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供医学专业人士阅读参考

本次病例以患者视角讲述

2013年底,我29岁,怀孕七个半月,发现每天早晨起床时腿肿;在社区医院产检,发现血压高、尿蛋白++

大夫敏感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严肃地和我谈话,让我别上班了,立即去准备生产的综合性三甲医院住院。

从那一天起,住院、诊断、剖腹产、进ICU抢救,我的生活就像爬到最高处的过山车,轰隆隆地直冲下来。

“你这病啊,可得花点钱才能治好了”

怀孕初期我的血压是110/70 mmHg,怀孕七个半月血压120/85 mmHg,虽然还在正常范围内,但和自己原来相比,已经开始升高。同时有尿蛋白,证明肾功能出了问题。

如果病情继续发展,当胎儿的存在开始威胁我的健康,我也就不再能为胎儿提供保护。

一个病重的母亲,保胎没有意义。终止妊娠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取出活胎,分别抢救,各由天命。

为了给这种情况做准备,刚住进产科时,要打一种促进胎肺成熟的针,这也是产科一种以“疼”出名的药,而我扎了一屁股的针眼。

几天后,病情继续恶化,24小时尿蛋白定量已经超过9,而正常值应该是0~0.15。

因为血压高、肾不好,其他并发症接踵而至:少尿、血小板低、流鼻血、牙龈出血。从嘻嘻哈哈住进产科,到全身水肿、憋气,不过是一周的事。

活了三十年连感冒都不得,忽然一下子血压、肝脏、肾脏全部告急。又过了一周,主管医生中午给加了一台手术,紧急剖腹产。

图1

在手术室里,麻醉师一边等麻醉生效,一边自言自语:“你这病啊,可得花点钱才能治好了。”当时我昏沉沉,完全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女儿出生即送入NICU(新生儿重症监护室)进行观察及护理。事后看到手术记录中有这么一句:“以LOA位娩出一活女婴,清理呼吸道,自主啼哭。 ”

女儿出生时三斤一两,一心来做人,现代医学成全了她。新生儿评分9,满分应为10分。少给1分,亲爱的宝宝,那是怕你骄傲。

“ICU有死人的,你别

原本作为严重妊高症、先兆子痫观察治疗,剖腹产后,我的血压却没有如期下降,病情继续向着最凶险的方向发展。

无法进食,无法喝水,全身肿胀,肚子比怀孕时还大,连续打了四针“速尿”也尿不出来。

血压高导致眼底水肿,眼前漂浮着三个美瞳一样的黑斑,睁开眼在,闭上眼还在。更要命的是,开始呼吸困难,大概就是胸口碎大石的感觉。

产科与ICU连夜会诊,找家属谈话,安排我进三衰科ICU。三衰指的是“心力衰竭、肾功能衰竭、呼吸衰竭”,各种病症的终末期病人,都离不开这几项。

谈话的内容大概是:这个病很凶险,发展很迅速,治愈率只有10%,治愈的10%中有一部分会转成尿毒症,需要终生透析治疗;现在她这个病是急性的,又是我们医院产科来的病人,我们会尽力。

大夫说:别担心,在ICU也就待二十来天一个月,再治不好,也就不是这个病了。

大夫说:别担心,现在透析能走医保了,一年自己花6万。

大夫说:别担心,ICU的药和设备都是最好的,一会给她打一针ICU的利尿针,这个药劲儿大,一针顶四针;万一有效了,尿出来了,就不用进ICU了。

凌晨,爱人叫醒我,含着眼泪说:

“宝啊,大夫让咱们进ICU了,ICU的大夫可好了,咱们一起努力治病。就是不能陪护,我怕你自己在里面害怕。ICU里随时有抢救的,有死人的,你别看,给你买眼罩和耳塞。"

“媳妇儿你放心,咱孩子在新生儿病房,你在ICU,我哪儿也不去,我不回家,我天天在医院里陪着你们。"

“宝啊,钱的事你别管,咱还有房子呢。就算卖100万,你50万,孩子50万,我就不信救不回来。天津治不了,咱去北京治,去上海治。有妈才叫家,咱们一家三口,在哪儿都是一个家。”

絮絮叨叨,说到天亮,我的呼吸困难再次加重,在氧气充足的病房,体会到了活埋的滋味,分秒难捱地等着ICU来接。

脚蹬着床栏掀掉了一片趾甲,都没觉出疼来。当时只想,这辈子竟然是憋死的,真是太冤了。

是在这哭吗?”

