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知明
2023年诺奖于10月6日揭晓,是挪威作家、诗人、剧作家、翻译家福瑟先生。在此之前,我孤陋寡闻竟不了解这位作家一点信息。
很快,网上我的圈子里,一位官场作者和网络大咖庹兄,发了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两本福瑟的书《有人将至》《秋之梦》,匆匆一阅,并与一些朋友作了讨论。网络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它恰到好处地阐释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古老的概念,网络圈子很重要。比如又有朋友很快就将福瑟先生的访谈发来《此刻希望写作和生活都慢下来》,还有一篇他本人的随感《写作的灵知》。
国内对今年的诺奖反应较之往年相对平淡一些,原因是莫言先生获奖后国人的余热慢慢地褪去了,今年只是把湖南籍作家残雪拿出来炒作一番,说她今年的呼声最高,已经被列入第一候选人,显然这是书商的行为,倒是我得到了她的电子版,拜读了她的《暗黑地母的礼物》,有些感想,已经成篇。
就村上春树为什么迟迟不能获奖,有人问我,这是什么原因。关于这位作家,我还是比较喜爱的,拜读过他的许多作品,特别是《挪威的森林》看过两遍,为他作品中所制造的意象着迷。我认为衡量诺奖的标准,从我这些年一直关注诺奖,看它的原则不外乎如下几个方面,一是作家一生的文学成就,而不是对他一两部的评判;二是从人类这个种群高度入手,展现他们的理想与追求以及面临的困惑,再从作家的人物人性的挖掘、体裁、结构、语言等多种形式到内容都有创新和重大突破;三是自觉与不自觉地为自己建立一个文学王国,并辛勤耕耘几十年,成为这个文学王国的创建者并成为永恒的国王。比如莫言的高密东北乡,就是这样的。而残雪的作品在其探索和实证小说应该达到了一流的高水准,估计受西方文学的影响甚大,多少带有些模仿痕迹,渐而显得创造性不足,她还有很长的创作旺盛期,依然值得期待。我们列出了原则,再针对村上春树作些分析,似乎就容易作出自己的判断,我对比了日本作家的诺奖获得者川端康成、大江健三郎,发现他们制造的日本文化氛围很浓郁,特点也很鲜明,而春树的作品未必没有,他毕竟是日本作家,这是与生俱来的,但他似乎在淡化这一点。
有意思的是,我的发小胡必亮是经济学家,他说诺奖作品:“可能还得有一个显著的文学特征,与别人都不同的特征。”我认为他这样总结,很是精辟,春树和残雪似乎在这点上还不太突出,这仅是个人之见。多年前,我曾看过一位瑞典的评委说,春树的作品风靡世界,因为太过流行,就不考虑了,这话不知出入调侃还是认真,我是不太认同的,我依然认为村上春树是诺奖的合适人选。
纵观诺奖的历史,其实也是存在着重大遗憾,比如俄罗斯的文学巨匠列夫·托尔斯泰与诺奖失之交臂,我并不认为这是托翁的损失,应该是诺奖的损失。大多数作品,诺奖的评选是公允的,严谨而认真的。它代表世界先进文学的走向,一个写作者了解它,是非常必要的,这也是我持续关注的重要原因。
我看到纽约客对约恩·福瑟访谈时,前面有一段文字:“对于自己获得诺奖,约恩·福瑟的回应是‘他们打来电话时,我很惊讶,但同时也不惊讶。在过去的10年里,我已经为这种可能性做好了谨慎的准备。’”我十分欣赏他的“十年谨慎的准备”,这样说出来,是要底气的。
福瑟出生于1959年,从1983年开始创作,迄今为止已经有三十多部小说、诗歌、戏剧和非虚构类文本,获得挪威和国际大奖性40多项大奖,被翻译成40多种文字出版,特别是戏剧,从19994年起开始上演,在世界舞台上已经演出了900多场,日本和中国皆上演过他的戏剧,福瑟对这两个亚洲国家的演出十分满意,他说:“东方人好像比西方人仿佛更能理解我的作品。”并对中国戏剧和中国文化有了深深的敬意。这句话让我解读,人类的情感是相通的,特别是福瑟作品多是呈现人性的一种困惑,更让人产生共鸣。
