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小旺初中毕业想学挖掘机,和父亲老旺要3000学费,老旺粗声说:“赌输了!没钱!”2023年,老旺白内障快失明了想做手术,找小旺借3000块,小旺对手机那头的老旺怒喊:“没钱!”
老旺是农民,一年到头播种,锄草,打药,割麦,打囤……每天一身臭汗,到头来,刚够填饱肚子,半斤猪肉都要掂量老半天。
1985年,儿子小旺出生,老旺买不起奶粉,只能和老婆一块儿,用玉米面熬粥,一勺一勺喂小旺。
老旺羡慕周围一夜暴富吃香喝辣的英雄,但好多年也想不出办法赚大钱,他只能把十几亩地种的小麦,玉米,换成值钱些的西瓜,棉花等经济作物。
没成想,老旺还真走了把红运。
老旺种棉花,栽西瓜那年,正赶上行情,一下赚了7000块,几乎成了村里最接近“万元户”的村民。
90年代的“1万元”,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50万”,因为城里工人的工资,每月才不过200块。
赚到7000块的老旺,每天都晕酡酡地去打麻将,平日不怎么笑的老旺媳妇,脸上笑成一朵花。
可这年除夕,老旺媳妇却披头散发,一把鼻涕一把泪手握擀面杖满村追打老旺!
原来,老旺和牌友玩一种叫“顶牛”的赌博游戏,三天晚上就输掉了辛苦一年赚的7000块!、
哭闹完了,日子还得过。
老旺媳妇红着一双肿眼,对老旺他哥说,想不离婚,必须给老旺找个“正式”工作,每月有固定收入那种。
老旺耷拉着脑袋,跟在他哥身后找人,托人,送礼折腾一番,终于在一家工厂找了份工作。
厂长说,试用期一年,只要不犯大错,年底就转正。
老旺觉得当工人比当农民强,按点儿吃饭拿工资,没事儿就看人耍两把牌。
年底又出事了。

临近元旦,厂里发工资。
那时工资都是现金,宿舍几位工友都把工资放小布袋压在床铺下枕着睡,可他们一觉起来却发现工资全不见了!
而就在他们丢钱的那晚,老旺揣着宿舍所有人的工资,在工厂附近的闲院儿里赌了一夜。
老旺想用赢回来的钱加倍赔还工友,但警察已经到了门口。
老旺好歹没坐牢。
老旺他哥把他从派出所领出来后,再也不管他的事了。
老旺在工厂的工作黄了,还进派出所待了几天,老旺媳妇本打算离婚,可她临走看了眼缩在墙角呜呜哭的小旺,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包袱。
老旺总算消停了几年。
周围人很多出去打工,勤劳努力往前奔,很多人都盖房买房,日子越过越红火。
农作物总卖不上价,老旺和媳妇日子不瘟不火。
老旺手痒痒了总偷玩两把,不敢让媳妇知道。
儿子小旺上完小学上初中,眼看个头一天天蹿起来。

后来,小旺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想去学挖掘机
老旺媳妇知道后,咬牙又包了十几亩地,栽上西瓜和棉花,暑天哑着嗓子叫卖西瓜,深秋顶着露水忍着关节疼拾棉花。
春冬两闲没事时,老旺媳妇就去打工,她知道老旺指望不上,也不指望他。
一年下来,老旺媳妇终于为儿子攒下些学费。老旺看见媳妇把钱偷放在粮食囤里,没吱声。
那个深秋,小旺打点好行李要去技工学校报到,却见母亲眼睛红肿,眼神呆滞,木木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小旺没敢叫妈,他搓了搓手,转身对老旺叫声爸,想要3000当学费。
老旺正眼也没瞧儿子一眼,甩了甩脑袋,粗声说:“老子赌输了!没钱!”
老旺媳妇是第二天早上被发现的,人躺在床上,嘴里吐出的白色泡沫淹没了整张脸,一股烈性农药味灌满全屋。
17岁的小旺没去技校,他去建筑队当了小工。
搬砖,运泥,和灰,推小车——他最怕接砖,下边的人扔砖,小旺站在小二层上接,皴裂的双手疼得一哆嗦,险些砸到脸。
小旺到底跟工队上的师傅学会了挖掘机,慢慢接了师傅的班,不再当小工,专职开挖掘机。
开挖掘机比当小工轻松,就是熬得慌,经常一开一夜。深夜挖着挖着,母亲口吐白沫的脸就在小旺眼前晃,天亮下工小旺爬出驾驶室,经常一脸泪。
小旺开挖掘机后慢慢开始攒住些钱。
他有钱了也不回家。从母亲去世,他就一直没回家。清明和春节,他会去母亲坟上祭拜。
路过家门口,他往里看一眼,从没进去过。
2023年,小旺用多年积蓄在县城买了套小房子,还找了个做收银员的女朋友,日子越来越有盼头。
国庆那天,小旺正开着挖掘机挖土方,突然兜里手机震动——是老旺打来的,老旺问了半天,才找到儿子的号码。
老旺说,我看不见东西了,村医说我是白内障,得做手术,能借我3000块钱吗?
远处挖掘机隆隆作业,小旺在嘈杂声中沉默半晌,突然对着手机怒喊了声:“没钱!”
小旺擦干泪,重新发动引擎,挖掘机轰轰乱响,路边几片泛黄的杨树叶闻声缓缓飘落,像极了老旺沉重的叹息。
三天后,老旺起床发现枕边多了3000块钱——也只是3000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