所有的ICU都一样,不许用手机,不许家属陪护,每天30分钟探视,每次只许两名家属进入。

爱人含泪签了无数张同意书:同意治疗,知晓治疗风险,同意做单肢双枪和下肢深静脉,同意紧急抢救中切开气管不通知家属;

而且经常是这边给我签完字,转身去楼上给NICU的宝宝签字:同意进行胸穿,同意做脑CT,知晓麻醉风险。宝宝三个月前做了六次全麻。

我爸妈完全懵了,满脸写着“是在这哭吗?”在我治疗期间,我爸(吓的)做了第二个心血管支架,没敢告诉我。

进入ICU,产科的蓝色腕带摘掉了,换成看起来就病得比较重的红色,写着“急性肾功能不全”。经过会诊,最终确诊为“重度子痫产后HELLP溶血尿毒综合征”

就这样,剖腹产手术三天后,由于病情加重危及生命,我住进了ICU。

子里有一个八公分深的水桶,能不憋气么

ICU的每一间病房,都是一间独立的抢救室,病人躺在屋子中央,左后方架子上是心脏监护仪,连出好几条线贴在前胸,随时监测心跳呼吸,心脏不好了会哔哔响。

脚下方有一张带轮子的窄桌,桌面贴着血糖和尿的记录单,实习护士负责记录血糖,护工负责记录尿量。

病房的角落里有一个小柜子,上边一排钩子挂着每天要输的液,柜子里是消毒用具、棉签、空针、纱布、一次性尿布垫。

每个护士负责三个病人,因为没有家属陪护,所以工作量很大,绝对是体力活加技术活。

进ICU的第一天,做了床旁B超查胸水和腹水,床旁X光查肺。

做了胸穿,在背后用小针打麻药然后再扎进去,本来是想引流的,不知为什么没有水出来。

医生征求我的意见,要不要再穿一次,告诉我胸穿属于有创治疗,穿多了容易扎成气胸。我当时虽然精神差,但神志清醒,果断选择不再做胸穿。

后来知道,女儿在新生儿观察室,由于早产肺部发育不良、肺壁薄厚不均且有小气泡,也做了胸穿,把气泡挑破。

胸穿之后,做了“单肢双枪”和“下肢深静脉”。在两条大腿根内侧切开血管,包括动脉,然后连接塑料管,作为人工血管。

做完之后很威风,左腿一杆枪,右腿两杆枪。入ICU病房一周后,觉得习惯了,第一次给妈妈和爱人看,把他们吓得不轻。据说大腿根部一片黑紫的皮下淤血。

住进ICU的第一夜,晚上9点我再次感觉呼吸困难。当时对病房环境不熟悉,看着病房外护士忙忙碌碌,也不好意思叫。

忍到真的觉得忍不过这一夜,才叫来护士,护士又叫来大夫。因为当天下午已经埋好了人工血管,所以立刻推来仪器做血液过滤。

机器一开,就是10个小时。机器就是我的肾,替我过滤血液中的不良成分,替我排尿。

深夜里,我说大夫,我喘不过气来,憋气,难受。

大夫说,忍一忍吧,你来的时候有八公分腹水,左右肺里还各有六公分胸水,不可能一下就好。 这 八公分的腹水,不是平面的,是八公分的深度。等于你肚子里有一个八公分深的水桶,你想想得多少水,你能不憋气么?现在做上血滤了,血滤机一小时从你身体里滤出400毫升废水,等于你排了400毫升尿。 你 这个情况,至少要出1000毫升水, 你才会觉得舒服一点。

大夫说,忍一忍吧,这是个过程。

我仰面躺着,腿不能有大动作,大腿根插着塑料管,塑料管连着大腿内侧筷子头粗细的大动脉。接下来每天做血浆置换。

大夫说,只要抽血检查还有破碎红细胞,就要继续置换。同时用激素,催着肾快快回去干活,不要转成尿毒症 。

血液过滤是把血液里不好的东西过滤出去,血浆置换是把不好的拿出去,给续上好的。用微波炉那么小的机器,连管子接在腿上,用长得和净水器滤芯差不多的滤芯,接在机器上,先把我血里不好的血浆分离出来扔了,然后输进新的血浆。

每袋血浆200毫升,大概需要300毫升全血才能分离得到。那段时间,我每天需要2000毫升血浆。像猪油一样,一袋一袋码在脚边的小桌上,看着就有安全感。

血浆置换仪每次要先置换出2000毫升不好的血浆,其中含有大量破碎红细胞。整个过程大约要两小时。

每次做到1600毫升左右开始有反应,因为血容量不够,所以血压下降、心跳加快、大汗淋漓、呼吸急促、浑身冰凉,然后呕吐,一连串反应,一浪高过一浪。

这个反应,就是休克前兆,虽然不疼,但是老难受了。需要护士时刻观察,及时输血浆。

输血液制品对血管要求比较高。当时,我每天废掉一枚留置针,每天数着血管用。

这血管啊,可真不富裕。有时候3毫升血都抽不出来,血管全扁了,两条胳膊斑斑点点,全是淤青,连手指头都扎过了。每天最少抽两次血,固定有一次在凌晨4点,每次睡得迷迷糊糊开灯点名抽血,非常难熬。