据中文翻译者邹鲁路女士说,福瑟作品尽管是用新挪威语写成,但本人对英语娴熟,操一口流利的英语,建议译者用英文版转译中文。有幸的是,作者与译者经常交流,有时甚至是一个用词的准确与否,皆要认真讨论。我想到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前后,有许多经典,皆是由俄语翻译而来的,到了二十世纪80年代,由当代一些翻译家重新翻译,我阅读的经典,早期多是从俄语转移的,至今想来,还是小有缺憾,人生要读的书太多,大多只能阅读一遍,现在我计划“重读经典”,还与这个心结有关。而邹鲁路女士所译版本就不存在这个问题,这是由译者与作者共同创造的。她的导师盛赞自己的学生,在学界浮躁之风日盛的情况下,邹鲁路如此严谨认真治学的作风感到十分欣慰。这就是说福瑟先生的获奖,对她的努力也是一种巨大的回报吧。
约恩·福瑟先生出生于挪威北部的一个文化小城卑尔根,挪威位于斯堪的纳维雅半岛的西北部北极圈内,而福瑟出生成长地则处在北极圈中,译者很形象地用了村上春树的小说名《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来形容福瑟的故乡,实在是妙之以极。这里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一年365天,有360天在下雨,译者邹鲁路女士讲了一个笑话,一位外国人到了这里,问一个小朋友,雨什么时间能停下来,小朋友回答,他今年只有12岁,还不知什么时间能停下来。这里日照时间很短,加上多雨,我想福瑟先生的幼年少年时代蜗居在家里学画、学音乐、少年时就开始写作,也许因为这个环境造成的。
我对他的书房充满向往感,开窗5米之外,就是大海——墨黑色的大海与拍岸雪白的浪花,可以在他半山岩上的窗前闪过,无比美妙令人神往。
要理解一个作家的作品,光看几部戏剧是远远不够的,好在许多介绍福瑟作品和创作经历的文章只要留心就不难找到。《而我们将永不分离》只有短短的三幕剧,场景一是窗前,一是小桌酒和破碎酒杯,大量的女主的内心独白和自说自话,将人性中无休无止的情感纠缠表现得极具深度,在短短的三幕剧中,以一种独特的创作方式,集中呈现出人性困惑。简约的文字,表现出延伸出来又极具张力的意象,给我带来的空间感很开阔,让读者参加创作的互动性更强。我似乎无法表达我对作品的理解,除了看他的作品仅限于此外,还有福瑟作品创造的高度也是令人难以企及的。
《有人将至》后附上一段对福瑟评价,“……他笔下那蕴含巨大情感张力极简主义洗练语言,对白强烈的节奏感与音乐感,并置的时空,交缠的现实与梦幻……最令人难忘的是,是他剧作中无处不在的诗意暗涌,是他对人生的倾听,是他在字里行间对在时间荒原上相遇的人们所怀有无限悲悯之情……”最后,我需要借用福瑟的话表达一下我的人生心态:“此刻希望写作和生活都慢下来。”
我花了一个多星期来做了这些肤浅的功课,以此表达我对约恩·福瑟和中文译者邹鲁路女士的敬意。
2023年10月12日星期四 翠柳街1号院
作者简介,冯知明出生于湖北省汉川市,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1984年开始文学创作,曾发表了《扭曲与挣扎》(长篇小说)、《百湖沧桑》(长篇小说)、《四十岁的一对指甲》(长篇小说)、《生命中的他乡》(长篇小说海外版)、《楚国往事》(历史随笔)、《楚国八百年》(大陆简体版、海外繁体版)等作品,另有一套三卷《冯知明作品集》——《灵魂的家园》《对生活发言》《鸟有九灵》,台湾版散文集《童婚》,任3D动画片《武当虹少年》1、2季(52集)总编剧。其各类作品共计500多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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