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彦波到底是不是一位好市长”这个话题经常会出现在榆次、大同、太原等地市民的口中。
对于这位动不动就“大拆大建”的“疯子市长”,喜欢和不喜欢的人都很多,可争议从来没能让耿彦波停下脚步。
- 要做最好的市长
2000年4月耿彦波担任榆次市委书记,他用500多天的时间打造出一个占地100万平米、有儒家、道家、佛家文化的地方,这就是深深蕴含中国传统文化的榆次老城。
这个地方有很多古老的建筑,包括中国最大的县衙、保存最完整最精美的城隍庙,还有中国北派最大的城市古典园林群落。
为什么耿彦波要下这么大功夫去保护和挖掘这些历史文化资源呢?
“为了赚钱!”作为榆次地方政府的主要负责人,耿彦波明白不讲钱、不算账,肯定是不行的,一个城市想要赚钱的核心就是“经营”。
保护历史文化资源,不仅能让人们更好地了解自己的文化传统,还能带动地方经济的发展。
2006年6月,耿彦波被任命为太原市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负责城市建设与管理、国土资源、城市规划等相关工作。
在他的领导下,太原市进行大规模城市建设,充分体现了他的“城市经营理念”,以龙城大街为例,该道路在修路前每亩地的价格为50万元,而修路后地价飙升至200万元,实现了高达3倍的增长。
还没等耿彦波完成为太原市规划的所有项目,他便被调到大同市担任副书记、代理市长。
耿彦波在2008年2月成为大同市市长后,第一时间跑到规划局调研,看完以后他非常不满意,批评说:“首先,城市布局太散乱、缺乏特色;其次,城市的路网设计得不合理;第三,产业发展缺乏集聚效应。”
虽然该规划2006年刚得到国务院的批准,但显然没有达到耿彦波追求一流的标准。
耿彦波的聪明在于他特别懂得怎样保护和挖掘历史文化资源,别人看到的是破败古城,不明白这里面的价值有多重要,只有耿彦波清楚古城就是大同的灵魂所在,这个价值是独一无二的,就算在整个中国也是找不到第二个的。
他觉得复兴历史文化名城可能是大同最后一次的机会,提出:“把大同打造成山西旅游和文化的中心城市,至少吸引300万游客来大同旅游消费,以此带动经济加强城市建设。”
他这么一搞,大同人那种失去了很久的自豪感也就重新点燃了。
耿彦波想把大同变成一个古色古香的城市,他计划中除了改造云冈景区、重建古城墙、代王府和华严寺等古建筑,还打算在整个古城内恢复传统里坊格局和四合院,让人们更能感受到传统文化的气息。
为了筹集改造城市的资金,耿彦波打算贷款100亿元,市政府也会自筹100亿元,另外再争取中央和省里的支持资金50亿元,除此之外,他还会通过“经营城市”的方式来筹集另外250亿元的资金。
耿彦波将会动用共计500亿元的资金来改造大同市,这对年财政收入只有100多亿元的大同来说无疑是一场“豪赌”。
- 备受争议的云冈风波
云冈石窟景点在大同城西大约16公里的武周山南楚,云冈成功申请世界文化遗产后本来承诺了说要整治周围的环境、搞拆迁,但事情一直没有落实下去,直到耿彦波到大同才开始落实。
2009年4月景区开始建设,按耿彦波预估的时间工程应该在9月份完成,结果谁知道一篇报道闹出了个大风波。
8月18日《科技日报》上刊登的一篇文章,介绍了云冈景区在建的工程,这事儿引起了国家文物局的注意,他们对这个工程进行了调查。
调查组发现,云冈景区建设项目中的一些项目,比如人工湖、仿古商业一条街、窟前道路和广场等,都在云冈石窟保护范围和建设控制地带,但是这些项目没有依法履行审批程序,这违反了文物保护法的相关规定,属于违法建设工程。
特别是那个人工湖项目,云冈石窟的岩体特别脆弱,特别怕水,在干湿交替的环境下一旦水汽和岩体接触,岩体就容易剥落。
中国研究文物的老专家谢辰生怒斥:“简直是瞎胡闹,这么大一个人工湖摆在那里,离石窟又这么近,会改变周围环境对石窟产生不可预料的损失,工程应该马上暂停。”
迫于文物界的压力,市长耿彦波当即赶赴北京解释情况,协商解决办法。
不过,他在北京待了好几天都没有什么消息,这让大同城里开始流传各种传言。
有人说,正在修建的工程可能会被全部拆除;有人说,市长可能会被降职或者调离原来的职位。
但是,这些传言都没有得到证实,大同市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个时候,某社交平台里出现了个帖子,内容是大同人民为了给市长正名,要在红旗广场搞个大型签名活动,时间是9月5日上午9点。
有人跟帖说:“为了耿市长的复职,我提议大家都去游行签名。”
范培德是位65岁的退休工程师,他听邻居说有这个签名活动后,9月5日一早就去了红旗广场,结果发现那里人挤人,连站的地方都快没了。
参加签名的人各种各样的都有,有白领、出租车司机、下岗的工人,甚至还有从大同调走的退休老干部,他们专门从附近的朔州骑自行车赶回来参加这个签名活动。
是什么让老百姓不约而同地来到红旗广场呢?