你见过凌晨4点的医院吗?我见过,医护人员见过,病房门口的那缸热带鱼也见过。

在ICU,我的血压总徘徊在130/100,推出去做个B超,回来血压就一百八。心跳偏慢,睡着了心跳40。

好几次夜里,护士过来问我:“你难受吗?有感觉吗?”我心里明白,但是觉得困,总是困,不愿意睁开眼睛。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落下个毛病,抽血捂眼睛,自己捂着。直到现在还这样。

在ICU共做了3次血液过滤,13次血浆置换。大夫说,要不是B型血,根本没有那么多血可以给我用。感谢献血的人,感谢献过血的人,你们的善举,救了我这样的血液病人。

在热腾腾的大便上是什么体验

在ICU住到四五天的时候,病情稍有缓解。大夫说,可以吃点东西了,开出的食谱是:无糖藕粉,免糖奶。不是兔奶糖,是免糖奶,就是超市里买的盒装牛奶。

在ICU的第一顿饭是热牛奶,护士把牛奶纸盒放在我手里,温柔地说:“刚能吃东西,别吃太多,喝50毫升吧。”

禁食禁水多日,喝水都是甜的,何况是牛奶。我叼住吸管,感受热牛奶在口腔里打转,舍不得咽下去,又有点战战兢兢。

好多天没吃东西了,不太习惯。感受牛奶慢慢经过喉咙,流进胃里,胃是疼的。在我的想象中,胃因为好多天没有东西可磨,已经皱成一团。

从那以后,一盒250毫升的牛奶可以当三餐,早餐50毫升,午餐晚餐各100毫升。藕粉是夜宵。

有时做治疗不能动,护士就用小勺慢慢喂我,我就跟没出息的锦鲤一样张着嘴等,眼神热切期盼。

吃了几天藕粉牛奶,就能大便了。因为大腿根有枪,所以腿也不能弯曲得太厉害。

几天之后,我就能熟练地大便还不沾到床上和腿上了。护士像照顾婴儿一样给我擦屁股。

有一次正在做血浆置换,难受得就像身子被当成毛巾大力拧,感觉内脏都搅成一团。本想等治疗结束再大便,结果肚子一拧,就拉了。

于是尴尬地一边和护士聊天一边拉,“护士,我大便了怎么办呀?”“没关系,你拉吧,腿尽量别动就行。”

治疗结束,我说护士你戴好口罩吧,我刚大便了特别臭。负责治疗的护士掀开被子,叫来我的主管护士,说“你先给她收拾了吧,要不我也没法拧管子呀”。

下半身压在自己刚拉的热腾腾的大便上,还要认真回答医生的询问,这真是人生绝无仅有的体验。

因为身体里有水排不出去,所以下身水肿,像两根热狗肠,整个人破破烂烂。护士每天给我用棉球擦洗,然后湿敷消肿,还经常鼓励我:

“你这是要出去的节奏啦。”

“每次我下班就觉得再上班时你应该出院了,结果下次上班你还在呀。”

“那年来个心衰的产妇,来时都不行了,结果也治好了走的,放心吧。”

“不舒服我帮你喊大夫,都在医院了,不舒服别忍着。”

病人住院时,总能看到护士匆匆忙忙小跑着干活,有时也抱怨护士态度不好,讲不明白。又有几个人能看到她们凌晨一点下班,自己开车回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赛黄金”的初乳,洗洗倒了

我这个月子,是在ICU坐的。当然,比最贵的月子中心还贵。

有一天,躺着躺着,无聊地想东想西,隐约觉得胸涨。伸手摸摸,有点硬。就跟来例假之前那个感觉一样。护士看了看,说,不会是有奶了吧?

怀孕时看了好多母乳喂养的书,担心这个奶不挤出来会发烧,同时也天真地以为,现在准备好,等出院可以母乳喂养。 叫护士打电话,请家人帮我买吸奶器。

很快,一盒手动吸奶器送来。 请护士把床摇成半躺,自己揉揉捏捏,用力推胸里面的硬块。捣鼓了半天,吸出一个瓶子底的奶。灰灰白白的,闻一闻,有奶腥味。

护士说手动吸奶器力量不够,家属又买了电动吸奶器。开奶之后第一次就吸出了50毫升,这就是传说中赛黄金的初乳,也就洗洗倒了。

第三天查房,我汇报了有奶的事,然后可怜兮兮地问:“大夫,我能喂奶么?”大夫非常温柔,告诉我现在身体虚弱,而且用药量太大,不能喂奶。“奶粉钱就得多花一点啦。”大夫说。

