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载:“邾人、牟人、葛人来朝”,在春秋战国时代,天子诸侯共同遵守着某种潜规则,这种规则直至今日亦在延续,即“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如果说齐楚晋秦是大鱼,那么卫鲁宋陈就是小鱼,而虾米是谁呢?自然就是那些附庸于卫鲁宋陈的国家。在附庸鲁国的诸侯国中,有个叫牟国的,地处于齐鲁之间,是个颇具渊源的诸侯国。《汉书》载:“泰山郡牟县,故牟国也。”

举凡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国,如非周人至亲或是功臣,那便是前朝后裔或遗臣受封,除了齐楚晋秦这些大国以外,几乎所有的诸侯小国也都是有所来源。在一些“门可罗雀”的春秋小国中很多国君的祖先还是三皇五帝之后,比如牟国就是早在尧舜禹时代就建立了国家,历经夏商周三代不灭,代代传承,辈辈相传。史载:“牟子国,祝融之后”,牟国作为火神祝融的后裔,身体里流淌着的还是高贵的血液。

《史记》载:“高阳生称,称生卷章,卷章生重黎。重黎为帝喾高辛居火正,甚有功,能光融天下,帝喾命曰祝融”,那么,这位重黎显然就是最早的火神。而重黎是高阳的后人,高阳的渊源就更厉害了,《水经注》:“黄帝长子昌意,德劣不足诏承大位,降居若水,为诸侯焉。娶蜀山女,生颛顼于若水之野”, 颛顼即为高阳,是上古时代三皇五帝中的先贤君主,也是黄帝部族的嫡系后人。

后世对所谓“蜀”的看法大致有两种,一种说的是今日的巴蜀之地,一种说的是今日的河南山东之地,有趣的是在夏商周三代前后,两个区域都被所谓的中原部族视作化外之民,巴蜀在南,为蛮;齐豫在东,是为夷。这即是在说高阳颛顼至少有部分势力范围不在中原腹地,反而可能是在后来人认作为蛮夷的地区。所以后来的史书中有“牟国,本夏商古国”,显而易见的是牟国从其根源上,乃至后来其发展的主体区域来看,并不属于中原主流。

武王伐纣灭商兴周,周武王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俘获天下百姓的民心,于是采取了“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的政策。这些政策简单概括就是重新分封三皇五帝的后人,让以前曾经在夏商时期出现过的王国得到重建,挖掘提拔隐藏在民间的人才。客观来说这些政策非常有利于国家的稳定,也有利于任人唯贤,因此在西周初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而牟国很有可能就是在这样的政策中成为附庸周人的封国。

可是周人对牟子国为代表的蛮夷部族并不可能完全放心,在分封前朝古国的同时又分封了齐鲁燕等国,自北向南横贯泰山南北,如同三把尖刀插入夷人部族的腹地所在。事实上在周人力量覆盖这个区域之前,高阳氏的后裔即牟国先辈们就已在此地散居,只是因为受到东夷各大部落纷争影响,牟国先辈们并没有真正的建立起国家来,直到周人势力在此地站稳脚跟,才真正的让牟国先辈们在此建国,传承颛顼高阳之血脉,是为牟国。以夷制夷,这是周人的盘算。

牟国地处于山东之地,不可避免的与齐鲁两大诸侯国有所关系。史书中有:“齐人呼土副为牟”,说明齐国人与牟国人多有交战。《后汉书》有:“更著岑牟单绞之服”,所谓岑牟就是鼓角士胃,这也说明牟人是一支善战的部族。史书载:“牟封于泰山”。说明牟人多半具有东夷的血统,才会被周人如此重视,毕竟泰山之地本就是征服东夷重要战略要地。因此齐鲁两国与牟国部族的政治和外交关系是相当紧密的。

古人云:伴君如伴虎。其实小国“伴大国也如伴虎”,著名的长勺之战、艾陵之战常常就在牟国的疆域之内发生,而皆是为齐鲁之间征战所致。先是鲁国占据了牟国的国土,牟国被迫东迁;齐国又占领了已经东迁到营丘地区的牟国,并且再次将其赶到了山东更东的地方。因为长期受到齐鲁两国的战争蹂躏,牟国几度迁徙,牟国必须在政治上有所抉择,很多代国君都到鲁国朝拜,鲁国人后来还娶了牟子国的女人。

生活在齐鲁夹缝中的牟国经过了几次“东迁”后在胶东半岛角落活着还算“平静”的生活。可是在春秋那样一个大国吞小国的年代,不强则死。牟国历经数代耕耘,依然受到齐鲁两国的侵袭,更危险的则是就连周边那些比齐鲁更弱的诸侯国,也频频对牟国下手。《左传》载:“莒人伐杞,取牟娄”,牟国可谓灾难苦痛不断,即史书中就有“齐灵公灭牟、齐献公灭牟、鲁昭公灭根牟、楚灭之”等等说法,可谓是“他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剧诸侯国,附庸于谁不重要,选择了附庸的道路就难免走向灭亡,这是牟国之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