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新的不来,旧的不去

前不久在家剪指甲的时候,当看到从指甲根部新长出的指甲和指甲尖部那撮老的、即将被剪去的指甲之间不同的甲色、质地与纹路的时候,我突然有所触动,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剪过指甲的人都知道,从甲根处新长出的指甲在甲色、质地与纹路上都比位于指甲尖部位的老指甲要红润、坚韧、清晰得多。那是因为新的总是比老的更有活力,更有生命力的缘故,天地万物概莫如是。随着新的指甲渐渐从根部长出,将尖部的老指甲不断挤压到甲床的边缘之外,被挤出甲床外的老指甲终将在某一天被剪去。因为对于甲床来说,它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留着它,只会徒增日常生活的不便与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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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地,当我们把这一生理现象迁移到社会领域,来观察社会中新生力量与腐朽势力之间此消彼长的斗争博弈,就会发现道理是相通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由新生(进步)与腐朽(反动)这两个阵营组成的,那么腐朽势力的最终没落,往往不是由于它自身的原因,即它做了什么导致的,而是由整个世界中这两个阵营的成员人数之间的消长变化导致的。也就是说,当新生力量相比于腐朽势力在成员人数的增加上占尽优势,即新生力量把自己“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而腐朽势力则正与之相反,“朋友”越来越少,长此以往,不断壮大的新生力量终有一天会把腐朽势力挤压出社会的生存空间。这就是腐朽势力消亡的开始。

所以说,一个群体的没落与消亡,不是从它还在与外界进行斗争的时候开始的(还在斗争,说明它还具有力量与热度),而是从认同其价值观与意识形态的人逐渐减少,而代表另一种价值观与意识形态的新兴力量逐渐崛起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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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的情形应该是这样的:曾经的支持者逐渐远离它,而它所倡导的价值观与意识形态也不再吸引年轻一代,大多数人对它甚至连厌恶的情绪、谈论的兴致都不再生起,只是一种无关痛痒的淡漠感觉;与此同时代表进步价值观与意识形态的新生团体正在茁壮成长中,它忙着发展自身,没有时间去关注周围无关紧要的事情,曾经或许与腐朽势力之间有矛盾冲突,而如今却连一丝瓜葛都不想再有。想想那些事业正处上升期,或是正忙着闷声发财的人们,他们虽然忙,却忙得很开心,这种人哪里还会想着要去和曾经的敌人斗?一个已然强大、超越了曾经的自己的个人或组织,不会再想着去和曾经的敌人缠斗,因为时间太宝贵,浪费时间就是对自己残忍。

当没有人再关注你,曾经的赞扬、支持、批评与争议都不复存在,连过去的对手都懒得再看你一眼,再跟你有一丝瓜葛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自己大势已去了。

最坏的情况,不是仍然在斗争,而是再也无人问津。当你仍然有对手,即对立面这个位置仍然有实体存在的时候,你是不会消亡的。还记得事物的对立统一规律吗?两个互为对立的事物,互相以对方的存在为其自身存在的基础。当你的对手已经发展壮大到再也不屑与你争斗的程度,这意味着它已经超越了你的对立面这个生态位,上升到一个你不再够得到的位置;这也意味着你的对立面已经位置空缺了,因此你自身的存在也将渐渐失去物质基础。这不是意志能够左右的,这是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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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大家看到这里已经有所了悟,究竟怎样做才是与对立面正确相处的方式了吧?是的,不是与其对抗和斗争,而是把精力全都聚焦在自身的成长与发展之上。当你壮大到一定的程度,就自然摆脱了原先的生态位,上升到更高的位置,此时你原先的对手不再是你的对手,因为它再也伤害不到你。你可以完全不理睬它,也可以对其进行降维打击(当它企图骚扰纠缠你的时候)。当然,最好的方式永远是老死不相往来,原因同上:时间真的很宝贵。

就像剪指甲一样,老指甲难道是被新指甲斗走的吗?当然不是。如果不再有新的指甲从根部长出来,光靠那些已经长出的新指甲,即使它们长得再红润、再坚韧、再清晰,试问它们挤得走老指甲吗?挤不走。只要新指甲始终没有扩展自己的生存空间,老指甲就可以一直待在原先停留的甲盖位置。永远有一块自留地供老指甲们吸取营养,休养生息,就算与新指甲之间的战斗屡战屡败,也还是有卷土重来的资本。对于新指甲来说,只有在有限的甲床战场上不断自我生长,把自己的生存空间搞得大大的,才能把对手挤出有限的甲床战场之外。这,才是真正的克敌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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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一个人的真正死亡,不是从他肉体死亡的那一刻开始的,而是从他不再被任何一个人记得,不再被任何一个人谈论开始的。脱离了甲床的老指甲,还留在甲盖上,从物理性上来说,它仍然“活”着,因为它仍然是覆盖着甲床的那块甲盖的一部分;但是从功能性而言,它已经“死”了:从它脱离甲床的那一刻开始,它的功能性就消失了,因为它不再具备保护甲床的能力。就像一个人,乃至一个团体一样,尽管肉体仍然存活于这个世上,但是当他(们)不再被整个社会认同与需要时,他们就如同那块脱离了甲床的老指甲一样,有个很好的词汇来形容这种情形,叫作“社会性死亡”。对于这块老指甲、这个人、或者这个团体来说,是否剪掉它,肉体的生或死,关闭或者破产,都不再重要。

在这一过程中,关键的因素是时间。新生力量的成长是需要时间的。所以,有些结果可能在这一代不能够看到,但是是否看到那个结果有那么重要吗?只要新的力量在不断成长起来,新的声音在不断发出,而保证新生力量茁壮成长的土壤与环境在一代代人的不断努力下被永久地巩固、稳定下来,那么对于目前的这一代人来说,看不看得到那个结果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不是吗?因为我们已经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黎明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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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