吃了三天回奶的药,不涨不疼不发烧。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现在,每次看到宣传母乳的言论,我还是很难过,觉得对不起宝宝,以后也没机会补偿。

一个一个夜,回忆人生,不敢太

治疗中期,因为血色素持续偏低,通知要做骨穿。

没有家属陪护的夜里,我死蛇烂鳝一样瘫在气垫子床上,吭哧吭哧地小声哭。怕,怕死了,是真的害怕,怕疼,又怕不能出院。

但是最怕的,是横生枝节再查出什么别的病来。自己的一辈子结束了,父母的晚年耽误了,爱人的一辈子也被牵扯进去了。

那段时间,爱人接到亲戚朋友的电话,最多人问:你媳妇病好点了吗?在ICU治疗有痛苦吗?

他的回答是:别提受罪,罪受大发了,我也不愿意想,咱就说病吧。

我担心我的爱人再也不能过一个平凡男人的一生。如果我死了,他必定独自拉扯女儿长大,敬养父母。又不是特别有钱,没有女人愿意再嫁给他,照顾他。

他将一辈子为女儿活,把自己的幸福放在一个不重要的角落。慢慢熬三十年,等女儿长大嫁人,他就认命地变成一个孤零零的老头子,等待着不知祸福的来世。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我在病房里,慢慢地睡着了。

第二天来了一个非常利落开朗的女医生做骨穿。她说没事,一点也不疼,这都是门诊手术,门诊病人做完骨穿自己能走回家的。边说边夸夸地就把病床摇成合适的角度。

她让我躺平,一边和我聊孩子的事,帮我分散注意力,一边小细针从胯骨突出的地方刺进去打麻药。感觉咯吱咯吱磨了几下,就结束了。前后5分钟不到,胯骨上贴一个小小的纱布包。几天后拆掉纱布包,只剩下一个红点。

不考虑病痛,ICU适合修禅。没人打扰,没有手机电脑和书,连眼镜都不戴。当外物全被剥夺,真正重要的东西才显现出来。

一个一个夜,我就顶着一肚子腹水,四仰八叉躺在病床上,慢慢回忆人生。还不敢回忆得太快,我还不到三十岁,想太快,很容易就想完了。

钱有什么了不起,有命才了不起

先前,肾内科主任对我家人说:多花点钱,你们家属也解解心疼。这个话大概就和“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是一个意思了。当时估计治好了也是尿毒症,没想到肾功能恢复那么快。

在ICU病房住了17天,在ICU过渡病房又观察了17天,我病情稳定,逐渐好转,哪里也不疼了。

带着8种口服药成功出院,回娘家养病。女儿先我一步,由爷爷奶奶接出院精心照顾。我家和爱人家为了支付我和孩子的医药费四处筹钱,各欠了十余万的外债。

大家还是潇洒得很,不就是钱嘛,有钱有什么了不起,有命才了不起。千金难买运气好。

我在ICU住院期间,躺在病房上破破烂烂,像一块旧抹布。即使是那样,熬过了第一夜,也从未觉得自己会死。

出院后,激素使我向心性肥胖、背如水牛、面如满月、脸上多毛。回到家洗第一个热水澡,用修眉刀把额头的汗毛刮掉,生生刮出一个脑门来。刮得不好,就像米老鼠。

出院后,很长时间又圆又丑,但是内心充满雀跃和骄傲,对新生活充满向往。我活下来了,我多厉害,我是自己的传奇!所以外出散步时还会一扭一扭地挤到路边,非要和花坛里的迎春花合影。

女儿基本健康,像普通小孩一样享受全家六口人无尽的呵护。她也每天嘻嘻嘻地过日子,对这个世界基本满意。

几年后的今天,她长得越来越有人样,活泼、温和、任性、爱吃巧克力、爱听故事,是个很普通的小孩。因为现代医学昌明,因为有很多爱的滋养,所以才有机会如此普通地长大。

没有剧本,生活仍在继续

由于急症治疗期间大量使用激素,2016年底,我确诊双股骨头坏死。

2017年4月偶然发现骨肿瘤,6月做了骨肿瘤切除手术,骨肿瘤与激素无因果关系。良性肿瘤,术后恢复良好。2019年,股骨头坏死发展到III期,每天疼痛。预计3月进行股骨头置换术。

前几天和家人谈话,大意是我们日子还要过下去,我们还会越来越好。病不是人选的,得了病,要治病,肉体上必然要受罪。这个疼,这个难受,我有心理准备,我能接受,让病痛如流水一样流淌过我的身体。

我还能在肉体痛苦的间隙找到生活的趣味,磨炼自身的斗志。如果病一场都不能让人在精神上有所强韧,这个肉体的苦,就白受了。这大概就是这五年来疾病赋予我的,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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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果壳病人

责任编辑: 林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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