云冈工程的规划方案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凡是在方案展览会上看过这个宏伟的工程规划方案,无不表示满意和赞赏。
范培德在云冈工程开始后,还曾两次自费前往现场考察,虽然当时工程的建设才刚刚起步,但是他已经能够感受到整个工程正在朝着一个良好的方向发展。
那天的签名活动进行到下午时,突然下起了雨,即便如此市民们的签名热情仍然不减。
不过,人群中也开始出现了一些议论,一些人担心,如此大规模的签名活动会不会引起负面反响?会不会起反作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逐渐散去,签名活动也慢慢结束了。
由于没有具体统计过签名的具体人数,所以无法精确知道有多少人参与了这次活动,但“万人签名”这个笼统的称呼却一直沿用下来,成为这次活动的一个重要历史记录。
- 做官就是为了做事
耿彦波相信曾国藩说过的一句话:“如果只是站在局外吆喝什么事都别想做成,但凡想要干点有用的事情,就得亲自进去干。”
所以他一年里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工作第一线,把自己的办公地点放到车上,平时不是跑工地就是在会议现场,只有极少数时间会在办公室里待着。
对待干部耿彦波从来不惯着,大小干部没少挨他的骂,而且骂得还都挺狠,最厉害的时候出现过动手的情况。
例如大同开源街上电线杠子挪位置的项目,包工头没有一步挪到位,气得耿彦波大发雷霆,他痛骂包工头是不是想浪费大同人民的钱,让大同一个工程花两笔钱。
严厉的官场作风带来的是突飞猛进的改变,不到两年时间耿彦波为大同带来的改变越来越明显。
一名出租车司机如此评价耿彦波:“耿市长修路跟以前不一样,过去三年修一条路,现在一年修几十条路,以前的路修好了没到明年就得重新修,现在这修路的质量,真是一流!”
耿彦波的绿化思路也很与众不同,为了搞好绿化,他不惜花大价钱,甚至有时候会把一些地皮上已经建好的楼房拆掉,然后把这些地方用来搞绿化。
以前大同政府对绿化并不太在意,觉得树能活下来,有绿色就行了,树种都很单一,就种个油松。
但耿彦波不一样,他会从外地大批引进很多名贵的树种,像是彩叶树、丁香、榆叶梅、五角枫、山桃等等,加起来有七八十个品种。
这样一来,每年的4月到7月,大同市都能看到五彩斑斓的景象了。
拆迁安置上的力度更能体现耿彦波的铁腕手段。
根据城区拆迁总指挥部办公室的资料,单市内一个最核心的城区,2008年就拆迁了2352户人家,面积有32万平方米;2009年更是拆了6163户,面积扩大到了82万平方米。
除了拆,当然还得建,为了安置拆迁居民,大同市政府需要在2008年到2010年的3年时间里投资132亿元,新建800万平方米的保障性住房,总共16万套。
当时的大同居民和来往游客坐着出租车往大同的郊外走,完全感觉不到这是一座古城,因为他们看到这里到处都是起重机和脚手架,到处都有新楼盘在长高。
大同的变化还不止这些,在规划和施工两个“油水”极大的项目上,耿彦波用一板一眼地公开招标的方式,给找全国乃至全世界的顶级单位发招标邀请函,请他们参与设计和施工。
耿彦波的一举一动都让整个城市都很在意,对官员而言,他大部分时间都挺严肃的,身边的人也得特别专心地跟他干活。
因为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会找你谈话,或者提问,或者批评你。
不过对于大同市民来说,耿彦波这个市长有着非常强的亲和力,好多大同人都能够轻松地说出耿市长的名言,比如“多考虑怎么做,而不是找谁做”“多留下遗产,少留下遗憾”“所有的事情都要亲自做,做到有始有终”等等。
所以大同人最担心的是市长的身体会垮掉,或者他被调走。
- 耿彦波面临的纷争
2013年2月7日,山西省委突然宣布耿彦波担任太原市委副书记,第二天太原市人大也宣布耿彦波成为太原市副市长,代理市长。
这个消息让很多人都摸不着头脑,怎么耿彦波一下子就去了太原呢?
因为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所以当时在大同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风波,大伙儿都不愿意耿彦波走,他们自发组织了一场挽留耿彦波的请愿活动。
而回归太原后耿彦波显然有些不太适应,2015年1月12日,这位太原市市长谈起去年经济效益的数字时,突然像喉咙被卡住似的。
“同志们,这是一份让人惭愧的成绩单,省会城市这个成绩真是让人汗颜!我们不能也不应该拿这样的成绩单回家过年啊!”
他提到的成绩单显示,太原市2014年预计全年地区生产总值增长率仅为3%左右,固定资产投资增长率也只有4.5%,而城镇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8%,农村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10.5%,这跟年初立下的豪言壮志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2019年1月,耿彦波卸任太原市市长后不久也辞去了山西省人大代表的职务,但很快他又被政府聘为参事。
政府参事就是政府里那些受聘来出谋划策的人,他们通常是政府工作人员,由政府首长聘任并颁发聘书。
如今这位已经退居二线的“城建市长”面临着巨大的非议,原因是有几座城市被有关部门下发严厉通报,称其存在严重破坏历史文化遗存的问题,大同市便是其中之一。
而和大同市有着深度捆绑的耿彦波自然也在风波中,当初大同进行大刀阔斧的古建筑改造便是由他拍板的。
“不后悔对大同进行的改造,当初大同被人评价为‘最丑陋的城市’,连当地人都看不上大同的市容市貌。”
在耿彦波心中,大同市上百万居民的生活远比一堆不会动建筑重要得多,只要能带动大同经济发展改善居民生活水平,新建的城墙也是“古城墙”。
参考文献:
《“疯子”耿彦波的为官哲学》吴明华
《争议市长耿彦波的“城建风暴”》荣强 舒泰峰
《太原市长耿彦波:去年全市GDP仅增3%,令人惭愧》田国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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