有恩,她摸不清楚她的态度,也不敢多说什么。

云姜明白何大娘顾虑,只是道,“何大娘,你尽管把你知道告诉刘大人,你放心,这事相府不会插手。”

何大娘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云姜会这样说,刚刚刘大人找她问话,她都照实说了,见到云姜还有些忐忑,生怕云姜问起来责怪她多嘴,她知道云姜和白婉是感情很要好的表姐妹。

有了云姜这话,她安心不少。

相府果然和别的高门大院不一样,至少没有以权势欺人。

“有云小姐这话,我相信大力在底下也会安息,他今日有此劫既怪他痴心妄想,也怪我贪图钱财没有及时制止他,大力给钱买的宅子和铺子我已经再找买家,等拿到银子,我会亲自送到相府。”

说起这些,何大娘既惭愧又后悔,她从未见过这么多钱财,也是一下子迷了眼,谁能想这竟会要了自己弟弟的命,还好云家小姐不计前嫌,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既然已经送给你们,你们就收着吧。”

何大娘坚持摇头,“这事我们一家商量过了,这钱必须还给相府,前两天我们已经搬回了老房子,小姐大恩,我们一家都牢牢记着,以后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提,我们全家都愿意给小姐做牛做马。”

云姜见何大娘如此说也没有再坚持,这一家子品性还不错,以后若有合适的机会,可以给她们安排一点活。

“何大娘言重了,以后有合适的活,我来找你。”

“那我先谢过小姐,我们一家子别的没有,有的是力气,小姐若需要人干活,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何大娘又说了几句,云姜看到云珩已经出来了,这才让何大娘先回去。

回府后,云盛把云姜和云珩都叫到了书房,严肃告诫他们可以去大牢看白婉,但不能干扰刘大人办案。

兄妹两人都明白云盛的意思,都应了下来。

这会云珩还是信任白婉,他觉得这事和徐清霞有关,只是他手头上还有事,等忙完,他要亲自去找徐清霞问清楚。

云姜也想去找徐清霞,只是她想的是告诉徐清霞真相,免得她添乱。

事不宜迟,今天下午她就去。

城郊别院

徐清霞瞪大眼睛望着云姜,这个小贱人,把她们害成这样还不够,居然还敢上门来挑拨离间。

何大力怎么可能是白婉杀的,白婉明明知道自己喜欢何大力,她对何大力最多也就是嫌弃,怎么可能杀人。

徐清霞恨恨道,“云姜,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婉儿就是被冤枉的,是不是你杀了何大力?”

云姜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姨母,你也不想想,何大力是什么时候失踪的,那个时候我可不知道何大力的存在,若我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姨母还有机会给我爹下药么。”

“你别装了,你早就知晓我有孕在身,那天也是故意在相爷的院子里等着我。”

事已至此,徐清霞也不想在云姜面前继续装模作样,索性把话说开了。

“谁让姨母看的大夫嘴巴不严实,那天我也就是故意试试姨母,没想到姨母这么不经试呢!”云姜走到徐清霞面前,看到她憔悴不堪,心中没有生出半分同情,她的姨母虽然不如白婉狠毒,却是又蠢又坏还糊涂,有今日也是她自作孽。

“姨母但凡有一点脑子都不会觉得何大力的死与我有关,我可不在乎你和何大力有没有私情。

姨母又不姓云,丢的也是白家的脸,关我相府何事,在乎白家脸面的可不就是白婉吗?她是你的女儿,她的品性你比谁都了解,秀巧都能下得去手,一个让她丢尽脸何大力又算什么。”

云姜说的有理有据,徐清霞找不到一个反驳的理由,她脸色惨白,咬着唇没有说话。

不,这都不是真的,她不能被云姜蛊惑,这事一定不是白婉做的,她说了,她是被冤枉的。

自己一定不能中计。

徐清霞不断的说服自己,她不愿意相信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是白婉做的。

不愿意相信白婉会对她这么狠心。

昨晚她一夜没睡,脑子里面反反复复盘何大力的事情,一旦怀疑白婉,她就会强行打住,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这样想,她的女儿不会这样骗她。

在这个世上,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白婉,自己绝对不能怀疑她。

“姨母,说起来你也真是可怜,被自己的女儿骗的团团转都不自知,你的幸福和她的荣华富贵比起来不值一提,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对她有用的娘。

我爹那事没成,你对她而言就是一颗弃子,你该不会还等着她接你到身边吧,我告诉你,这一天你等不到了,不管她有没有出事,她都不会再接你过去,谁让你这么没用呢!”

一字一句如同一把刀扎进徐清霞心里,她大声喊道,“你闭嘴,我是她的亲娘,她不可能这样对我。”

“她杀何大力和秀巧的时候可曾想过你的感受?你这个亲娘在她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姨母真的清楚么?”

云姜步步紧逼,徐清霞被逼问的哑口无声,身子也摇摇欲坠。

这是她一直都不敢深想的问题,一旦深想,她会觉得绝望。

相公和女儿都不爱她,这是她不想面对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